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自顾喃喃道:“冰峰派……”他说的甚细,几不可闻,因此白旭几人倒也没有注意。

赵大山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是云天雄,我与冰峰派毫无瓜葛,我连他们帮中的普通帮众都不曾相识,更莫说认识那云天雄了,得罪他就更无从谈起,无缘无故他怎会来找我麻烦,要取我性命,因此这多半是个巧合,断断不会是那云天雄。”

白旭思索了下,说道:“既不是那云天雄,那我可想不出个符合的人物了。”

一旁许久未语的无言插嘴道:“赵伯伯、萧伯伯、白师叔还有一点你们没有注意到。”

萧湘、白旭、赵大山三人一听此话,都是‘哦’的一声,各自对望了一眼,赵大山问道:“哪一点,贤侄不防道来。”

无言淡淡一笑,说道:“刚才我听章才叙说的过程,发现那人有个特点,十分明显,只是大家一时都没在意罢了。那人说话之前都有一句:‘老子不骂人’他开口之前都说不骂人,但随后却又骂了人,料想是这人随口一直这般讲惯了,因此出口便是这话。我们不防从此入手,看看江湖中有没有人喜欢这般讲话。”

赵大山点了点头,道:“这倒也不失为一个线索,只是我想不出江湖中有个爱这么说话的人。”说罢望了望萧湘跟白旭,意思自然便是问他们两人可曾想到?

萧湘跟白旭先后摇了摇头,均是毫无头绪。赵大山叹了一声,道:“罢了!不必着急,叫章才再讲下去,总能找到些许线索。”吩咐章才道:“继续说下去。”

章才应了一声,接着说道:“六儿跟狗子跟我们情同兄弟,我们几人早已怒火中烧,此时一见到凶手现身,都抬手指着屋顶上的凶手破口大骂。那人一只手放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巴,闭着眼睛任由我们骂,竟是理也不理我们。

他在屋顶之上我们在屋顶下却是够不着他,我心想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这家伙若一直在屋顶上不理我们,我们也奈何他不得,便骂道:‘你他妈的有种给我滚下来!’

那人一听这话,缓缓睁开了眼睛,打了个哈欠,说道:‘你说下去我便下去?老子是你能叫得动的,你要我下去我偏不下去。’不待我回话,旁边阿详骂道:‘狗贼那你有种便不要下来。’我一听这话,当即白了阿详一眼,那凶手在屋顶上不下来,我才这般激他,你这般说岂不是叫他不要下来了。

屋顶上那人哈哈大笑一声,突然站起身来,道:‘老子不骂人,你个何物等流,你说有种不要下来,凭什么让老子听你的,你不要我下来,我偏要下来。’话一说罢,身形一晃之下已然跃到屋顶下。

我一见他下来,心中一阵激动,心想:这下还不打死你这混蛋。阿详骂道:‘老子说有种不要下来,你却下来了,你他娘的这是没种呀。’他们几人估计都跟我一般心思,都想打死那混蛋,我们几人便一起冲了过去。”

白旭哼了一声,忍不住说道:“胡闹!你们以为凭你们几个护卫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便能拿下他了,还想围上去打死人家。”

章才满脸羞愧之色,低声道:“是!小人们妄自尊大。”

白旭道:“你也不想想,人家不过片刻便将门口那两人轻而易举杀了,武功能差到哪去,这点你们想不到,难不成人家翻屋越顶,来去自如这点你们看不出来,以这等轻功人家就算打不过你们逃总逃得了吧?”

章才被白旭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低头不语。

萧湘淡淡道:“章才,出了两条人命,凶手实力又难以预测,遇上这等情形,首先便应去叫人,怎可义气用事。”

章才连连点头,道:“是!是!小人们当时见狗子跟六儿惨死,也是气晕了头,一见到那人只想着冲上去捉住他,哪有去想那么多,这才连这些基本的见识都忽略了。”

无言道:“萧伯伯、白师叔这小哥只是个护卫,无甚见识,充其量也只学了点功夫,跟我一般一踏糊涂,连森罗血印手是什么都不知道,更莫说能从死者身上分析出敌人武功深浅,他们所想者,无非是人多势众,仗着自已这边有五人,是以才这般无所顾忌。”

无言这话可是说出了章才当时的心声了。赵家庄在绩溪甚有声势,平时哪有人敢上庄前来惹事,偶尔遇上些不长眼的也通通被护卫打发了,这些护卫平时成群结队混在一起,人多胆壮,自然不怕。

