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明月独自去找恒昊之后,琼华阁来了位客人。

玉荷和翠珠正坐在走廊上绣花,忽然听见脚步声,忙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妃子迈着悠闲的步子,慢慢踏上台阶,一脸不自在。

她身后跟着两个宫女,模样很俊俏,就是表情都很不屑。

“什么人啊,这么傲气?”玉荷悄悄对翠珠说了一句,急忙起身去迎。

翠珠也低声嘟囔着起身,两人一起行礼,对那妃子道:“奴婢见过娘娘。不知娘娘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这妃子身形纤柔,一张瓜子脸上,圆溜溜的眼睛傲气十足。听见她们俩的招呼,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四处张望。

她的一个宫女道:“这是德妃娘娘,听说瑜妃娘娘落水受惊,怕她着凉,特来看望。”

玉荷和翠珠一听,心里十分感激,又施一礼道:“多谢德妃娘娘关怀,我家主子此刻不在。有什么话请尽避吩咐,奴婢们定会转告。”

德妃不高兴地说:“哼,本宫特地来看她,她倒出去玩了。也罢,既然来了,不进去坐坐反倒显得不亲近。那就进去看看,坐一会儿,她若还不回来,本宫便回去了。”

玉荷和翠珠忙把她让进去,张罗着泡茶,又送上水果解渴。

德妃带来的宫女倒还懂规矩,进去以后不走动,也不到处看,就这么乖乖地侍立在旁。德妃随意问了几句家常话,又说此前虽然知道明月,来往却不多。如今明月升格为瑜妃,自然该来道贺。

说着,她叫宫女拿出一个红布包来,说是给明月的礼物。

玉荷忙谢道:“奴婢代主子多谢德妃娘娘!”

德妃摇摇手说:“罢了,不必客气。这不过是本宫亲自研磨的一点香粉,也不值钱,略表心意而已。希望,瑜妃娘娘不会嫌弃才好。”

玉荷和翠珠一起答道:“我家主子要是知道娘娘来看望,还送了礼物,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会嫌弃?”

德妃笑道:“这样最好。哦,对了,我这有两副耳环,以前戴过。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你俩若不嫌弃,拿去随便戴戴吧。东西倒是真东西,只是有些日子了。”

说完,她让宫女拿过一个首饰盒子,递给玉荷。

玉荷和翠珠一听,她们居然也有礼物,顿时眉开眼笑。接过盒子,两人连连道谢,又忙着挑谁要哪副,互相帮忙佩戴。

德妃道:“你们先戴戴看,本宫把这香粉拿进去放好,再出来与你们说话。”

“好,娘娘请便!”玉荷一边答应,一边说她喜欢那对绿玉的。

而翠珠也喜欢那对绿玉的,叫她要那对红玛瑙的,两人争了一会,终于决定换着戴。

德妃走进卧房,见这里布置得很有书香气,却少了些华丽,不禁鄙夷地撇撇嘴。

想到她的房间,那可是一看就知道是宫里妃子所住。而明月这里,充其量不过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喜欢弄点诗书棋画。

她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明月的香粉罐子,把那个红布包打开,将里面的粉末全数倒了进去。之后,她又拔下头上的簪子,在罐子里搅了搅,觉得看不出来才放心。

“嗯,不错。”德妃把罐子凑到鼻子前嗅了嗅说,“这回可有她好看的了!明月,你可知,皇上越是爱你,就会有更多人恨你?那倩玻尔笨,但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那么笨!”

说完,她怕待久了会引起怀疑,就匆匆出去,装作没事似的,脸上带着微笑。

玉荷她们已经把耳环分好,正和德妃带来的那两个宫女讨论绣活。见她出来,四人忙起身招呼。

德妃对玉荷说:“好了,香粉给她放好了。记得告诉她,本宫来过。走!”

说完,她扔下一声得意的轻笑,带着宫女扬长而去。

玉荷和翠珠送到门口,回来后忍不住议论起来。

“哎,翠珠,这位德妃娘娘可真不错!”玉荷兴奋地说,“虽说一副耳环也不是太值钱,可也算出手大方了。别的主子,还没人给过我们赏赐呢。你还记得以前咱们跟的那个贵人吗?就连家乡送来的糕点,都不舍得让我们尝一口。”

翠珠附和道:“可不是吗?要不然,她怎么能做德妃呢?当然要德容兼备啊。”

说到这个,她们又联想到明月。说也奇怪,她们与明月真正相识时间并不久,也没得到过她给的什么财物,可却总觉得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吸引着自愿伺候她,为她着想。

