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山对自己这几缸酒甚有信心,原本便料定无言等人猜不出来,此时听无言这般说,倒也在意料之中,一脸平静,道:“无防!贤侄仅闻一闻我那竹叶青便能知其年份,这等好功夫我亦自愧不如,足见他于酒之道甚是精通。贤侄猜不出这酒也怪不得他,实是我这酒太过稀奇,这才令得贤侄这等精通酒道之人都失了手。”

说到这里目光扫到无言身旁桌上,只见那缸绿缸酒犹然装在白色丝网中放在桌上,连位置都没移动过一下,不禁眉头一皱,寻思:“连碰都不曾碰到,怎便说不行?望着个酒缸猜酒,除非是神仙亲自来猜,否则谁人能猜得出来。”

赵大山正欲开口寻问,无言却是嘿嘿一笑,说道:“我说不行了,那是因为我连闻都不用闻,也能知这酒的名字。”他这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好似不容人怀疑一般。

赵大山、白旭、萧湘三人一听无言此话,一脸诧异之色,若说酒之一物的不同之处,无非是从三点来辨别,这三点便是色、香、味。因此若要猜酒,无不是观其色、闻其香、品其味从而来判断是什么酒。只有少数极精酒道之人,只需做到其中两点或一点便能猜出酒的名字来。

无言连桌上那酒缸都未曾动过,更别说观其色、闻其香、品其味了,因此三人都觉仅凭看个酒缸便能猜出酒名,这是断断不可能的事,而他却敢放言说已经知道是什么酒,如何不叫三人惊诧。

白旭脸上的诧异之色一转即逝,转换成了怀疑的神色。白旭是三人之中最为了解无言性格的人,也是最为了解无言酒道的人。无言这家伙向来冷静稳重,决非狂妄自大之人,他自然不信无言无缘无故说这等狂妄之语。

对于无言的武功白旭不敢恭唯,更常劝无言诫酒,但对于无言闻酒香而能知其名这点他却是十分佩服的,更难能可贵的是从未见他闻酒香猜酒猜错过,这一点更令白旭常暗自赞叹不已。白旭既觉这事不可能,但又觉无言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口出这等狂言,对无言的酒道又十分有信心,他对无言还是有一些期许的,所以脸上的惊诧才转换成了怀疑之色。

萧湘脸上的诧异之色瞬间消散,换成一脸平静,只是轻轻冷哼了一声,不住摇头,显然他完全不相信无言,觉得无言年少轻狂。

赵大山脸上的诧异之色片刻间换成了笑容。白旭跟萧湘皆不懂酒,而赵大山对酒却颇为精通,他更加认定这是断断不可能的事,只觉无言年少轻狂,一时口出狂言,只是他身为赵庄主人,总要留一些颜面与无言。

只听得他哈哈一声大笑,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向无言,说道:“贤侄倒当真是爱开玩笑,你连桌上的酒缸都未曾碰过,望着个酒缸便能猜出这酒的名字,难不成你天生神眼,连酒缸都让你看透了,哈哈!”他将无言这话说成玩笑,便可以给无言台阶下。

无言笑道:“我早知我一说出这话,赵伯伯你们几人定然不信,认为我这是妄言之语。也罢!我便猜猜这酒的名字,也好让你们知道我这妄言之语是真是假。”言毕右掌便往那绿色酒缸旁桌板上一掌拍了下去,伴随着啪地一声轻响,桌上那绿色酒缸带着白色丝网往半空中疾冲而上。

无言掌随缸动,紧跟而上,对着缸底轻轻一拍。装在白色丝网的绿色酒缸在无言这么一拍之下,升速骤然加快,瞬间冲出了白色丝网。无言右掌疾冲而上,在绿色酒缸冲到白色丝网上一尺高之时,手掌一探之下已然拿住了绿色酒缸,同时手肘往下一撞便撞在白色丝网上,那白色丝网被如此一撞,其上冲之势变成下落之势,蓦然向下疾落掉到了桌面之上。

无言将拿在掌中的酒缸凑到眼前,左右缓缓转动着端祥起来,当转动到酒缸上刻着的一个封字的时候突然顿住,将酒缸放到桌面之上。左掌按在酒缸酒封之上将酒缸按定,右掌捉起桌上那个白色丝网,绕着丝网缠到绿色酒缸上,缠了三圈左右方才停住,又将丝网朝反方向快速绕了回去,便将丝网又从酒缸上卸了下来。

白旭看得一头雾水,问道:“无言你这是干吗,不是说猜酒吗,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无言淡然一笑,说道:“师叔你急什么,真正的酒要现身了。”说罢右掌往桌面上轻轻一拍,伴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只见得绿色酒缸之上一条条裂缝应声闪现而出,裂缝纵横交错,满布整个酒缸。

