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道:“掌柜的,依我之见二十两足矣,再多我可不敢要了,再说我身上钱财已是不多,三十两实在是拿不出手。”

主掌柜笑道:“公子爷说笑了,这马可是匹好马,要价三十两不算贵了。”

无言道:“若是如此,那就罢了,我再挑一匹普通的便是了。”

主掌柜脸现憾色,道:“如此实是可惜了,这样一匹好马公子爷怎能错过!哎!也罢,我见公子爷目光之中透露着爱怜之意,足见你甚喜这马,二十两就二十两给你了,望你好生待它,不负我意就是了。”

眼见主掌柜肯退一步,却是应了无言的价,无言并未欣喜却反倒是微微一愕,不禁心想:“我还倒他定然不肯,必要再讨价还价,这二十两的价对于这样的马来说可就有点低了,少说也要个二十五两。他怎这般轻易就相与了?难不成这马有什么问题?奇怪了,这马我已是细细察看过了,并无问题,这倒怪了,难不成真如他所言,减个五两却只为叫我好生待这马?”眉头稍皱,目光投到白马身上,再次打量起来。

主掌柜见无言这般,也不多话,静静等候。

少许,无言点头笑道:“那么就成交了!”说罢伸出右手入怀便要去掏银子。

“哟!小伙子你可千万别买,不要着了这混账家伙的道了。”忽听得一个懒散的声音传来,听这声音,似乎是在无言的右首方位。

无言自然而然便转身朝右首望去,只见右首除了马棚还有一大堆堆在一起晒得干黄的草料之外,再无他物,更莫说有人了,不禁奇怪,这声音究竟是何人所发,转首望向主掌柜的,却见主掌柜的脸色铁青,皱眉张眼,一副甚是气苦的模样,便微微一笑,高声道:“不知是哪位英雄好汉,既是出言指点,又何必再躲着,不防出来与在下一见。”

“英雄好汉倒是不敢当了,我有躲着么?哦是了,我全身盖在这黄被之上,你当然看不见了。”

无言话方话罢,那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无言听得清清楚楚,声音所发出的方位分明是马棚前那一堆干黄的草料,目光投到那堆草料上,心中颇讶:“究竟是何人,竟是藏身于干草堆中。”

只见那干草堆突然间一阵轻微颤动,紧接着两只厚厚的大掌从干草堆中一探而出,朝着左右便是一分,在这两只大掌这么一分之下,盖在最上面的干草登时被分为两旁,露出一个身穿黄色长袍的人来。

这人方一揭开盖在他身上的干黄草料,在干草料之上便是翻身一滚,将脸面翻到干草料上,一个挺身之下已是背对着无言方向蹲坐在了干草堆上。

无言见这人现身,便道:“这位好汉,怎的背面而坐,何不与人相见?”

那黄袍人双手高举而上,伸了个懒腰,用懒洋洋的语调说道:“见就不必了,也没什么好见的。哎!本来我这次是来见个好友,没想到要回去的时候睡意上来,见此处有这么一堆干草料,干脆就在此睡下了,这草料倒是舒适,一睡便不知不觉,直到现下被你这小子跑马给吵醒了。”

无言道:“原来如此,倒是小子打扰了这位好汉了,在下甚是抱歉,不过小子不明,好汉先前那一句话,却是何意?”

黄袍人叹了一声,道:“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见这混账人骗你钱财,我见之不过出言提醒了。”

无言转首望向主掌柜,道:“主掌柜的,这位好汉既在你马场之中,想必与你相识,他说你骗我钱财,不知你作何解释?”

主掌柜哼了一声,道:“公子爷不必理会这疯人,他这人说话向来胡言乱语,不知所谓,这疾风白马公子爷自己也亲眼所见,是好是坏你自分辩得出,又何需听他一派胡言。”

不待无言回话,那黄袍人淡然道:“原来我是个疯人,那么就让我来疯言疯语一番,小子你向前行十五步,第五个马棚中左首第二匹黑马左眼之下有一块圆状小白斑,第四匹白马鼻下有一粒大黑痣,我是否胡说,你自己看看便知。”

主掌柜哼道:“死鬼,你这是什么意思,胡说些鬼话这不是分明要搅我生意了。”

无言却道:“主掌柜,你何必着急,是否如他所说,我看看便知真相。”于是向前行了十五步,果然十五步一到,刚好到了第五个马棚之前,心中颇讶:“此人竟对这马棚之距了如指掌,显然对此处甚是熟悉,看来跟这马场主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可这么一想,又觉奇怪,若是如此,他怎的会搅和这主掌柜的生意?