听说明月被倩玻尔推下湖去,她们竟气得像是自己被推,一个劲地骂倩玻尔。但明月却比较宽容,虽然生气,却不说倩玻尔如何,也没说过要怎么去整她。而且,也不许她们说。像她这样的主子善良得叫人心疼,可也容易被别人欺负。

在这深宫大院里,要想自保已是难事。要想得到皇上和太后的喜爱,而且还要让别人都服气,不会想方设法来整她,那就更是难上加难。

明月现在和皇上在一起,深得其心,玉荷和翠珠既为她高兴,又为她担忧。她们也不过是小小爆女,伺候人的角色,没什么能力帮明月。顶多能陪她说说话,帮她做点杂事,既不敢得罪别的主子,更不敢得罪皇上和太后。

偶尔,她们能帮明月想想办法,出点主意就不错了。但若是明月栽了,她们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俗话说,仆从主运,主子得势,做下人的也风光。但主子一旦失势,她们也会跟着落寞。

从进宫的那天起,她们就深知自己的命运,惟愿自己跟个好主子,即使不能飞黄腾达,只要没被打入冷宫就好。而青春少女的心思,自然是希望将来能嫁个好人家,而不是在宫里孤独终老。

此刻明月不在,玉荷和翠珠没有事做,便去看适才德妃送来的香粉。

“来,快看看,德妃娘娘送的是什么粉?”玉荷说着去梳妆台上寻找。

翠珠也跟着翻找,但是除了明月之前用的那个香粉罐子,她们没发现什么新的香粉。

玉荷奇怪地问:“咦,怎么回事?莫非德妃娘娘没有把香粉拿进来?”

翠珠看了看说:“不可能啊,我亲眼看到她拿着那个布包进来的。哎,对了,月主子之前不是说,她的香粉快用完了吗?可能德妃娘娘看到没有其他可以装的东西,就直接倒进这个粉罐了。”

“嗯,也许是吧。”玉荷点点头说,“要不,我们先试试,看好不好闻。”

翠珠有些犹豫,觉得这样不大好,有偷窃之嫌。但最终拗不过玉荷的怂恿,且只擦一次也看不出来,就答应了。

于是,两人嘻嘻哈哈地说笑着,用粉扑蘸了些粉擦在自己的脸上和脖子上。这些香粉擦上去后,她们的脸都变得白里透红,看上去可爱极了。她们很满意,对德妃赞不绝口,也好奇她怎么会有这个本事,居然能自己调配出这么好的香粉。

以往,宫里女眷用的化妆物,都是内务司从京城最有名的一家脂粉店进货。然后按月分派给各宫各室使用,一般情况下,基本都刚好够用或略有剩余。有时候女眷们不够用,或是想换个味道,或是闲极无聊,也会自己研磨。

就连这玉荷和翠珠,以前也自己制过胭脂。但那样太麻烦,只能偶尔为之。这回德妃送来,她们便趁明月不在,抢先体验了一下。

擦完,两人便去吃饭,将这事丢在一边。可是,饭后她们在做绣活之时,却觉得脸上和脖子上有些发痒。她们以为是被蚊虫叮咬,也不在意。实在痒极,也只是伸手挠上几下了事。

没想到,这事还没完没了了。半个时辰过去,那痒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甚,玉荷拿药膏来,把自己和翠珠的脸和脖子都抹了个遍。

但奇怪的是,平素专治蚊虫叮咬的药膏,此时却好像失了效。擦上去只是感觉到清凉,过了一会,那痒又继续折磨着她们,让人心烦意乱。

“哎,今天怎么回事呀?”翠珠烦躁地说,“怎么会这么痒?玉荷你帮我看看。”

玉荷闻言过来一看,两人竟同时惊叫起来:“啊!喂,你的脸怎么了?”

原来,她们的脸上和脖子上都长出了许多小红点!整个脸都变得通红,原本漂亮的脸蛋上瞬间花容失色。这些红点毫无规则,大小还没有芝麻粒那么大,但却密密麻麻,星星点点,看上去很是烦人。

她们被这些红点弄得烦躁不安,不停地挠,皮肤都已经开始破了!而且,止痒药膏也不顶用,那种痒就仿佛整张皮都要脱离身体,开始吱吱叫着崩裂的感觉。

“天哪,难道我们被毒虫咬了?”玉荷哭喊道,“来人哪,快请御医!”

不一刻,御医来到,仔细检查了两人的皮肤,说有可能是花粉过敏。

玉荷一听,觉得很奇怪。她还从没有对什么花粉过敏过呢,难道是德妃的香粉用了她们不认识的花?而她偏对这种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