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死之前不能再尝一尝酒的滋味,若是能在此时饮上哪怕是一口,我死亦无憾了。”这是无言在透明珠体钻入自己脑袋前的一个想法,一个临死前的愿望。

酒,他当然有!

就在他的腰间,那一个悬挂在他腰间的酒葫芦,里面装的就是让他在临死前尚且挂念的酒。

此时的酒葫芦好似听到他心中的呼唤一般,葫芦身上突然间焕发出一丝丝黄澄澄的光芒。

光芒一闪之下便即暗淡了下去,葫芦下边较大的那一半之上突然间浮现出了一点黑色小光点,这一个小光点方一出现便即急速扩大,朝葫芦身上不断蔓延,瞬间便在葫芦之上形成了一片黑色的不规矩图案。

而当黑色突然停住不再向周边蔓延之时,原先不规矩的黑色的图案终于是有了一个完整的形。

这是一座黑色的山峰!

山峰高耸孤立,虽然只是一个死的图案,但它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孤傲的寒冷。

而在这座黑沉沉的山峰之上,似乎闪着两点金色的光点,这两点金色光点在一阵转动之后突然间一晃之下,却变成了两个细小的金字。

天南!

两个字虽然细小,几乎不可视之,但这两个字却不住闪动,散发着一股厚重的气息。

突然间,只见葫芦之上的黑色山峰黑光一闪,山峰之上一缕黑色的气体竟从葫芦之上凭空生出,袅袅升起。

这是葫芦中的酒气?

似乎是葫芦显灵,要满足无言死前的最后愿望,从葫芦中抽出了一丝酒气,让死前的无言尝上一尝,让他死而无憾。

酒从口入,但无言此时的嘴巴紧闭,根本就无从入口,那一丝黑色的气似乎也明白这一点,它缓缓飘到了无言左侧的脑门之上,突然一个停顿之下转了个弯飘向无言脑旁的太阳穴,竟从太阳穴处缓缓钻了进去。

与先前从额头之处钻入无言脑袋的气体如出一辙,都是视肌肤如无物直接穿了过去。

当那一缕黑色气体钻入无言脑袋之中时,他腰间的葫芦再次发出一阵黄澄澄的光芒,光芒一晃之下葫芦身上的黑色山峰突然一闪便即消散不见,而黄色光芒也渐渐暗淡了下去,葫芦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

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天地,一片白茫茫的天地。

除了天,就是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任何东西。

天是白色的,地也是白色的,仿佛白色就是这里唯一的色调。

但就在这一刻,这片单调的白色天地终于有了一丝的变化,只见一道青色的身影突然间在地面之上闪现而出。

这是一个人,一个身着青袍,腰挂一把长剑与一个酒葫芦的青年,他双腿斜斜伸得笔直,双手横放成个一字型,整个人成大字型躺在白色的地上。

在这片苍白的天地,这样一个突然出现的青色身影,是那么的显眼。

再看他的面目,唇方口正,剑眉挺鼻,甚是俊朗,瞧这模样,分明便是无言。

只见无言缓缓睁开了他紧闭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茫茫。

“这是哪里啊,我不是死了么?”无言双手按在地面之上,撑起身子,朝四处扫视了一番。

白色,是他唯一能看到的东西。

“怎么回事?”他摇了摇头,心中一片迷惑,若是没记错的话,自己明明被那透明珠体穿入脑中失去了意识了,怎么会到这一片陌生的天际?

他缓缓站了起来,不住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还是如往常一模一样,手不禁按到腰间一摸,脸现喜色。

他摸到了金风剑与酒葫芦,这两件极为重视的东西还挂在自己身上,又摸了摸胸口,那一个藏在衣襟中的青光杯也还在。

奇怪!

眼前的景象实在令他不解,为什么自己会在这?这又是哪里?

“先喝一口醒醒神!”他这般想道,遂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拨开酒塞将葫芦口凑到嘴边灌饮了一口酒。

入口无味!

奇怪,他不禁提着酒葫芦望了一眼,这当中的酒怎么没了味道?

