鸣崖看见祈可,轻轻点头抚须微笑,两个年轻的徒儿躲在身后连做鬼脸,两颗硕大的头颅三百六十度来回旋转四处东张西望,眼中露出欣喜之色,口中连声赞叹,手舞足蹈一脸掩不住的兴奋。

他们实在闷得太久了,心中无时不刻不留恋着这花花世界,即便修习灵仙,也不过是为了生存得更久玩的时间更长而以。如果不是为了好玩,他们又怎么会受原清谋害一命呜呼魂陷阴煞大阵之中。

祈可会心一笑,原来王然刚才是去找了他们三个,亏他想得出来,这么快便找出几个真真正正阴魂不散的“厉鬼”出来。不过说实话,找这三人出马比他自己亲自现出元神要有用得多,他们虽然也称不上恶鬼,不过吓起人来却绝对不会比世间任何恶鬼逊色。回想当初被这三人吓得全身发抖冷汗直流的情景,祈可再次露出亲切的笑容。

“这些也是你的朋友吗?怎么我一个都没有见过?”方欣看着眼前的鸣崖师徒三人,尽管模样怪异,却并不觉得有多可怕,反而有几分搞笑的嫌疑。细看几人,她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或者是听到过他们的声音。

“其实你见过的,仔细想想。”祈可笑着对方欣说道。然后催动体内魔气,在身外形成一道寒雾,整个人消失在寒雾当中。只见那道寒雾扭曲变形现出一道人形,张开血盆大口伸出十根尖锐利爪,朝鸣崖身后两人吐出鲜红的长舌,看那两人惊骇莫名呆了片刻,祈可呵呵大笑。

方欣又仔细看了看鸣崖几人,脑中努力搜索一阵,摇了摇头:“没有印象。”

“看来你是真的想不起来了,上次被他们吓得身体一软就晕死过去,居然这么快就不记得了,你还真是健忘。”祈可为方欣聪慧的大脑偏在这时候短路感到万分失望。

“吓晕过去?你开什么玩笑?哪里有过。”方欣有了一模模糊糊的印象,脸色有些微微发红。

“就是你开画展那一次,在学校小礼堂那次,现在想起来了吧。”祈可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我记起来了。”方欣终于想起来上次的事:“不过,好象有人告诉我是中学生装鬼吓人吗,不是有人告诉我不过是虚惊一场吗?死丫头,居然勾结外人一起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方欣用了拧了一把祈可白嫩的胳膊,直到祈可鼻子眉毛全皱到一起才不甘心的放手。

“谁是外人,你们说谁呢?王然小声的问道。两个女孩一起向他翻开白眼吐了吐舌头,侧过头重重的哼了一声。

祈可揉着胳膊朝方欣说道:“切,谁让你胆子那么小呢,只是虚惊一场就把你吓成那样,要真告诉你恶鬼登门还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弄不好整夜失眠外加精神崩溃,我可不想看你为鬼吓得人憔悴,到那时候万一有人不要你了还不一样会怪在我的身上。”祈可委屈的说:“你以为我愿意吗?这么热闹好玩的事,想找个人说说都不行,全瞒在心里多难受啊。”

“我是天生丽质,就算被鬼吓得人憔悴也不愁没人要。”方欣自信的转了个身,面色不改语气怡然,旁边却有人感到身上一阵肉麻。就算她说的是实情,但如此自信如此自夸还是让人有些不太适应。方欣接着说道:“你怕是担心说出来不好自圆其说吧,那时候你一定已经知道了王然的事,就瞒着我一个人,如果把这事照实说了,你又怎么跟我解释王然的事?”

祈可嘻嘻一笑:“这也是原因之一吧,我想他大概也不想让你知道实情,怕吓着了你,听见你那小心肝儿吓得扑通扑通乱跳,有人都快心疼死了,唉,有人对你这么好,你却不领情,我被吓得半死都没人心疼我。”

王然一脸悲切:“天地良心啊,我记得那时有人面不改色心不跳,比我还要镇定自若,我是真不知道该谁来安慰谁才对。”

方欣叹了口气:“可儿,我们相处得怎么样?”

祈可甜甜的笑着说道:“那还用说,除了你和徐悠,我就没有其他的朋友,别人见了我都躲得远远的,对我又敬又怕,要没有你们两个,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过了,一定会被活活闷死。”提到徐悠,祈可的语气有些隐隐的忧虑。

方欣道:“是啊,不管在你身上发生什么样的事,我们始终都是好朋友,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怎么怕你,我们都没有往心里去,对吗?”

