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青月小人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脸上肌肉扭曲到了一起,神情可恐,说道:‘狂屠,你知道么,我一说完这些话,就是你死期到了的时候!’高声大喊:‘大人!’

我一听他叫人,身子蓦然挺直,朝佛堂四处扫视,却并未见有任何动静。

青月又喊道:‘大人!大人!‘连喊了两声,见佛堂毫无动静,却开始慌起来了,双手在地板上不住倒撑,口中连连叫唤:‘大人!大人!’

我只道是青月小人虚张声势,望向青月小人,道:‘你个小人!’朝他走过去,忽听得豁喇一声,得到门旁纸窗被人撞开,突然飞进一个人来,落到地上,俯伏不动。

我急朝那人望去,只见这人浑身是血,身上穿的却是何庄护卫的服色打扮,当即飞身跃将过去,身子一晃,双掌护住身子,跟着身随掌势,窜向窗口,右手朝窗格上一按,已借势翻身落到了佛堂外。

方一落到院外,四顾环视,却是吃了一惊,只见得佛堂外那些护卫皆俯倒在地,满身鲜血,情知是扔尸首进佛堂那人所为,但佛堂外除了尸身却并无一丝人影,心想:‘此人竟在这瞬息之间便即隐匿无踪,莫不是藏在附近。’

当下也无暇细看,提气纵身上得屋檐,朝附近几间屋舍绕了一圈,奔行虽快,屋舍四周的草木、走廊、屋角各处,自是没一处能逃过我的眼光,却不见有任何异状。

正自疑虑不定之际,忽听得前院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声,心下一惊,展开身法,连翻过几处屋舍,落到前院西首屋檐上,却见得西首屋檐上横七竖八倒着十几具尸身,认得是之前把守屋檐的汉子,略一扫视,只见这些尸身浑身鲜血,身上或插着刀、或插着剑,所插部位均是要害,显然下手之人心狠手辣。

朝四处察望,并无一丝人影,喝一声:‘谁人!给我滚出来!’声震屋瓦,却并无人回答,目光一转,朝院中望去,这一望之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只见院中横尸遍地,血流如河,饶是我行走江湖这般多年,也未曾见过这般惨状。

于是深吸一口大气,跃落到院中,一瞥之下,却见得前方树干之上挂着一具尸身,两柄大斧分别砍在他左胸右胸之上,直没至柄,胸口处鲜血直淌,顺着尸身流滴到地上,汇成一大难鲜血,看尸身面貌,分明便是何万天。

再看何万天周围,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身,这些尸身或身首分离,或被人拦腰砍成两截,或膛破肢断,实是惨不忍睹,又行得几步,只见那常锋斜坐在地上,背靠一座假山,脑门上插着他那把电光剑,显是被人用他趁手兵器一剑刺穿脑门而死。

除何万天跟常锋,那毕坚、赵忠平、彭虎、罗念先、金元、柳安顺等人或被刺中要害,或被震碎天灵盖,或穿心破肚而亡。

连薛义举、丁柏竟也在其中,这两人我记得当时被他门人抬着出了庄,应当早便离开了,再一仔细察看,发觉地上尸身有不少都是之前逃出何家庄的,这些离开的人竟也被人杀死,那尸首又怎么在此处,心念一动:‘看来那人早便伏在庄外了,定是将这些人杀死,又将尸身扔到了这何家庄中,只是他一个人怎的在这般短的时间内挪动这许多尸身,莫不是这些人一出庄便皆被杀了!’

这么一想,后背不禁发凉,若是如此,那凶手该是何等厉害,竟能在我在场的情况之下,在庄外悄无声息杀了这些人!而且我离开这大院,去了佛堂找梁发,离此时也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

虽说何万天等人皆被我封了穴道,但此人竟能将在场众人尽数屠戮,却不发出一丝一毫声响为我所觉,两次杀人,皆在我不远处所为,此人一身武功定不在我之下!

正自寻思之际,忽然间只见两道人影从对面屋檐后急跃而出,落到那屋瓦之上,却是一个身着黑袍,脸蒙黑巾,只露出一对眼睛的神秘人。

这神秘人右掌扣在一个汉子的后脖劲上,提着这汉子。我略一打量,认得在神秘汉子手中的正是之前指证我的人证当中的一人,这人此时双眼紧闭,身子痿缩,早已是神智不清。

我此时正是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一见得凶手现身,身形一晃,腾身便起。那黑衣人却是冷哼一声,身形一晃,我人方落到屋檐之上,他已提着汉子闪到另一处屋檐上了。

我心下大惊:‘此人好快的身法!’