于是又将酒葫芦凑到嘴边饮了一口,还是无味。

又饮一口,依然无味。

诡异,这实在是太诡异了,他四顾张望,想要找个人来解答他的疑惑,但是这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只他孤身一人。

四周的沉寂,更令他浑身不舒服。

这里,处处显露着诡异,更有一股莫名的气息令他不安与彷徨。

“不管如何,先离开这里。”无言心中默念着,可是望着四周一片白茫茫的景象,根本就分不出方向,他不知道往哪里走。

“不管了,这片白色的地方望着无边无际,但总应该有个尽头,反正我径直朝前走,总之快点离开这片诡异的地方就是了。”他打定了主意,于是快步朝着前方径直行进。

无边无际,这一下他终于感受到了这四个字,感受到了这四个字的可怕。

他只觉得走了很久很久,可是四周依旧是一片空白,完全没有任何改变。

永恒不变的环境。

加上寂静孤单令他越来越不安,更可怕的是,他看不到希望,看不到一丝走出这一片空白天地的可能。

陷入困境的人,最可怕的就是失去希望。

但无言是个坚强的人,所以他不会轻易放弃,他心中总抱着一丝希望。

于是,他默念着:“一定可以,我一定可以走出去!”边鼓励着自己,边不停的向前继续前行。

要让希望成为现实,总要经过努力之后才能获得,他一直这样认为,所以要看到希望,他就要永不言弃一直坚持走下去。

他要走出一个希望!

他的信念无比坚定,就像一张坚固无比的盾牌;他的身体精力充沛,就像一把无比锋利的长矛。他要用信念作为坚盾,用身体作为进攻的长矛,攻守兼备之下向前方不断发起冲击,攻破这一片白茫茫的天地。

无言会进攻会防守,这一片白色的天地当然也会进攻与防守。

它用寂寞不安、以及永恒不变的色调作为进攻之道,不断地攻击无言,试图慢慢削弱无言的信念之盾。

在进攻的同时,它用似乎无边无际的路途来作为防守,抵挡无言锋利的身体长矛。

无言别无选择,只能在防守的同时不断进攻。

一场攻防之战就在这片无声无息的白色天际之时展开。

矛与盾,胜与负,就看是谁的矛先攻破谁的盾。

无言不断走着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

他只觉得身子越来越乏力,头脑中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此时已是举步维艰。

但他脑海之中尚默念着:“我不能输啊!我决计不能输!”

他心中的信念依旧十分坚定,可惜的是,尽管他这信念的盾依旧坚固,但他作为攻击的长矛,也就是他的身体已经是吃不消了。

信念是无形之物,看不到摸不到,没有人知道它有没有极限;而身体是有形之物,不管它再如何强壮,却总有一个极限。

而无言的身体在不断的消耗之后,终于是迎来了他的极限,这一把原先十分锋利的长矛此刻已经被白色天地用来防守的遥遥无尽的路途弄得愚钝不堪,原先的锋利早已是不复存在。

没有了锋利的矛,无言便失去了进攻之道,失去了攻破这一片天地的最后希望了。

希望彻彻底底消失了个干净,那剩下的信念之盾也维持不了多久了,最多也只不过再帮他抵挡个一时三刻罢了。

无言大口喘着气,此时已是全身无力,停住了脚步,努力睁动此时已是快将眼睛遮盖的沉重的眼皮,让眼睛看到一丝线白色的光线,心中叹着:“哎!人力终有尽时,我虽拼尽全力抵挡,终是斗不过这片天地,人难胜天!天命不可战胜啊!”

于是不再与沉重的眼皮抗衡,任由它垂下遮住了视线,用尽身体中的最后一丝余力抬起双手,横张而开,向后微微一挺。

登时整个身子向后斜着便倒了下去,啪的一声成个大字型砸到了地上。

奇怪!

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这下终于要死了!”无言脑海中闪过这一个念头,随即又想:“不对啊!我似乎先前早便死了啊,怎么现在又要死一回啊!”突然间只觉得怪怪的,但头脑中轰的一声炸响,紧接着突然有一点白色光点在脑海中骤然浮现。

这白色光点朝着四周急速扩散,不过片刻之间便已蚕食了他脑海的三分之二,正当它一晃之下就要将其余的一吞而下的时候突然间便顿住了。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还要品尽天下所有的美酒,碧罗升烟,我刚接到酒令,就要去喝碧罗升烟啊!是啊!我怎么能死!”无言脑海中忽然又浮现出了这么一个念头,奇怪的是他这念头一起,那白色便向后头缓缓退了几分。

而此时外边白色的天地之间,突然间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呼啸之声。

这呼啸声方才响起,便见得白色天地间一处虚空之处骤然间产生一阵扭曲,扭曲造成的波动化成一圈圈透明涟漪在虚空之中不断荡漾。

涟漪正中心处突然之间一道晶光闪起,紧接着一道黑色的气息骤然间便从当中急窜而出,连停也不曾停顿一下,便朝着无言所在方向飞速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