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骑士团从天而降,列成方阵站在萨尔加身后,所有的骑士一手提缰,一手将长刀举到胸前,微微屈身向自己尊敬的指挥官致意。为首的骑士纵马飞奔而来,在萨尔加身前飞身下马,单膝着地一手抚胸:“大人!”

萨尔加俯身握住骑士的手:“亲爱的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骑士起身立于萨尔加的身侧,黑色的披风随风而荡,飘飞的白雪似乎被他们的气息所震撼,悄悄向两旁落下。两人彼此注视,都没有再说什么,却感受到对方真实的心跳,和来自对方真诚的友谊,眼中流露出亲切而诚挚的笑意,这本不该是属于黑暗一族的的友情,却是属于伙伴的感情。

也许,黑暗骑士距离他们本来的道路已经越走越远了。

萨尔加轻挥战刀向前一指,骑士们抬起他们尊贵的头颅,发出震天的呼喊,催动战马缓缓向前压进,轻脆的马蹄声整齐划一,却让人感到从未有过的沉重和压抑。

王然一行人不由自主的后退,朝魔泉所在和位置撤去。魔泉还在不断的喷涌,活佛师徒几人的脸色黑中透青,眼睛神光渐散,他们已经支持了太长的时间,身上的佛力消耗殆尽,谁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顶住魔泉下次更加猛烈的喷发。

黑暗骑士团停在王然等人的前方,那不是冲锋的最佳距离,但沉重的铁蹄一样能将眼前的任何敌人踏成肉泥。不管是谁,无论他有多么强大,都难以和这样一只训练有素斗志高昂的军团对抗,更何况,他们还拥有来自地狱的强大力量。

萨尔加揭开面罩,露出苍白的面孔,只有在这样的夜色中,才能看清他五官清晰而分明的轮廓,那是一张充满魄力却又冰冷异常的脸。望着王然的双眼,萨尔加似乎感到无限的惋惜:“你是一位强大的对手,为了表示对你的尊重,杀掉你们以后,我会关闭魔泉,让古老的东方大地永远目睹太阳从脚下升起。”

王然举起长弓:“杀掉你们以后,我会给你们寻找一处最理想的埋骨之地。”

萨尔加突然笑了:“难道你想靠一把长弓抵挡整只黑暗军团吗?历史上只有一个人有过这样的辉煌战绩,可惜他的对手是教廷的骑士团。”

他所说的正是德拉内尔家族的奥斯曼公爵,他不止是德拉内尔家族的骄傲,更是整个黑暗一族的骄傲,连骄傲的以强橫战斗力著称的黑暗骑士以那位伟大的血族为荣,而事实上,血族并不是黑暗一族中战力最强的种族,正面冲锋时,他们甚至连狂暴的狼人都比不上。

但奥斯曼公爵却做到了,这样的辉煌战绩为他永久的笼上了一层神秘而受人尊敬的光环。

王然拉满弓弦,流动的灵丹真气在弓弦上汇聚成巨大的白色光球,如月色一样的洁白无瑕,象太阳一样的明亮刺眼。所有的黑暗骑士都见到了他们生命中最为畏惧的光芒,那几乎是超越了教廷圣殿骑士的圣光,身为黑暗骑士的他们根本无法抵挡这种级别的光芒,但没有人感到害怕,也许有很多人会在这道光球下灰飞烟灭化为尘埃,但更多的同伴会用手中锋利的战刀将敌人撕成碎片,用战马的铁蹄将敌人踏成肉沫。

黑暗骑士们勒紧马刺,战马狂暴的嘶吼,如一道黑色的浪峰朝前滚来。王然松开弓弦,巨大的光球弹射而出,却并不是飞向骑士方阵,而是向太阳一样升上天空。耀眼的光球挂上夜空,将下面的山谷照得一片通明,然后发出夏雷般的巨响轰然爆开。天空中下起密集的流星雨,细小的光球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开而降,落入黑暗骑士的阵营,再次爆裂出朵朵美丽的光明之花。

骑士们纷纷举起战刀圆盾,抵挡漫天的流星之雨,火焰在盔甲上燃烧,在战刀上燃烧,骑士方阵暴发出惨烈的嘶嚎,几名骑士不慎被流星直接击中滚落马下,眼睁睁的闪亮的铁蹄从眼前闪过,然后失去了知觉,后面的骑兵立即被他们的位置,他们永远的从黑暗骑士团中消失。

