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事大人,泡茶的时候注意一点啊,水不能太滚,也不能太温,温度太高太低,都白瞎了好茶了——当然了,最主要的是别冲着茶水里吐完口水再端过来,知道了吗?”

洛青虎的声音传来,刚刚要出门的参赞差点一跟头栽倒在走廊里,简直恨不得派兵偷偷过去刨了洛青虎家的祖坟——老子是堂堂大英帝国领事馆参事,不是特么端茶倒水的小厮,管你特么的开水滚水,有的喝就不错了你!

“洛先生,咱们言归正传,如何?”

杨慕琦憋了一肚子气看着洛青虎摆谱,嘬着后牙槽道。

“忙啥啊,这茶都还没上呢!”

洛青虎摆摆手直接打断了杨慕琦的话笑眯眯的道:“总督大人,听说总督府的牛排不错,都是从英国运过来的小牛肉——这眼看着就到饭点了,你要不给准备准备,我们边吃边谈……对了,还有什么白兰地,也准备一点,我这人没啥爱好,就爱吃点好吃的喝点好喝的……”

杨慕琦只感到一阵阵天旋地转眼冒金星,鼻歪嘴斜的直想让卫兵马上将眼前这可恶的家伙拖出去打靶,不过最终只能咬着后牙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道:“好啊,你们稍坐,我这就去后厨招呼一声……”

说罢,一脸内急的表情去了。

“呸,狗.日.的英国佬,这阵子被你们折腾的老子头发都掉了半箩筐,今儿老子不折腾死你们,这事就不算完!”

看着杨慕琦的背影,洛青虎狠狠的啐了一口骂道,这才喜笑颜开的压低声音对陈会长道:“陈先生,咱们这出双簧唱的漂亮啊,看来团长交代给咱们的事,十之八九是稳了!”

“啊?什么双簧?”

陈会长有点懵,他可是正统的生意人,出了名的儒商,讲的是和气生财,哪里像洛青虎这般行事无所顾忌,只要达成目的就行。

“不是配合着唱双簧,你拉我回来做啥?”

洛青虎突着两眼道,看着陈会长那无辜的模样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心说好险杨慕琦软了,要不然今儿这事,非得给陈会长给坑死不可,然后他便想起了那句著名的老话——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啊?”

陈会长倒是不关心洛青虎怎么想,他不是笨蛋,当然能够看出洛青虎估计是抓住了杨慕琦等人的要害了,喜滋滋的道:“争取早点签订合约,英国人最讲契约精神,一旦签订了合约,团长交代给咱们的事,可就稳了,咱们都要发财了!”

想着这些,他心里就乐开了花,满眼金星乱窜。

南侨总会的成立,主旨就是发动所有身在南洋的同胞共赴国难,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并不是一个盈利性的组织。

但终究,南侨总会是个由大多数商人成立的组织,商人也能爱国,但商人的本性,却是逐利的。

即便是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年代,在这个英帝国江河日下四面楚歌的时代,想要用钱在香港核心区域购置大片的土地,所需要的钱数依旧是个天文数字,而木马县的钱,几乎都投入到了部队的建设和战争之中,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点钱,也只能是杯水车薪。

所以,路远提出了一个计划——香江计划!

在路远的计划中,南侨总会负责在香港购置土地的资金,在胜利之后,路远和他的川军独立团,木马县的人负责发展香港,等于是双方开设了一个合股公司。

这些购置土地的资金,等于是对香港的投资股本,将来香港发展好了,能够参与利润分成。

这个计划一带到南侨总会,然后陈会长转述了将来对香港的发展规划,整个南侨总会都轰动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个计划一旦成功,香港将会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聚宝盆!

不知道多少商人踊跃捐款,那些在南洋做苦工的工人们,甚至是自梳女们,都倾家荡产的捐款捐钱,数目几近天文数字——这事只要办成,不但能为国出力,还能兼顾赚钱,名和利都有了,所有人都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

这些钱,可是很多人的血泪,特别是那些工人们的血汗钱,还有那些梳起长发,发誓终身不嫁,依靠伺候人为生的自梳女们用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岁月换来的钱,他们这么做是爱国,也是想在将来生活有一点点保障,拿着这些钱,看着那长长的捐款名单,陈会长都会忍不住的手颤,生怕给办砸了,辜负了那些苦命人们的期待。

陈会长岂会不急?甚至恨不得立即就签订契约,将事情敲定了才好。

“别急啊,饺子都煮锅里了,揭盖子急什么?”

洛青虎嘿嘿笑道:“他们越急,我们就越不能急,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争取到最多的好处——陈先生,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懂才是啊!”

“是是是,是我糊涂了!”

陈会长狠狠一拍巴掌,总算是反应了过来,眉开眼笑的道。

“参事大人,你这怎么搞的,大红袍是你这么泡的么?你们这些英国人,简直是糟践东西——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这参事的,哎……”

“总督大人,你们这也太过分了啊,不愿意留我们吃饭就明说啊,这牛排还是生的就端上来,你看看你看看,还流着血水呢……啥,牛排就是这么吃,五分熟才嫩……你们这些洋人,简直是茹毛饮血啊……啥也别说了,给我整份十分熟的过来,大块点啊,肉就是要大块吃才过瘾……”

“这就是白兰地?怎么一股子潲水味儿?滋滋,你们这些英国老爷的口味,真是不敢恭维啊……人怎么能喝猪吃的东西?”

从参事端着大红袍进门开始,然后到吃饭,洛青虎那叫一个老实不客气,逮谁跟谁横鼻子竖眼,气的杨慕琦和参事浑身直哆嗦,戴着白高帽一口地道伦敦腔的厨师鼻歪嘴斜,恨不得将这可恶的家伙做成烤猪。

陈会长尴尬的赔笑,同时心头大呼过瘾,心说这些跟着路远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本事有没有另说,胆子大过天,那是绝对的,这些英国老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