倚杖着赵家庄的声势,再加上人多势众学过点粗浅功夫,这些人久而久之愈发大胆,突然间遇到有人惹事杀人,第一个念头自然便是:敢上赵家庄惹事杀人,简直活腻了,又哪有去想敌人武功如何,自已这么多人还用怕,只想着将那人捉起来揍上一顿,再捉去官府。

他们又不曾在江湖中混过,怎知天高地厚。无言说他们武功跟自已一般一踏糊涂,这自是谦虚之语,无言武功再差,也总不可能跟这些人一般,无言的见识更不是他们所能比的。

章才被无言说中心声,挠了挠头,低声道:“小人当时确实是这般想的。”

无言笑道:“行事鲁莽,不过好坏倒是难说。”望了望萧湘,又望了望白旭,道:“赵伯伯当时不在庄中,试想一下若他们去叫帮手,多半也难敌那人,说不定反而多搭上几条性命。”

赵大山、萧湘、白旭都点了点头,均觉此话有理。萧湘道:“章才,你接着说。”

章才咽了口唾沫,续道:“小驴子第一个冲到那人身前,抡起拳头一拳便打向那人心口。那人冷笑一声,立在那里竟连躲都不躲。只听得砰地一声,小驴子的拳头结结实实便打在了那人的胸口上,那人连哼都不哼一声,砰声才过,小驴子‘啊!’的一声大叫了出来,左手捂着直发颤的右手,蹲了下去不住啊啊痛叫。

这时第二个冲到的阿详右手拳头正向那人捶了过去,听到小驴子叫声,身子微微一颤,不过已是来不及收住拳头,拳头向那人肩头打了过去。那人突然闭起眼睛,身子往左边一斜,他只轻轻这么一斜之下阿详的拳头已从他右臂旁侧滑了过去,一拳登时落了空。

那人身子一晃,突然又向右斜了过去,右臂撞到了阿详的右肘上,啪地一声轻响,阿详的手反弹了回去,那拳头重重的打在了自已的心口,喀喇几声,似乎是骨头的断裂声,阿详连叫都没叫一声,仰天便倒了下去。

和安和胜两人几乎是同时冲到,离阿详不过几尺之距,和胜跑在阿详后头,他刚冲到,阿详刚好倒了下来,和胜被阿详的身子压得倒退了两步,一个踉跄,便摔倒在了地上,阿详的身子跟着倒在了他腿上。

和安冲过去才抡起拳头,那人身子一晃,已冲到和安身前,大声喝道:‘来个灌汤包!’也不知他怎生动作,一晃眼之下左手掌已经包住了和安的拳头,右手掌捏着和安的嘴巴,将他的嘴巴捏挤了开来。笑道:‘灌完了,快出汤。’他这话声一落,和安的拳头背上一道血注突然直喷了出来,那人捉着和安的拳头,嘣地一声便砸向和安的嘴巴,砸得和安的嘴巴血肉飞溅,惨不忍睹。

那人做完这些,飞起一脚便踢在和安胸口上,把和安踢倒飞了出去。说来迟那时快,那人做完这些之时不过是片刻间的事,当时小人是四人中跑得最慢的,也是最旁边的一个。

当时我心想这一上去便使出冯领队教过我的那一招‘鹰击长空’,定要一举擒下这贼子。我离那人尚有一丈多的距离之时,那人已将和安踢飞了,向我直飞了过来,小人不及躲避,被和安的身子撞倒在地。

我侧身一翻,站起身子来,这一站起身,却见那人连退几步,身子倒退到蹲在地上捂着右臂发颤的小驴子前面,头也不回,左脚往后一个反踢,砰地一声踢在了小驴子脑袋之上,把小驴子踢飞撞到了后面一根屋柱上,只撞得鲜血……飞溅,脑……浆直流。”章才说至此处,身子直发抖,脸上冷汗直流,突然间双腿一软便坐倒在地。

无言微微一讶,道:“小哥,你这是怎么了?”

章才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喘了几口气,道:“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小人一说起来心中不免害怕,连这双腿都有点儿软了。”虽然事情过了几天,但章才兀自惊魂未定,显然吓得不轻,说罢双手撑地,便要撑起身子。

赵大山道:“章才,不用站起来了,坐着说。”

章才谢道:“多谢庄主。”坐直了身子,续道:“五人之中霎时间便只剩下了我跟和胜,我俩见到那人这般凶神恶煞,之前的勇劲登时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只吓得心惊胆战,哪敢再上前去。

和胜比我早被撞倒,因此他比我早从地上爬起了身,转身便往后跑。还没跑得几步,小人只觉眼前一花,那人已站在和胜后面,右掌绕到前头掐着和胜的脖子,将和胜高高举起。和胜被掐地喘不过气直咳嗽,双脚在半空中乱踢乱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