那黑衣人冷冷望着我,突然伸出右掌按到那汉子脖子上,运劲一扭,喀喇一声响,扭断了那汉子脖劲。我大喝一声:‘好你个贼子,纳命来!’提气正欲纵将过去。

那黑衣人突然伸出双指,对我凌空急点,双指之上射出无数道透明真气,瞬间便朝我激射而来,我双掌急拍,拍出数十道透明掌印,将那透明真气一一化解。

那黑衣人指势陡然一转,却是指向大院中一根石柱上,手腕左右翻动,嗤嗤声响,石柱上石屑纷飞滚落,不过片刻,石柱上已是出现一行深达数寸的大字:我狂屠今入血教,屠尔等猪狗,立此首功。

我一见这行字,登时怒不可遏,心想此人布下这般阴谋,原是要我与天下正道为敌,今日我纵是拼尽全力,也当擒下此人,不然这般血债,如何向天下正道说清,以后岂不是要受天下正道追杀之累。

于是运足了功力,右掌急拍而出。黑衣人冷笑一声,身形一闪,便即隐没到了屋檐后,我身形一动,急追而上,岂料那人身法实是太快,当真世所罕见,我方才追到屋檐上,朝下一望,却哪还有半分人影,那人早已是逃得无影无踪。

只觉气塞胸臆,我狂屠纵横江湖,今日竟栽于此人身上,连他半分面目也见不得分毫,不禁仰天大吼一声:‘啊!不管你是何人,胆敢害我狂某人,天涯海角,定要揪你出来!’

这么一喊,只觉压在胸口的闷气倒缓了不少,忽想:‘此人故意留下这行大字,要陷害我,我岂能让他得呈,须将它消毁。’又想:‘我在这何家庄与常锋何万天打斗,早有人知,纵是没有这行字,这何家庄死了这般多人,自也算到我头上了,毁与不毁,总是没有差别,不过就不能留下这行字。’正要运劲消毁那行字,忽得想起那青月跟梁发还被我点了穴,犹在佛堂中,刚才情急之下追了出来,竟是忘了他们俩了,怕已糟凶手所害了。

大叫一声:‘糟糕!’急忙提气急奔,赶到那佛堂屋檐上,腾身落地,方一落地,身形一闪,双掌护身,抢入门中。佛堂中一片沉寂,并不见那黑衣人,却见那梁发双目眼睁,胸口衣襟满是血滴,一把长剑从他前胸贯穿到后心,已是气绝。

倒不见青月小人的身影,忽见左首那佛像倒在中间佛像旁,便走近一看,却见佛像下一大摊鲜血,我运劲一拂,那佛像一个侧翻之下滚了开去,露出了一具尸身,这尸身早已是不成人形,被佛像压得血肉模糊,又哪看得清脸相,不过却身着青月小人的衣饰,料是他无疑。

我叹了一声,心中甚是懊悔,竟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青月小人一死,自是不能替我作证了,又如何跟天下正道解释得清,这一身无故而来的血债是再也挣脱不清了。

青月小人死了也就罢了,这种小人自是死有余辜,这梁发一死,我又如何向巧香交待,探寻游燕的消息,我虽知巧香或早已走了,但心中总是存着这么个万一,想到此节,心念一动:‘又想那冯破先跟三合剑盟的人兴许快到了,此地不宜久留,速速前去尼姑庵寻巧香,巧香或也跟这黑衣人有关,我断断不能让巧香出事!’

于是出了何家庄,朝那尼姑庵赶去,按理说,黑衣人应当不知巧香被我安置在尼姑庵中,不过此人身法那般可怕,或许之前一直潜伏跟踪着我也未可知,因此这一次我生怕黑衣人抢在我前头,便将轻功施展至极至,半柱香内已是到了尼姑庵。

方到庵门前,便见到一具尼姑的尸身伏在门槛之上,身旁不远处丢着一把扫把,估计是在扫门之时为人所杀,心中一个念头登时闪现:‘黑衣人已到!’

抢入庵中,却见庵中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尼姑尸身,当下再无心去顾这些,朝巧香居室赶去,人刚到室外,一掌便拍到门上,身形一晃,抢将进去,却见一个人正背对着门跪在一块蒲团上。

瞧后背身影分明便是巧香,瞧得巧香还在此处,心下一宽,便叫道:‘巧香!’忽想我进来这般大动静,巧香怎的毫无反应,一动不动,心中一惊,失声叫道:‘巧香!’纵身跃到她前头,低头一望,却见巧香双目紧闭,双手低垂,依旧是纹丝不动。

我情知她定也糟了毒手,便探出双指,在她鼻下轻轻一探,气息全无,显然已死,摸了摸她的额头,却还有体温,看来是刚死不久,正自心乱之际,忽见门口一道黑影一闪,现出一个黑衣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