无言轻喝一声:“现!”手掌蓦然向上急抬,狠狠向桌面急拍而下,啪地一声大响过后又是哗地一声,绿色酒缸除了酒封之外应声轰然而碎,散成许多块绿色碎片重叠散布在桌面之上。

一股芬芳而又幽雅的檀木之香如同火山喷涌一般,毫无征兆突然间散发而开,弥漫在周围。而众多绿色碎片中心,一个全新的酒缸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一个橘红色的酒缸,缸身之上雕着‘天南’两个十分显眼的字,字体周围一条条丝线散发着淡淡的金光,金光点点若隐若现,如同那天上满天的星斗,不时闪烁,灿烂无比。

萧湘跟白旭一见到这个酒缸,都是一声轻咦,目光登时投到这酒缸之上不住打量。

白旭打量了好一阵,啧啧赞道:“妙!想不到这当中内藏乾坤,竟是个如此漂亮的酒缸。”

萧湘却道:“妙是妙,可也怪得紧,为何要将这酒缸藏起来?”

无言笑道:“此酒缸乃青龙木,更是青龙木中的上等之木金星青龙木所制。青龙木天生异香,其木之上香气永恒不散,此香气更可提神醒脑,之所以要将这青龙木酒缸以外缸封之,是为了存其香气,使开缸之时香气更为浓郁。于浓浓的香气之中饮酒,岂不神清气爽,更添酒兴。”说罢望向赵大山,问道:“赵伯伯,不知我说的可对?”

赵大山点了点头,一脸惊讶,说道:“没错,你所说的皆对。想不到你竟然知道其中奥妙,看来之前所言之语并非狂言,只是不知你是怎么判定绿色酒缸之中还封着另一个酒缸的?”

无言道:“小侄从两个方面判断。一是那白色丝网,之前章才将酒放上桌之时,我便仔细察看了一下那丝网,发现丝网之上泛着点点微弱蓝光。后来我饮那竹叶青之时手上沾了酒水,弹到了那白色丝网上,发现那白色丝网遇水即融,综合这两点,我断定这丝网是用月夜蓝蛛的蛛丝所编成的。”

白旭对这些鸟虫蚁兽之类知之甚少,从未听过月夜蓝蛛,疑惑道:“月夜蓝蛛,这是什么东西。”

还不待无言回答,萧湘当先回道:“白贤弟,此问便由我来答你。我那西域至友,便是那送我雪莲膏、粘树之人,他不仅精通药草,对这虫兽之道也有涉猎。

这月夜蓝蛛他正好有养,也曾与我介绍,当时我听了也觉得甚为稀奇。记得他是如此说的:‘《奇虫异兽录》记曰:北方月夜峰顶,终年积雪,峰上多积乱石。乱石之中生有一类奇蛛,此蛛通体白色,一身浓毛,平日间深藏于石穴之中,极少出穴活动。每逢月圆之夜全体无故出动,不知其因。此蛛所吐蛛丝呈白色,蛛丝之上有微弱蓝光,捕食之时吐蛛丝于雪上,蓝光闪动,猎物为蓝光所吸引,直扑而来便为蛛网所粘,为之所猎……。”说到这里,突然停住,双眉微皱,摇了摇头道:“这日子一久,我倒是有些忘了,记不清后头所说的是什么了。”

无言道:“那便由我来补充。此蛛丝可克别物,亦为别物所克,其所克之物乃陶瓷,以蛛丝用力绞陶瓷,如利刀切菜,当可碎之。而克其之物即为水,蛛丝遇水即融。但冰水却除外,蛛丝若浸冰水不仅不融反而更惧韧性。”

白旭一副晃然大悟的模样,心道:“怪不得无言那小子先前以丝网缠缸,那绿色外缸轻而易举便被绞了个稀巴烂,原来是这般道理。不过这蛛丝也确是奇特,同样是水,但遇冰水反而更加柔韧,江湖之大,果是无奇不有。”向赵大山问道:“哦!原来如此!赵兄,不知这小子所说可对。”

赵大山脸上神情丝毫不变,一直静静听着,此时点点头,道:“没错,那网确实是用月夜蓝蛛的蛛丝所编成的网。”望着无言,问道:“那第二个方面呢?你从哪里判断?”

无言微笑道:“第二方面我便是从这酒封之上判定。我常年饮酒,自然也常闻酒,这嗅觉自然比普通人要灵敏许多,这酒一上桌,我便闻到了一丝极淡的荷香味。”

白旭自然不曾闻到无言所说的荷香,疑惑道:“荷香味,这哪来的荷香味。”

无言并不答话,右手掌按在酒封之上,捏住了圈在酒封之上的绳头,用力一扯之下便将圈绳扯断,顺手将红色酒封往上一掀,倒翻在手掌心上,托着这倒翻的红色酒封,手掌伸到胸前半空中,说道:“萧伯伯、白师叔你们俩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