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入院一周后,戎昱的身体情况好转了不少,脸上也终于有了点儿血色,不再像之前那样裹着一层青灰的死人色了。

但他仍然不怎么吃得下东西,不是不想吃,而是吃完了总会呕吐,到最后真的能被消化吸收的营养也就所剩无几了。

大大小小的检查做了不少,一次又一次的抽血拿去化验,肖潘都有点儿害怕再这么下去戎昱浑身的血都要被抽干了。

医生拿着化验单和各项检查后得出的数据看来看去,到头来给肖潘的回复依旧是胃炎、营养不良和贫血,当然营养不良和贫血的程度在这程子日以继夜的输液补充下还是有些起色的。

肖潘心焦,几天过得就像几年,再加上之前戎昱有想偷跑出院的不良前科,她自然更是不能安心的把他一个人放在医院,非得二十四小时监视着他不可。

郑庆森怎么能不心疼?

他央求肖潘给戎昱请看护,一个不行就两个,两个不行请一群,钱他来付。

这样的话肖潘听多了也曾有些动摇,但等她的目光落在病**形同枯槁的戎昱身上时,她又摇头。

先开始郑庆森还劝还哄,后来看软的不行,便开始怒目相对。

两个人大吵一架,郑庆森跑到楼梯间去抽烟,肖潘则躲进单人病房的洗手间里偷偷掉眼泪。

刚点上的一根烟还没抽两口,郑庆森就后悔了,把手里还剩下多半截的烟扔在地上碾熄,扭脸儿回病房去找肖潘。

肖潘自然也明白郑庆森虽然语气不善但全是为了她好,所以这人一回来低声下气地跟她道歉,她就没那么难受了。

俩人又拉着手出来,在病房外的走廊里靠墙站定。

郑庆森讨好地晃了晃肖潘的手:“别哭了,嗯?我错了,我不应该凶你。”

肖潘吸了吸鼻子,抬起眼皮子来用哭得微微有些发肿、熬得通红的眼睛瞅了他一眼。

郑庆森被那双眼睛瞧得心颤,抬起手来捧住肖潘的半张脸,用拇指的指腹给她擦眼泪:“瞅瞅这哭的,妆都花了。”

其实肖潘这几天根本没时间捯饬自己,甭说化妆了,连衣服都没心思细挑,回家冲个澡随手拿身衣服穿上,脏衣服直接扔在沙发上就没洗过。

肖潘知道郑庆森这是在逗她说话,于是气鼓鼓地偏不回答。

郑庆森也不尴尬,继续嬉皮笑脸道:“行行行,小的知错了,我们肖大美人哪儿用得着化妆啊,不画就是大美女,画了就成仙女儿了!”

说完也不管肖潘乐意不乐意,捧住人家的脸就把嘴凑过去亲。

肖潘被他闹得满脸通红,直伸手推他:“你别闹,那么多人呢……”

郑庆森一手揽着她:“还生我气?”

肖潘摇头,又叹了口气,然后才轻声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这程子也觉得累的很,但是——”

她抬头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他的身份挺敏感的,现在外面都在爆他的负面新闻,要是万一找的人不靠谱,把他现在的情况加图片发到网上说些不该说的话,不管真的假的,他想翻身都不会太容易。毕竟——毕竟圈里的人因为他和伟贤走得太近,已经有很多不满了。”

郑庆森微微皱眉,虽然他多少还算是明白这个道理,但却又觉得肖潘的话里有些地方逻辑显得有那么点儿蹊跷。

不过他很明智的没有追问,而是反而把话题引了回去:“你说的这些我不是没想过,但是你这么熬下去,他好得起来好不起来单说,我敢肯定的是在他好起来之前你就趴下了。”

肖潘抿着嘴没说话。

郑庆森叹一口气:“他的未来是重要,但是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对于我来说,你活得好、身体健康才更重要。”

肖潘将额头抵靠在男人的肩头,吸了吸鼻子:“我知道……”

说完这句,她稍稍停了停,像是在下决心,等这决心下定了,她才再次开口。

“伟贤自杀之前,跟我联系过。”泪水再次充满了肖潘的双眼,她想尽量保持自己声音和情绪的稳定,但最后却发现那只不过是徒劳,“他跟我说,让我帮他照顾好戎昱。那天他婚礼我没去,因为我不想看着他和别的女人结婚……直到后来从别人那得到他自杀的消息,我才明白那是他的遗言……”

“但是我却没照顾好他……我还在他最痛苦的时候雪上加霜……我、我知道有些话我不该说,但那时候我真的好恨他,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所以从戎昱一入院开始,用的便是假名,别人的身份证和医保。

所以除了每天来给他送药换药的护士,肖潘几乎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间病房。

她费尽周章想要保全戎昱身上那早已近乎支离破碎的光环,所以绝不能冒着被护工发现的风险,找人代她照顾戎昱。

毕竟只一面两面的看到几乎已经瘦得皮包骨的戎昱认出他的可能性很低,但一旦长期相处,纸终究包不住火。

郑庆森无奈地抱住肖潘颤抖着的身体,大手一下下地顺着她也清瘦了不少的脊背由上至下地抚慰着,轻声叹道:“别哭了,乖。都过去了……你现在知道自己错了,也尽心尽力地弥补他了,伟贤一定不会怪你的……”

他嘴上没说,但此时更是下定了决心要找人接手戎昱,就算不能完全接手,至少也得能帮肖潘分担分担。

他真的很怕再这样下去,戎昱没好起来,肖潘就会因为压力过大再加上身体吃不消而倒下。

这边安抚好肖潘之后,郑庆森扭脸从住院楼出来便直接去了戎昱的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进去后在会客区的大沙发上坐下,看向一脸战战兢兢的医生。

那医生一路小跑着过来,冲郑庆森点头哈腰:“郑少,您这是——”

“师大夫,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也甭跟我来那套虚的。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问您我朋友的病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郑少息怒,郑少息怒啊!”这位姓师的中年男医生连忙解释,“您朋友的病真不是我想拖着不给他治,多收钱什么的。是我真没那个能耐治啊!”

见郑庆森皱眉头,师医生连珠炮似的接着说:“身体的各项检查指标都显示只是胃炎、营养不良和贫血,急性胃炎虽然也会有导致呕吐的情况,但他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应该已经基本控制住了。而且您看他的精神状态就应该明白,他这呕吐的现象主要还是心病。”

师医生不停地搓着双手,脸上的表情紧张又谄媚:“这、这我就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啊……”

郑庆森回公司的路上就开始琢磨,到底怎么才能给戎昱把这心病治治。他思前想后终于回忆起来,好像让戎昱终于肯吃东西的原因是因为肖潘提了伟贤那栋房子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