密集的流星并没能阻止骑士的冲锋,反面击起他们无穷的斗志,他们的血液在沸腾,身体的每一处都充斥着杀戮的激情。

长刀在挥舞,战马在嘶嚎,大地在颤动。

冰冷的寒光从长刀上流过,铁蹄踏碎了冰封的土地,鲜血浸染了黑色的战甲,那是骑士们自己的鲜血,他们有着冷酷的双眼,无情的杀意,死亡的战甲。但是,他们的鲜血是热的,只有跨下的战马,才能感受到他们鲜血中的温热,那意味着死亡,意味着他们将回到属于自己的归宿。

风依旧冷冷的刮过山谷,稀薄的空气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闻不到丝毫血腥,在冰雪的高原,所有的一切都被凝固,只有死神,发出撕裂般的笑声。

宁远飞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悲壮的场景,但此刻,他还是禁不住全身发抖。一直以来,他对西方的骑士影片有着近乎狂热的爱好,那恢弘雄壮的战争场面令他热血沸腾,骑士们高亢的呐喊令他心情激荡,充斥在影片中无处不在的骑士精神令他震撼、令他感动。

公正、勇气、谦卑、荣誉、诚实、等等高贵的品质,无不令他倾倒。

那,不正是他一直所梦想所追求的,不也正是所有身处繁华都市在酒色中迷失自己的人所需要的。

而此刻,宁远飞才发现,自己对他们的了解还远远不够,如果所有这一切令他羡慕的东西都必须以死亡以血腥为代价的话,他更情愿生活在一个没有公平没有诚实的社会。

他开始明白为什么高贵的骑士精神会最终被人们遗弃,因为那本来就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产物。

在金钱和虚荣的面前,以生命换来的所谓公正,所谓诚实,原来是那么不堪一击,只有如堂吉诃德那样的疯子,才会用自己的一生最追寻。

在梦中,宁远飞曾见到自己手持闪亮的长剑,骑着白色的骏马,飞驰在寒风呼啸的高地,远处,是古老巍峨的城堡,孤傲的苍鹰从城堡上方盘旋而下。

他也曾幻想冲锋在辽阔的荒原,凄厉的狼嚎声中,军鼓奏出雄壮的乐章,冲锋的号角指引他前进的方向,敌人在他的剑下发出痛苦的哀嚎。但是他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公正和荣誉往往意味着牺牲,战争带给人们的是对死记亡永久的记忆。

这一刻,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恐惧,令他的双眼一片空白,耳中只有狂热的呼喊。

蹄声更近了,带着精铁面具的马首在眼前晃动,铁蹄敲打着地面,飞雪贱到人们的脸上,很冷。骑士的眼睛里闪动着灿烂的红光,比他们手中的弯刀早一步刺穿敌人的心脏,如果目光也可以杀人的话,王然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

王然催动元神拉动弓弦,弦声象山中的流动的泉水声一样悦耳,一样永无停歇,洁白的灵丹真气一颗颗跃入夜空,密集的流星雨猛烈的砸向地面,落向黑暗的战甲,却再止不住骑士们冲锋的势头。

在战胜了最初的恐惧之后,他们勇敢的面对王然的丹气,用他们脆弱的战刀、单薄的圆盾抵挡王然的进攻,有人在他的攻击下失去生命,但他们的死,为同伴带来更加高昂的斗志。

王然感到疲惫,即使无体无形的无神,也会感到疲惫,他紧握短刀,那不是肉体的疲惫,而是精神上的疲惫。他挥动短刀,白色的火焰在刀身熊熊燃烧,一条流动的火龙来回奔腾,在身前构成一道火的屏障。

祈可靠在王然的身侧,天生的寒气游走在全身经脉,她的肌肤变得洁白而透明,在朦胧的霜雾中变得模糊,寒气从她的身体缓缓逸出,聚集在身体的前方,显示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的心完全静止,象远处万年的冰峰一样坚定不移,只有在面临死神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么冷静,也许这才是她真正的天性。

大宝舞动双锤,不断凌空击出,银光闪动中,黑气从锤身如破堤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两条黑色的长龙盘绕交替,龙须飘动巨尾揽滔,扑向祈可的无尽的冰霜。

两道黑色的龙卷风在众人身前飞旋,不断交替着卷过,银色的锤光和巨大的冰雹随着风暴飞射,在众人身前再次铸成冰霜的盾牌。

林七和鬼巫之王分别祭起神树宝扇,太阳鸟在七色的神光中飞翔盘旋,喷出金色的火焰,黑暗骑士精美的战甲反射着火光,连深蓝的天空都被映成了金黄。

叶飞抛出道道纸符,纸符象蝴蝶一样展翅而舞,如利箭一样射向黑暗的潮水,伴随而来的,是黑暗骑士低声的闷哼。

这是多么动人的蝴蝶,它们的存在是那么的短暂,却张扬着世界上最美的舞姿,用她们脆弱的生命抵挡来自黑暗骑士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