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笙伸手,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推开面前沉重的木门。

室内的光影斑驳,像是带着光芒的泪珠洒在各个角落。

扶摇听见门口的声音,警觉的向门外望去。

颜笙转身将门关上,面上的神色无悲无喜,只是平静的走在座位上,起身给扶摇倒了杯已经冷掉的茶,轻声开口,“我回来了。”

扶摇看着她的放手在青瓷做的茶壶把手上,一青一白,竟然构成自己眼中最绚丽的色彩。

他抬头望着颜笙,毫不在意的将面前的冷茶一饮而尽。

抬头间,出口的声音带着一丝心疼,“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颜笙的眼神一缩,猛地望向扶摇,在开口时,声音已经带着一丝慌乱,“楚清要对姐姐哥哥动手了。”

“什么?”扶摇的脸上带着不可置信,自己来的这段是时间,除了处理颜笙的事情,也不忘将北炎的情况了解清楚。

如今北炎藩王势力过大,各地灾害不断,临近的几个国家虎视眈眈,既有内忧,又有外患,先不说,一旦北炎出现什么问题,朝中的大将,不是年老体弱,就是纸上谈兵的二世祖,真正能够领兵打仗的除了颜颂兄妹,整个北炎朝堂夜不过只能在找出三人而已。

这样的情况下,楚清还要动颜修兄妹?而且颜修兄妹手中的兵权已经算是北炎军权的半壁江山,之前楚奕在的时候都对这件事情多有估计,因此才选择稳住将军府,楚清如今的情况还不如当时的楚奕,他有什么样的勇气和信心,还是发生了不得不除去他们的理由?

扶摇眼中一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颜笙转身对着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秋菊道,“你先讲清馨叫来,我有事情吩咐她做。”

秋菊没有一丝犹豫,行礼直接退下。

扶摇望着秋菊离开的背影,心中难掩诧异,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居然让颜笙都不得不将秋菊支开?

颜笙将扶摇的神情看在眼里,缓缓摇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确实有事情交代个清馨做,我要和你说的是另一件事。”

“怎么了?”

颜笙的眼中爆出一阵寒意,“姐姐出征的时候,楚清发难一定是有原因的,我如今不能贸然行动,你帮我去好好调查一下。”

扶摇眉目一拧,之前听过一些风声还当楚清对颜笙最起码存了三分心思,如今竟是连颜笙的姐姐都不肯放过,难道之前都是自己理解错了?

颜笙并不给扶摇太多时间的反应机会,张口就打算继续说自己心里的打算。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颜笙刚张起的嘴下意识一收,转身向门外望去。

“小姐。”清馨推门同时,声音传来,脸上还带着剧烈运动后的潮红,脚步声未停,身后跟着同样一脸紧张的青鸢二人。

“进来吧。”颜笙抬手招呼三人进来坐在自己身边,还不忘将身边的凳子挪的离自己近一些。

清馨当然是眼疾手快的第一个跑到里颜笙最近的地方直接坐下,也不等其他两人的反应,一脸焦急的问颜笙,“小姐,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确实出了一些事情,只是我现在还不清楚楚清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所以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帮我调查一下。”颜笙脸上不见一丝慌乱,语气甚至比以往的任何事后都要平和,只是跟在她身边这么久的这帮人,自然是了解她眼中那暗闪着的担忧。

“小姐你说,清馨已经帮你办到。”清馨一脸坚定的看着颜笙,并不多问,而是直接切入主题。

颜笙看着清馨脸上的坚定,心里划过一

丝暖意,她就是这样,从来不问缘由的就会站在自己身边。

她将心底翻覆的情绪压下,盯着清馨的目光带着一丝明珠般的温暖,“你去帮我查一下,轻车将军马关,刘待中郎,李常侍,御使中丞冯吉他们是否曾经在朝唐或者是换上面前为将军府说过话,还是在其他的地方和将军府有什么关系,越快越好。”

“是,奴婢这就去。”她是这些人当中,生活在将军府府中,与官宦打交道时间最长的人,只有她去查最合适。

青鸢毕竟是在宫中带的时间比别人都长,颜笙只是这么一句话,她就顷刻间将所有事情都想的透彻,她一双眼睛直接望向颜笙,“今天皇上叫娘娘可是要像将军府发难?”

  颜笙没想到青鸢只凭着一句话就能明白,心底带着一丝敬佩。

想起刚刚领旨出征的姐姐,还有此时应该在府中的哥哥,心中划过一丝担忧,若是真有问题,姐姐和哥哥一起在外领兵这样倒是更能安全一些,只是全城的人,没有人不知道颜家的三个兄妹的感情深厚。

两个人留在城中,就算姐姐真的有什么想法, 也会颇为忌讳,让他们一直处在被动的位置。

“这次的事情我也不能十分确定,我甚至不知道楚清为什么会突然发难,而且似乎已经有了不得不除的理由。”颜笙的声音有些干涩,嘴角扯起一个苦涩的笑容,“我还真挺没用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扶摇将手放到颜笙冰冷的手掌上,声音轻柔,真诚,“你做的已经足够好,我现在在北炎,处事会受到一些限制,你最近又万事缠身,手中的人并没有仔细打理,不要将所有事情全部扛到你自己的身上。”