祈可点点头:“嗯,我明白的,以后再有什事我也不会瞒着你了,不过想瞒也瞒不住了,谁让你现在是鬼巫传人呢。”王然心道:“何止鬼巫传人,而且还是苗巫传人,以后麻烦事多着呢,只怕我们想躲都来不及。”

祈可想起什么突然说道:“对了,你还应该谢谢他们,要没有他们的话,你的画展怎么可能那么成功。”

方欣疑惑不解:“咦,还有这回事?”

祈可笑嘻嘻的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礼堂不是一直闹鬼的吗?从上到下没人不知道的,不过都是半信半疑,看你在小礼堂开画展,都跑来看热闹,要不哪来那么多人,你以为都是来看画展的,错了,是来找鬼的。”

方欣闻言恍然大悟:“哦,我说嘛,怎么可能来那么多人,我也知道他们不是为了看画展来的,学校里那帮色鬼,什么时候这么高的艺术修养了,怎么可能也看得懂我的画了,不过我一直以为她们是为了徐悠的超短裙来的,没想到却是来找鬼的,原来徐悠也没那么大吸引力,呵呵。”说到这里,方欣又有些飘飘然,无论对自己的外形还是艺术修养,她都同样的自信。

方欣朝鸣崖师徒道:“谢谢你们了,下次还想开画展的时候我一定提前请你们去看看场地,免了冷场伤了我的自尊心。”

鸣崖拱手道:“小姐说笑了,上次的事都是胡闹,还好没有吓着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见谅,我这里先道个歉,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就是。”

方欣率真笑道:“这事也不能怪你们,只能怪我胆子小,别人只觉得热闹好玩,偏偏我就吓成那样,真是丢脸。”

从一开始,鸣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方欣左右,仿佛在她的身上隐藏着什么奇异的事物,连他这静修了上百年的巫门长者、如今的修灵之魄也被吸引,这时目光如电紧紧注视着方欣:“敢问小姐贵姓?”

方欣答道:“我姓方,老前辈不用那么客气,叫我方欣就可以了。”

“方?”鸣崖问道:“不知方姑娘听说过苗巫一门没有?”

方欣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认真的回答:“从来没有听说过?也是巫门吗?”

自方明宣死后,她以后一直跟随鬼巫之王学习鬼巫秘法,到现在也没有回过方家,当然不可能知道自家苗巫之事。鬼巫之王性情闲散,连本门之事都没有跟她说个明白,自然也不会提到巫门的事,况且他被镇千年,对巫门三宗之争也不太清楚,更不可能告诉方欣其中隐秘。

鸣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目光久久凝视着方欣,面上阴晴不定,时而凝重时而凄苦,时而又透出些悔意,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王然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巫门南北两脉和苗巫间的恩怨纠葛他是完全知情的,照时间来推断,那时的鸣崖还在世间,身为北巫长者的他必然和这事这些瓜葛。

难道他从方欣身上看出了什么,所以才会有这么严肃的神情,以他闲客怪客的名号来看,大概平生很难对一件事情这么严肃认真,除非他已经看出了方欣苗巫后人的身份。

记得当初鬼巫之王便是看中了方欣尚开未开启的灵魔心眼,才收她为徒传她鬼巫绝学,难道鸣崖也看出了这一点。据方明然所说,这灵魔心眼是苗巫后人特有的异能,而且不是每代都有,鸣崖应该很自然的把她和苗巫联系到一起。王然暗悔自己先前考虑不够周全,怎么竟让苗巫传人和北巫长者见面,这事只怕有些不妙。

王然脑子里飞快的转动,很快有了主意,对向方欣说道:“巫门虽然名为一门,其实却又分有南北两宗,原来还有一宗苗巫,不过两百年前已经散了,就和你们那鬼巫一样,早就没几个人记得。”他这话虽是向方欣解释苗巫的内情,其实却是告诉鸣崖闲客,方欣鬼巫传人的身份。

鸣崖果然听明白他话中之意,惊讶的问道:“方姑娘是鬼巫门人?”

方欣不知其间隐情,老实的回答:“我师父叫作鬼巫之王,听他自己说以前是鬼巫之尊,不过现在的鬼巫早就散了,鬼巫门人就只有我一个,他那一门之尊也就只管得了我一人而以。”说到这里方欣不由有些好笑。

鸣崖闻言更是大吃一惊:“鬼巫之王还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