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怦!怦!急促而清晰的心跳声。

心跳来至于心。心!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便是说心主神明,是指心统帅全身脏腑、经络、形体等,亦与意识、精神悉悉相关,所以,当身体或精神有任何变动,心也能感觉得到。

无言此刻的精神很紧张,他的身体也很紧张,紧张得有些僵硬,所以他的心也跟着紧张,从而作出了反应。

他现下完全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直跳,很剧烈的跳动,非常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因为心跳得很快,很急,更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周围很静,似乎自己是在一片茫茫无人的荒野之中,周围完全没有声音,除了他自己的心跳声。

周围并不是没有声音。白旭左掌双指一弹,一颗钢珠已是破空朝无言肩头飞去;赵大山身形一闪,手中金风剑便向无言肩头上刺去;萧湘腾身从横梁下落了下来,只不过他已来不及相救;钢珠破空声,金风剑挥舞声,萧湘身子落地声。

但是无言实在是太紧张了,他已经完全没有余暇去注意周围了,因为那片黑色桑叶已经落在了他的肩头上。

他会怎样?跟那三个下人一般吗?难道他的生命真要在此终结了吗?

他不知道,也不敢想像。

但是,他不能束手待毙,哪怕知道自己难逃噩运,也要出手,出手拼一拼,博一博命!

他要把黑色桑叶从肩头上扫落,但他不敢用手,因为那两个汉子捉着左腕的样子历历在目,在小命临危的时候,更要保持冷静,他不能乱来,若一掌拍下去,或许只是提前终结了自己的命罢了。

只见无言右掌将佩在腰间的剑鞘扯了下来,竖架到了肩头上,紧贴着肩肉向肩外侧扫去,忽觉手上剑鞘突然一震,咚的一声响,虎口发麻,手中剑鞘啪地一声便落到了地上,紧接着肩膀上微微一凉,一把长剑剑面横贴着他的肩头陡然窜出,剑身上精光一泛。

他只瞥了一眼,便知道是金风剑了,是那把陪他无数个日日月月的金风剑,他再熟悉不过了。

这自是赵大山赶过来救他所使出的一剑了,只不过比无言慢了一点,比白旭慢了一点,无言手中的剑鞘正是被白旭的钢珠打落的。

白旭弹得自然很准,但他没料到无言会用剑鞘去扫,更没料到会这般巧,钢珠打了过去刚好打在了无言剑鞘之上。

无言立即转首朝肩头望去,肩头上除了金风剑,什么也没有,那黑色桑叶跑哪去了,莫不成是被我扫飞了?无言心里头这些念头一闪而过。

只听得赵大山一声大喝:“前面!它朝你身前晃了下去。”

无言身子一震,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脖颈处便是一痒,好像有什么东西爬到了上面。

无言的右掌除了大拇指外四根手指并在了一起,他抬起了手,便用四根手指向脖颈处扫去。

他当然担心手指被咬到,但这一次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也没有时间让他犹豫,因为黑色桑叶时时刻刻都能要了他的小命。之前黑色桑叶在肩头时,有衣服相隔,或许它咬不到。

无言心中存着这么个饶幸,所以才去拔剑鞘,但现下它已窜到脖颈上去了,贴到无言的肌肤之上,这一下,连片刻的时间都没有。

无言没有办法了,他只有博一博了。

如果它咬我手指或许更好吧,因为比起咬我脖颈疼痛应该会少很多,无言只能自己这么安慰自己了。

但是!或许老天爷是站在他这边的,老天爷不想让他年纪轻轻的便死了,老天爷开恩了。

当他的手指快要扫到脖颈处时,只觉脖颈上那东西一阵急抖,突然间便从脖颈处脱落了,但是他的四根手指已来不及停住了,登时扫在了脖颈之上。

虽然脖劲没事了,但他依然不放心,因为那黑色桑叶片还在!

他将头微微一低,朝胸前望了下去,只见得胸前方一片黑色桑叶轻飘飘地向地上落去,身子向后一挺,便向身后跃开四五步。

他不知道黑色桑叶为什么不咬他,也不知道黑色桑叶为什么会突然从他脖颈处离开。但有一点,他非常清楚,那就是必须离那黑色桑叶片远远的,越远越好,因为刚才那黑色桑叶已经替他打开了鬼门关的大门,就差那么一点,他的脚便踏了进去。

他,再也不想到鬼门关前走一槽了。

白旭、赵大山、萧湘三人见那黑色桑叶片轻飘飘地落到地上,一脸错愕之色,但除了这错愕之色,脸上更多的是欣喜之色,不因为什么,就因为无言他身子往后倒退,人并无异样,那便说明他安然无事。

