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从黄河前线被抽调的诸多部队,甚至连个囫囵觉都没有睡好,就被自己的长官驱赶着前往陕南,剿灭刚刚兴起的高大全匪部!这种长途的奔波其实不仅对于士兵是一种折磨,对于军官们也是一种折磨。

沿途收获的财务不得不派出士兵,征发夫子来挑东西;至于姨太太们也不得不将她们送到城里面去,在短短的相聚之后。其实他们也不想这样,但是高大全在陕南的名声却不得不让他们思虑万千,要是万一折在高大全手上,不给家人留些个物件,是很对不起家人的。

传令兵的嘶喊,骑兵,炮兵卷起的滚滚烟尘;凶神恶煞的连排长们恣意的挥舞着皮鞭,驱赶着羊群一般的队伍向前行军。燥热的阳光炙烤着依旧身穿着破烂的军大衣的士兵,作为从东北而来的客军,他们能够在物资上享受的待遇自然而然比富裕的东三省差多了!原本应该穿上崭新的春秋装的部队,依旧还是那身黏糊糊的,又黑又臭的冬袄。衣领处那层厚重的黑色腻子几乎都能刮下一层油来!

当生活越加艰难的时候,士兵们不由得更加怀念东北的日子,怀念在张大帅手下顿顿白面馍馍;怀念乡下屯子里面挂满墙壁的金黄的玉米;怀念那些宽粉条子,还有可以使劲的造的红烧肉和烧锅子;怀念挂着两个大辫子,一身大红的袄子无比风情,俏丽的大姑娘。不过这一切不过都是他们休息时,懒懒散散的躺在路边,懒洋洋晒着太阳昏昏欲睡之时的一个美梦罢了。

艰苦的行军还有对于家乡的思念,深深的折磨着他们的内心,一种煎熬,一种地狱般的感觉,有气无力的挪动着脚步,像离魂,无神,无念,只是静静的飘荡在这片土地上。

其实进攻高大全所部,对于张杨二人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呢?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部队,去为老蒋火中取栗,去为老蒋剿灭他的心腹之患—红军。而让自己损兵折将。老蒋的吝啬和阴险,让两人的心都是凉凉的,部队的番号已经撤销好几个了,以至于当两个曾经叱诧一时的将军,招募来新兵的时候,居然不得不安上一个保安队,这种杂牌武装的名号!

现在更好,戴笠的蓝衣社在西安明目张胆的开了分号,就开在陕西省国民党党部的旁边,甚至于刚刚成立不久的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居然也开始在西北军,东北军里面安插,收买大大小小的军官,发展线人。对此毫无办法的张杨二人,也仅仅只能发现一个赶走一个。

他们现在甚至于开始怀疑,一旦自己和老蒋打起仗来的话,手底下的军官和士兵们到底会有几个能听从调遣?

在张公馆的书房里面促膝而谈的两人,不断的交换着手中的资料和情报,惊恐的额头上渗满了湿滴滴的汗水,内心的苦涩和无能为力之感,让他们对于刚刚达成的和红军关于停战的协定,也难以感受到些许欢欣和安慰。

:“少帅,你说老蒋是不是对于我们打红军雷声大雨点小,有所察觉了?最近戴笠手下这么明显的动作,还有大肆派出人员游说我们的手下,大肆派发金银。肯定是知道什么了,想告诫我们不要太过火一般!”杨虎城拿着毛巾将额头的汗珠轻轻的擦去,但是内心却是一种空荡荡的感觉,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已经戒毒成功的少帅脸上,还是带着一种病态的白皙,端起台子上还在冒着热气的浓咖啡,在浓浓的苦涩中品味着人生百态。在欧洲的几年里,有点迷恋上这黑苦的玩意,就像当年对于鸦片的喜好一般,在不开心的日子里面,总喜欢泡上一杯慢慢的品味品味。

:“我们现在已经和陕北的朱毛所部达成的停战协定,还是不错的!虽然有老蒋的特务在一旁监视着,但是我们只要和他们好好配合一番,高级军官严格保密,还是能够把他们糊弄过去的!我现在担心的倒是陕南的那个高大全所部!据周先生将,他们已经有了近万人的部队,这还不包括他们的地方部队!发展速度实在是令人胆寒啊!”

少帅摸了摸还是温暖的茶壁,低着头颇为玩味的汲取着那一丝丝的温暖,然后才缓缓的说道:“而且周先生说,他们之间的联系也不是十分的紧密。这个部队因为缺乏电台并不能够和他们中央时时联系,而他们的信使要一个多月才能够来回一趟!我们刚刚签订的条约,即使是情况顺利也要一个月才能够到达高大全的手里!”

看着没有丝毫表情的那张白净的脸庞,一种病态的毫无血色,还有那双黝黑的眸子。杨虎城内心深深的知道,眼前这个人其实恨不得骑上快马,将这个重要的消息送到高大全面前,然后让他配合东北军西北军的作战!现在流落异乡的东北军,虽然以前家大业大,还有那么一点底子,可是九一八到现在已经快六年时间了,几十万军队就这样不断挥霍者以前苦心经营的家里。

衰败!杨虎城从东北军的军容风貌上,看出一种衰败的样子!这在也不是以前北洋时代叱咤风云的东北军了!而眼前的这个少帅,再也不是涿州城下那个睥睨群雄,意气风发,猛虎下山的少帅了!无奈,仇恨,怨念。交织的情感,让少帅看起来也没有多年前那么爽朗了!

辞行而出的杨虎城,无奈的坐着美国福特汽车,感到自己的绥靖公署主任办公室,然后在那份三个月之内剿灭高大全的作战计划上,附属上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