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2008年夏季的江南某省会江安市,午后的天气,由晴转阴,黑沉沉的乌云扑顶而来,眼看着一场大雨即将来临。Www,QUanbEn-xIAoShUo,cOM

在城东某大学男寝室门口,方勇一边喃喃咒骂着这鬼天气,一边挎上背包走向教室。作为一名电子系大二的学生,方勇实在算不上好学生,家里的钱足够他这辈子花的,因而学习的动机也就不过是混个出身罢了,上课经常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平时总跟一帮狐朋狗友花天洒地,吃喝玩乐倒是样样精通,在这江安市也算小有名气。学校的领导和老师也了解他家庭情况,对他睁一眼闭一眼,随他混到毕业。

方勇走进教室,看到班上的同学都坐满了,他扫了一眼,喊声“钢子——”,前面坐着的赵钢早站了起来,

“干嘛呀?勇哥”

“走,带你玩去!”

方勇过去拍拍他肩膀,勾住脖子就往外转。

“方勇等等”老班张玉荷——班里仅有的三朵金花之一——蹦了出来,“上次你考试才刚及格,胡老师要你把他的卷子重做一遍交给我,这都快半个月了,也没见过你,做好没有啊?”

方勇挠挠头:

“姐姐不好意思,俺把这事忘啦!你等等啊——”他把背着的背包扔在桌上翻腾了半天,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展开看了下,呵呵笑了起来,随手递给张玉荷:

“做了一半了,剩不的不会做,老班帮个忙好不——”

他拉着赵钢扭头就跑出去。留下张玉荷在气呼呼干瞪眼。

两人坐上车,赵钢问:

“去哪儿啊?”

“kao,上次跟你说了,就知道你记不住,我下午考车!”

“噢,想起来了,最后一门场外考,带烟了吗?”

“就是喊你一起去买呀。kao,这鬼天气还考车,要命!”

江安市驾考中心在市郊一片小山包中,不过马路倒修得四通八达,宽阔的大门两边是热闹的小店铺,看起来生意很兴隆。

“好了到了,就前面停一下,我去买烟。”

赵钢把车刹住。方勇跳下来,看一眼黑云盖顶的天空,快步向对面小店走去。等他拎着背包出来时,豆大的雨点已经开始砸下来。他缩下头,向前狂跑起来。

车里的赵钢看他往这边跑过来,正打开车门,就听见啪啦一声巨响,眼前一道刺目白光闪过,前面的方勇抽搐一下,头上冒着烟向前趴倒了。

“kao!不就给考官送两包烟?至于遭雷劈吗?!”

这是方勇最后的意识。

“他醒了他醒了——,牧野你醒醒——”

在杂乱的人声中方勇慢慢醒过来,脑子里混乱一片,还是刚才被雷轰到的感觉。他无力地睁开眼,面前居然是个清纯的大美女!

他摔摔头,喃喃地问:

“我这是怎么啦?”

“醒了就好,没见过你这样笨的,走路都会撞到电杆,嘻嘻!”

“我是撞电杆???”

方勇仍然搞不明白。突然脑袋一阵巨痛,忍不住大叫一声

“啊——”

巨痛中,他眼前象过电一样,无数信息纷至沓来——原来的他已经挂掉了,一缕冤魂不散,竟然附到几十年前山西南平镇师范中学一窝囊学生身上,这学生叫张野,表字牧野,此人个头不高,长象一般,远逊以前的方勇;读书——倒是与以前的方勇有得一拼,性格内向,父母都在南洋淘金,家里就他一人,住在镇上的老宅中,kao父母定期汇来的钱上学渡日。这个家伙是没钱没权,没长相没朋友,整个一垃圾啦,方勇欲哭无泪!

“喂喂,清醒了没有?呆瓜——”

清纯美女把脑子乱纷纷的方勇——现在叫张野了——给喊醒过来。

“哦——”他想起这美女是同校女生班柳枝的姐姐柳叶,南平周氏诊所的护士。

“干嘛呀柳叶姐?”

张野按着头呻吟。

“咦,今天什么好日子,知道喊姐啦?身上哪里还疼吗?没事就回去吧,该上课了。不就是额头碰起个包,过两天就下去了,我这儿还忙着呢!没事的——你这种伤姐姐见得多啦——为国在外面等你呢。”

“噢,不用了,谢谢柳叶姐。”

头渐渐不疼了,张野慢慢站起来,就被柳叶赶鸭子一样赶了出来。

外面强烈的阳光刺得张野眯了眯眼,再摔摔头。一句问候在耳边响起,倒吓了一跳——

“没事啦?”

kao墙根依着的张为国懒洋洋地站直身子,斜眼看向他红肿的额头。

“我日——”张野面对这个黑黑瘦瘦的高个子,这个仅有的玩得来的同学,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回吧,该上课了吧。”

“哟,牧野兄什么时候关心起上课来?倒是没看出来。是不是这一撞给撞聪明啦?赶明儿我也学着撞下?”