一时想之不透,行上前去察看马棚中的马,察看了第二匹与第四匹马之后,发觉果那黄袍人所言当真不假,于是拱手道:“果然如此,在下有一事不明,那疾风白马在下观之神采奕奕,骑之健步如飞,当真是匹好马,二十两之价实足诚价,不知好汉为何却说是主掌柜的相骗于我,这当中究竟有何秘密,可否请好汉相告?”

主掌柜连连摇头叹气,道:“公子爷,你怎的信起这浑人来了,你想想有哪个正常人会去睡在一堆干草料中,还道舒畅之极?你怎可相信于他。”

无言笑道:“掌柜的莫急,是真是假,我自有论断。”

那黄袍人打了个哈欠,接着道:“你个混账,老是死性不改,拿着这些个老弱病残来欺骗于人,本来么我也是不想理的,但你也要看骗的是什么人。”

主掌柜哼道:“谁骗人的,你这死鬼总是来搅和我的生意,快走!快走!”他嘴上虽催着黄袍人走,一副赶人的模样,但欺实只是双手摆动示意,并未上前去哄赶黄袍人。

黄袍人接着道:“这小子这般打扮,我一看便知是三合剑盟中的人,三合剑盟也算是武林中的一大盟,也是个正道门派。”

无言听黄袍人道出了自己的出身,心中颇讶,这人既看出了自己的出身,想必自己再如何相瞒也是无用,拱手道:“在下准剑派弟子,好汉慧眼,不知好汉大名。”

黄袍人却不回无言,自顾道:“准剑派在程啸东的带领之下,这些年来多行义举,正气十足,这小子出身准剑派,品行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了,既是个正道人士,你这混账不相帮于他也就算了,怎么能骗他钱财。你骗那些魔道人士我拍手赞成,你坑骗这小子,我虽不理世事,但既亲眼见到,怎能容你。”

那主掌柜被黄袍人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喃喃道:“恕我眼浊,可没你这死鬼那般眼光,我可不知道他是准剑派的。”

黄袍人淡淡道:“你这混账死不要脸,被我揭破了又来胡找借口了。”

主掌柜喝道:“够了!死鬼你要睡就睡,不睡就走,在这啰唣些什么,再敢胡说八道搅我生意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黄袍人喃喃道:“我胡说八道么,那好啊!”高声道:“小子,你走到那白马腹处,伸手探到它马腹之处摸索,看看摸到什么。”

无言一听这话,目光投到主掌柜脸上,只见主掌柜脸色黑沉,神情慌乱,目光之中透露着丝丝不安,无言心想:“这般模样,分明是做贼心虚,想必马腹下必有蹊跷。”于是急步走到马腹之下,伸手去摸马腹,一番摸索之下竟摸到了一颗奇形怪状的突出之物,低头去察看马腹,却见得这突出之物却是个红黑两色肉瘤,不禁脸色一沉,质问道:“主掌柜的,这疾风白马马腹之上却有一颗肉瘤,却是怎生回事。”

主掌柜吱吱唔唔,道:“所谓……所谓……公子爷想必也听过,但凡奇人降世,定有异象,或是奇人有奇相,这好马么也是一般的道理,这奇马么自然也有奇相了,这肉瘤自是它与生俱来,天赐的奇相了。”

无言摇头冷笑,向黄袍人抱拳道:“这位好汉,可否相告?”

黄袍人道:“这疾风白马么本来也是一匹好马,你试骑过了相信也感受到了,只不过呢它患了一种奇病,腹下长了这么一颗肉瘤,一年之内必死无疑,无药可救。这种奇病不影响马的精神,不赐于马痛苦,只取其命,因此对这马的身体并无影响,所以它仍能奔跑如飞,但当它腹下的肉瘤通体成黑色之时,就是它丧命之时,前些日子我观那肉瘤已是半黑半红,估计它性命所剩之期不足十日。”

无言一听这话,登时释然,怪不得先前自己出价二十两买马,主掌柜的爽快便答应了,却原来有这么一层缘由在里面,这只不过是一只将死的马罢了,自己若买了这马,那二十两银子就如同打了水漂了,不禁对这黄袍人生出好感,道:“原来是这般,多谢好汉指点。”

主掌柜哼了一声,瞪着背对而坐的黄袍人,道:“你个死鬼,又搅和了我一桩生意!”

黄袍人摇摇头,自顾道:“死性不改。”

无言哼道:“主掌柜的,却原来你是要骗我钱了,这位好汉这般说法,你可还有话说?”

主掌柜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接着道:“罢了!你既是个正派子弟,我也不与你多扯了,他所说皆是实情。你既是个正道子弟,我就将这匹马白送与你了,它所剩时日不多,望你好生待它。”说罢拂袖便从无言身旁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