颜笙眉尖的忧愁并没有抚平,眼中的担忧却渐渐平息一些,“左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多的担忧和自责也于事无补。”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睥睨之气,室内金光纷扰,竟然也不敌她眼中旋转间的潋滟光华,似乎又什么东西不一样,似乎又一切不改变。

扶摇的眼眸深沉,定在颜笙的身上,仿佛要将她此刻的光华铭记于心,深刻与骨,带着用不敢也不会磨灭的痕迹,一生一世,永生永世。

青鸢双眉微皱,从颜笙说完后,就一直在低头想着什么,只是眼中的烦却越来越多。

她实在忍不住开口道,“奴婢实在不明白,既然皇上已打了要动将军府的心思,为什么还要将娘娘叫过去,将事情袒露在众人面前,这样不是太过明显,即使是后来做的再好,也会在娘娘与将军府心中留下一个怀疑的种子,这样难道不叫打草惊蛇么?”

“你说的也是我一直不明白的地方。"青鸢的声音刚落,颜笙忍不住开口,“我这回来的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楚清今天的做法确实太不和常理,我想了无数总可能,都似乎太过勉强。”

是啊,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清手指扣在紫红色的漆皮木桌上轻轻摩挲,手下本该光滑的触感竟有些微微的发硬,像是突然退去光华鲜亮的外衣,还给世人一个最自然,最有棱角的粗糙表面。

  楚清一直扣着却迟迟不肯动的位置,正是放着朝中高位官员罪证的匣子,里面是所有自己已经动过或正打算动的一些人。

手指叩击木板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空灵的气息在这寂静的御书房的空气中回档,像是一双无形的手一下一下的敲在谁的胸口,乱了谁的心湖。

  半晌,楚清一直点无表情的脸上竟然绽放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自己今天真是做了一件自己这么多年来最蠢的事情,明明已经铁证如山,还要将她叫来做什

么,就为了让她也感知自己刚知道的时候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还是想听那些自己都知道不可能的辩解?

还是想知道,这些欺骗,隐瞒,背叛的背后,是不是也有她那一双洁白仿若这世界上的第一场雪的手悄悄的推进?

他将一直扶在桌子上的手拿起,对着月光的方向,放到自己的面前,好像在手掌的背后看到那微薄的纸沙透过的月光在自己的手掌后绽放。

就想那人几乎从未对自己露出过的真诚笑脸,朦胧,遥远。

楚清将自己面上的苦涩一收,在抬头的时候,已经换过一丝决绝。

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万里江山总是要一些人的血骨基筑才会变得更加更加繁秀。

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全部蒸发,幽幽泛起的眼中光芒带着一丝狠厉的决绝,也不知道烛火的微光感染,还是谁的心事在这绵长的黑夜中不在遮掩。

书房再次陷入一片沉默,空气中一时只能听见火烛燃烧的声音。

良久,楚清将心中的情绪一收,开口道,“出来吧,我有事情交给你。”

清馨这次的办事速度居然比平时快了两倍不止,只是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带着一脸笃定的跑进颜笙的卧室。

“小姐,我查到了。”清馨估计这之前他们说的院子里面的人不干净的事情,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是将门在身后牢牢关上时才轻声说道。

颜笙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从心里不想听到自己猜测的事情。

清馨微微平息了一下气息不稳的自己,缓了一会说道,“轻车将军马关,这个人还算是的当时少爷扶持起来的, 这个人是布衣出身,之前只是在城中西南角平民区卖豆腐的人,当时少爷为了了解一下城中百姓的情况,微服出巡,正好在路边看见了他,当时少爷说此人魁梧奇伟,必是不凡,这才将他收入自己的麾下,一直放在身边,每次出征的时候都要带着他。

“少爷确实眼光毒辣,他在军中每次都是冲在第一的位置,在北炎的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他也是熬了很长时间才从一个小卒熬到今天的位置。”清馨的声音刚落,扶摇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据他所知,颜修为人及其正直,从来不会帮自己培养任何人脉,所以之前楚奕才会在机会的同时对颜修如此放心。

怪不得当时颜笙告诉清馨的事情,自己心里朦胧划过一丝熟悉的感觉,凭借自己之前了解的情况,这轻车将军是楚清这么多年唯一扶持的自己人,还为了避嫌基本上不曾与他联系,即使是这样楚清也要对他动手?

扶摇的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却并没有说话,反而将自己的情绪全部压下,如今这种情况下,不能再给颜笙添烦恼了。

“刘待中郎。”清馨的声音还在继续,“这个人奴婢确实废了一些力气,这个人是朝中有名的滑头,一向是墙边草的那种,没有人记得他和将军府有什么关系,后来在一个服侍皇上的小太监那里才得到一点消息,之前少爷与回纥大战后,他曾来找过少爷,似乎是想为自己的远方亲戚在军中谋一个什么职位,当时少爷是拒绝了,只是他似乎是不死心,以为是自己的诚意不够,因此有一段是时间在先皇的耳边很是跨过少爷一段时间。”

“先皇时期的宫中服侍人员,基本都被遣散或者是处死的差不多了,因此才会如此费了一番周折。”颜笙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想起之前照顾自己的刘公公,心里划过一丝唏嘘。

他算是楚奕的心腹,楚清自然不会放过他,她最开始为了避嫌,并没有派人与公中的人接触,等风头过去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派人来接,却发现他早已经自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