“去你的——”

“这日本人马上就要打过来了,现在学校也没什么课好上,到处人心慌慌,周校董带着两个班去重庆了,留下我们这走不了的几十号人,该咋办呀?”

“日本人?——”

张野想起来了,他给空降到这近百年来最战火纷飞的年代了,再次欲哭无泪——

“是呀,听说什么坏事都干,留城里怕也不安全——”

“不能留在城里!”张野打断他的话,

“看看李老师赵老师他们怎么安排吧,最好是把学校迁到乡下去,日本人来了咱就躲山里去!”

“日本人不会围山?”

“不会,日本人没那么多,围不过来的,实在不行操家伙跟他们干!”

“咦——”

张为国停下再看张野一眼:

“你这胆小的家伙什么时候勇敢起来啦?”

“唉,都要做亡国奴了,胆小有什么用?”想起自个儿的遭遇就心情沉重。

“可是咱没家伙呀?”

“日本人那里多得是,找他们要!”

“我说你真的变啦——”

“不管咋变还是中国人呀!”

着凹凸不平、古色古香的石板路,他俩一路走回学校。

古老的校园在南平西北角,离城门不远,以前是某大地主的宅院,房子盖得高大结实,围墙内外栽满郁郁葱葱的树木,显得十分清静幽雅,实在是个读书学习的好地方。但是进了院子,这种清静却被打破了。

学校共有四个班,三个男生班,一个女生班,男生班有两个一年级班,一个二年级班。上个月,学校的周董事带着约两个班去了重庆,在那里开办分校——实际上就是为了避开战祸。留下的学生中女生只有不到十人,男生则一年级二年级都有,全部加起来老师只留下副校长兼文史课的李暮然,教数理的赵之江和教化学实验课的叶秋。

周董事走后,留下的学生不分男女全部加起来才六十多人,根据李校副的安排,不再分男女生班,只编成一年级二年级两个班,以确保完成当年的学习大纲。但是李校副的苦心安排注定要落空,在日本将要过来的情况下,学生早已是心絮纷乱,根本不能安心上课,几个老师因为班级课程都被打乱,备课也不充分,再说老师们也未必就不怕日本来?所以学校这一向都是乱纷纷的,每天大家都在议论怎样躲避日本人,日本人会在中国呆好久之类的话题。

但是讨论来讨论去,却形成不了一个统一的方案。老师们也是一样。所以日本人日复一日逼近南平,而学校却依然不知道该向何处去。听说李校副主张将学校迁到乡下,赵老师则认为日本人不会对学校怎么样,主张留在镇上,叶老师无可无不可,两不得罪。同学们也是一样,一部分人赞同李校副,另一部分人支持赵老师,余下几个倒向叶老师看齐——管他呢,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爱如何如何。

张野以前就是看齐叶老师的几个人之一,所以张为国才对张野刚才说要下乡的话感到惊讶。不过张野自己心里明白,以前是不知道历史,又担心家里汇款收不到才留下来,现在当然明白抗日战争要持续八年之久,并且日本鬼子的“三光政策”也不会对学校网开一面,这时候不跑出去,说不定哪天连小命都挂掉,重活一次可不容易,这机会说什么也要珍惜才是。他暗暗下决心,一定要说服大家都下乡,就算别人不走自个儿也得走,鬼子来了躲上山,避得一时是一时!南平地处晋省东南方,后面几座大山绵延上百里,山高林密,人烟稀少,有大把周旋日本鬼子的余地。等局面稳定后,要么想法去重庆后方,要么设法联系家人去香港转道去美国,不过后一种情况可能性不大,他父母不一定有能力带他去美国,而南洋,迟早要被日本鬼子的铁蹄踏遍!至于家里汇款,收不到就算了,好歹有后世过来的经验,应该饿不着,无论如何也比死在日本人的屠刀下面要好。

但是要如何说服同学们下乡呢?张野对此一筹莫展。以前在学校就是“孟什维克”,常常被大家扁的那种,玩得好的就张为国一个,还因为他是远房本家,受父母之托照看自己的。张为国不用说啦,他本来就是主张下乡的。班长陈思奇也主张下乡,那最难的就是马强了。马强人如其名,高大壮实,在镇上就是出名的调皮混混,家里又是大地主,十分有钱,他不怕日本人如何,他那简单脑瓜想像不出日本人的残暴,至于他家里人,估计日本人一来就会当汉jian!偏偏学校里跟他的人还不少。看来这是个问题呀。

张野正低着头默默地盘算着,不防迎面又撞入一人怀中,额头上的包正磕在那人抱着的书本上面,哎哟一声就坐在地上,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欲知来人是谁,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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