那黑色桑叶落到地上,却再也不动了,或许它跑累了,想歇一歇吧,至于是不是,没人知道,也只有它自己知道了。

不过不管黑色桑叶有没有动,无言他们均是松了一口气,一来是因为无言脱了险,二来是因为那黑色桑叶片落在地上的位置正在无言倒的酒圈之中。

眼见黑色桑叶一动不动,几人面面相觑,均是眉头微皱。

白旭道:“小心!这黑色桑叶片颇为狡滑,先莫靠近,须防它突袭。”

萧湘说道:“还有酒没,未防万一,先以嘉草酒水浇它。”

赵大山道:“厅中现下酒水已没。”其实之前厅中酒水所剩便无几,剩下的都在之前用掉了,无言之前倒地上的已经是最后的一些酒了。

白旭道:“不防让人取些来,反正它现下已被困在了酒圈中,任由我们处置了,又何需急于一时。”

赵大山跟萧湘都点了点头,对于地上这片黑色桑叶,他们心头有些忌惮,因为它已经几次险些要了白旭跟无言的命了,现下他们实在是不敢小瞧它,倒还真怕它突袭。

忽听无言说道:“不用!”

三人不约而同都望向了他,不知他这是何意。

无言说道:“赵伯伯,且先把金风剑还我。”

赵大山右手一抬,便将金风剑扔向他。

无言右掌一捞,便将半空中的金风剑剑柄握住,道:“因为,我猜它已经死了!”此话一出,三人均是一怔。

萧湘道:“何以见得?”

无言并未答话,握紧手中金风剑,缓步向那酒圈子走去。

赵大山喝道:“等等!贤侄切莫着急。”

白旭却道:“小心!”

白旭向来知道无言性子,他决不会鲁莽行事,他这般说定有他的原由,左掌一翻,手中多出了一颗钢珠,双指扣紧,以防有变。

无言走到酒圈处,手中金风剑一提,剑尖便向那黑色桑叶刺去,那黑色桑叶一动不动,此次竟也不卷了,无言的剑尖登时刺到它的身子上。

好硬!这是无言剑尖方一碰到黑色桑叶的感觉,心中有些吃惊,要知道他这把金风剑极为锋利,削铜斩铁轻易便能办到,剑尖竟刺不动这黑色桑叶。

无言手上运足内力,向刺在黑色桑叶片上的金风剑加力,还是刺不透,太硬了。

无言不禁摇了摇头,心道:“好邪门的东西。”

赵大山三人见无言手中长剑竟如此轻而易举便刺中了黑色桑叶,大感意外,三人都走近前来。

无言道:“它确实是死了。”

赵大山道:“此物实在是太邪门,纵使它现下毫不反抗,为防生变。贤侄,不防在它身上再刺上一剑。”

无言何曾不是这般想,只是刺不进罢了,便道:“它身体实在是太硬,我手中金风剑竟刺不动它。”

白旭‘哦’地一声,他可知道无言这把金风剑是把利剑,竟也刺不动,那这东西确实是身体很硬了,便道:“再坚固的盾,也有再锋利的矛能破开,这天下岂有刺不穿的虫子,不是刺不穿,只是界限未到罢了,这小子内力不足,若是加足内力,定能刺穿。”

赵大山开口道:“且让我来。”伸手便向无言拿剑,无言递了过去。赵大山将剑尖对准那黑色桑叶,运力向下一刺,这一刺完全无用,竟刺不透它,哼了一声,运上内力注到长剑上。

一成、二成、三成内力,还是没有作用,完全没有感觉,只觉得硬,于是再加上了一成力,这一下只觉得手中长剑向下一沉,好像是突破了什么隔障一般,突破了这层隔障,虽然还有阻力,却比之前小多了。

无言忽朝那叶片一指,说道:“已经刺穿它了!”白旭、萧湘朝那叶片一望,只见之前与黑色桑叶片接触的剑尖已经没了踪影,变成了剑身了,剑身旁有一点红色**流了出来,看来是这黑色桑叶的血。

赵大山凝神一望,自也见到了,手中金风剑一提,便将金风剑拨了起来,黑色桑叶被金风剑刺穿,自也同金风剑一起被带离了地面。黑色桑叶一离开地面,一条细小的黑缝登时显露了出来,这自是赵大山刚才运上四分力,手中的金风剑刺穿了黑色桑叶,连同这地面也插穿了留下的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