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郑庆森送饭过来的时候正瞧见她靠在走廊里的墙上抹眼泪,心疼的不行,连忙过去哄劝。

虽然跟戎昱只是合作过一次的关系,但因为自戎昱住院后肖潘日夜坚守,所以他便也一日不落的前来报到。

他是商人,商人重利,他不在乎旁人说他“趁虚而入”,他只怕自己往后的日子里后悔这时候没有趁虚而入。

也因着他的这份殷勤,肖潘对他的态度明显和以前有了不同。

她像个真正的女人那样,学会了把脆弱的自己交到一个男人手中,信任他、依靠他,好给自己负担过重的心脏一个停下脚来喘息的机会。

肖潘靠在郑庆森怀里抽泣半晌,收拾好情绪后又转脸去推病房的门。

躺在病**的戎昱瘦得皮包骨,睁着一双凹陷的有些骇人的大眼睛,目光空洞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眼前的这一幕让肖潘和郑庆森相信,时间正在一点点抽走他的灵魂,假以时日,他必定能把自己余下的最后几日耗完,然后如愿去汇伟贤。

肖潘咬咬嘴唇,将郑庆森带来的可口饭菜拎过去逐个打开摆在病床旁的桌面上,希望饭菜香味能多少唤醒戎昱的食欲:“庆森买了你最爱喝的鸡茸菌菇粥,我扶你起来吃点儿吧?嗯?”

戎昱就像完全没听见她的话一样,没有丝毫反应,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郑庆森站在一旁,他心疼肖潘,开始的时候也憎恶过戎昱,但时间长了心里留下来的却只剩下同情。

他没失去过挚爱,所以无法对戎昱现在的情况品头论足,可平心而论,他相信如果有一天自己突然失去最爱的人,可能会连戎昱都不如。

肖潘见戎昱没有反应,先是沉默片刻,继而慢慢在床边坐下,却没再说往日里不断重复着的那些说辞。

她轻声道:“前几天云祈跟我联系过。韩云祈,你还记得他吧?就是你不肯去通告,帮忙救急的那个。后来他还买下了伟贤的房子,我知道你肯定记得。”

戎昱一动不动地躺在**,唯一能证明他还活着的,大概就只有那双睁着的眼睛和那略有起伏的胸膛了。

肖潘伸出手去帮他理了理已经完全没有发型可言的头发,继续到:“他想对那房子进行些改动。”

这话说得与事实大相径庭,完全不是韩云祈的本意。但为着刺激戎昱的神经,她不得不篡改事实。

果然,当她这句话出口之后,一直没有给予她任何反应的戎昱忽然缓缓地闭了一下眼睛。

“吃些东西吧。”肖潘温热的掌心贴在戎昱消瘦的面颊上,“你得有力气自己去看看,或者和他争论才行。那是伟贤留下的最后的痕迹了,你不想失去的吧?”

眼泪从戎昱的眼角滚落,他仍旧没有开口,却将目光投向了肖潘。

肖潘朝他点头:“放心,我会联系他,让他再给你些时间。”

当晚,戎昱被郑庆森扶起来,就着肖潘的手喝了几口米粥的汤水。他显然想多吃些,明明吃不下,却还是用眼睛盯住肖潘的手,硬逼着自己把肖潘喂到他嘴边的东西狠狠吞下。

可肖潘不敢多给他吃,怕他暴饮暴食突然一下撑开已经饿缩的胃,反而加剧他的胃病。

而正如肖潘担心的那样,戎昱吃下东西没多久,便又如数吐了出来。

但转过天来,他就像已然忘了前一晚的所有苦痛一般,继续要求肖潘多给他些吃的,就算吃完了再去吐,也仍旧不依不饶。

医生见他这样,难免又要操心,背地里拉着肖潘跟她说“过犹不及”,让她尽量控制住戎昱。

殊不知,正是因为能够控制这人情绪的那人没了,所以他才会这般失控。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天,戎昱吃了吐吐了吃胃里多少过了些东西,竟也有所好转。

肖潘松一口气。

她本以为自己的话说得过激,又给了这人一个新的刺激,不知道会不会害了他,却意外地收获了完全不敢想的好成效。

郑庆森见戎昱精神略好,便劝说肖潘回家休息一天,私人医院自有护士、看护,只要戎昱肯配合,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肖潘犹豫,但身体上的疲惫不肯放过她,她亦知道自己疲劳过度、体力透支,确实需要好好歇一歇。

郑庆森自然明白她放心不下,便对她道:“我在旁边酒店开了房间,你去好好睡一觉。这边我替你看着,有事儿立即叫医生、给你打电话。”

肖潘这才点头,站起身来忽然头晕,踉跄一步往一旁倒去,幸得郑庆森及时扶住她。

郑庆森:“怎么了?不舒服么?要不要叫医生?”

肖潘缓了缓才摇头:“没事儿,这几天睡得太少,起来猛了,有点儿头晕。”

郑庆森心疼:“我送你过去吧,你这样我不放心。”

肖潘又看了一眼病**的戎昱,见他似乎睡得很熟,方才点头:“好。”

两人出了病房,仍不放心,又嘱托本楼层的护士帮忙盯着。

离开前郑庆森趁肖潘没注意,用口型对小护士道:“有事儿给我打电话,不要打她的。”

小护士了然地点了点头。

待郑庆森送肖潘到离医院不远的酒店,还没等把人安顿好,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脸色立变。

肖潘正看着他,见他脸色不善,忙道:“怎么了?是不是戎昱出事儿了?”

虽然手机上显示的明明是医院的电话号码,郑庆森却朝肖潘笑了笑,摇头:“生意上的事儿,我去接个电话。”

肖潘不疑有他,朝他点点头,十分疲惫地倒在柔软的大**。

郑庆森快步走到阳台接电话:“怎么了?”

对方见他接听,连珠炮似的急急道:“郑先生,您朋友刚刚自己拔了输液管要下床离开,但因为身体太虚弱摔倒在地,我们听见声音过来劝阻,但他的情绪很激动,不肯配合……”

郑庆森面色凝重,又偷眼往屋里瞧了一眼,确定肖潘的注意力没在自己这边之后才道:“叫主治医生过去,不行就给他打一针镇定剂。我马上回去。”

听见阳台门响,肖潘支着身子坐起来:“要去工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