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邪僧傲慢无礼,恒昊心里很恼怒。

他厉声道:“没看见朕穿着龙袍,头戴金冠么?这点都不懂,也敢胡来!说,什么人派你来的,意欲何为?”

邪僧仔细看看恒昊,见他虽然儒,眉眼间却难掩威严。而那举止言语,也都令人莫名有股被震慑的颤感,这让邪僧不再怀疑。

加之此前洛亦枫带他来见时,曾说过当今皇上乃是武双全,功夫在江湖上也无几人可比拟。邪僧想到自己竟然轻易被洛亦枫这样一个小小侍卫所制服,此时见到皇上,心里自然有几分惧色。

他皱眉寻思片刻后,这才悠悠地说:“皇上,贫僧若告知真相,恐你无法接受。”

恒昊心里一紧,怎么,难道说,此事真的与老九有关?可是,看老九一向忠心,不曾有什么谋反之意,且对明月曾有情意,怎会……

不,绝不可能!

恒正与明月之事,恒昊也是近日才得知。他的密探亲赴南疆,将恒正驻守之时与明月的故事查得一清二楚。而他问恒正时,他也只说当年曾经仰慕过明月,却并未染指。

恒昊不是大方到毫不在意之人,只是见九弟在宫中对明月并无不轨言行,明月对他也无过分之处,便将此事略过罢了。

那宫女说她的主子是九王爷,现在这邪僧又如此说,到底是否可信?

见恒昊面露惊疑,邪僧嘴角勾起一丝浅笑道:“不过,既已落败,说也无妨。反正这是你们的家事,孰赢孰输,皆与贫僧无关。”

恒昊道:“说!”

邪僧叹道:“我本是云游僧人,来自西域。一个偶然的机会,得以拜在七王爷门下。当年七王爷被派往北疆,将我留下,隐于宫中做了锻造师。”

恒昊静静地听着,心里阵阵怒火直冒。

老七留下的这个邪僧,隐姓埋名地在宫中做锻造师,大家除了觉得他长相有些凶恶,并未发现他有什么不妥。而他也一向低调随和,助人为乐,在宫里口碑还算不错。

而他无意中收下的那个女弟子许环儿,则成了帮他达成一些重要事情的工具。许环儿脑子简单,对他却十分感恩忠心,几乎是言听计从却从不过问为什么。

这次用邪术娃娃让明月受苦,本是七王爷的主意。邪僧知道,对明月下手,恒昊必会心乱。这样,其他人就可以趁机做别的事情了。

而五王爷一向做事沉稳,恒昊不会怀疑到他。故而,许多需要筹备的大事,皆由他去做。而害得明月死去活来这事,谁也不会联想到这个锻造师身上。

特别黎妃一死,邪僧以为恒昊无处可查,心里便放松了警惕。没想到,洛亦枫竟然会从许环儿那里查到他头上,甚至能从他在宫外的住所里捉到他。

听他描述,恒昊对洛亦枫很是满意。他决定给洛亦枫升官进爵,以鼓励他继续立功。

“那黎妃之死,可是你做的?”恒昊想到黎妃的死,心里忍不住一阵难过。

邪僧摇头道:“不,不是我做的。贫僧只是利用了黎妃的嫉妒心,让她拿那娃娃去让瑜妃受苦,顺便,哼哼,嫁祸于淑妃。本以为这事没那么容易,谁知,这些女人一旦被嫉妒蒙住心窍,便愚不可及!”

见这个粗鄙和尚如此贬低自己的女人,恒昊勃然大怒:“混蛋!黎妃分明是被人所害,你怎说不是你做的?”

邪僧惊讶地说:“黎妃被擒,贫僧也是面君之前,听那洛大人说起。我只知许环儿差点死在他手里,想出去避避风头,谁知道黎妃怎么死的!”

恒昊再次陷入了沉思,既然黎妃之死与这邪僧无关,那她难道真是自杀么?

不,不像。恒昊摇摇头,心里有些烦乱。

可是,现场并没有落下什么证物,只知道黎妃死于自己的腰带。但,她若不悬梁,又怎有力气勒死自己?

邪僧冷笑一声道:“说不定,黎妃是畏罪自杀。不过,也有可能是被其他嫉恨她的女人所杀。皇上,我虽是个粗人,却懂些道理。我做的,坦承不讳,没做的,拒不承认。”

恒昊相信他,可不管怎样,黎妃的死仍然是个谜。对恒昊来说,即使不能挽回黎妃的性命,查清她的死因也是应该的。

他继续追问,七王爷他们到底想要怎么样,为何会先从明月下手。

邪僧娓娓道来,脸上竟毫无愧疚之色。偶尔,他还露出一丝鄙夷,觉得七王爷才是真命天子。

这让恒昊十分火大,但仆为主事,这邪僧若没有那样的意识,又怎会为七王爷出生入死!只是,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相信,七王爷就一定能登基做皇帝?

邪僧无视恒昊的怒气,将七王爷等人的阴谋和盘托出。恒昊越听心里越沉,不由以手扶额,轻轻叹气。

原来,七王爷自从去了北疆,心气越发高傲。而他娶了北疆女子之后,更是看不起恒昊,总觉得不止北疆,连整个中原大地都是他的。

渐渐地,在北疆王的日渐影响下,七王爷的心野了。他想借助北疆的兵力,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而北疆王给与他的荣誉和物质,以及各种吹捧,在各方面都尽量投其所好,更是满足了他的欲念。因而,得知丞相的女儿其实是北疆王的孩子时,七王爷惊讶之余,还有些佩服。

恒昊得知此事时,也是惊讶无比。所以才会想狠心灭亲,还百姓一个和乐的太平世界。只是可惜了那对姐妹花,所托非人,还连累自己的娘家。

五王爷本不与他们一伙,只因丞相那对女儿的关系,不知不觉就被卷了进去。这个,恒昊也想到了,再加上母亲求情,他也想拉五哥一把。

北疆的渗透不仅如此,他们还派了许多精英,伪装成汉人来到中原。做生意,开钱庄,参加科举,在各个地方掌握着一定的兵力或实权。

一旦举事,这些人便会掀掉假面具,成为北疆最好的内应。经过这十几年的准备,北疆的人已经渗入许多地州,连朝中也有他们的人。

五王爷也曾有过挣扎,觉得不该欺师灭祖,联合外敌来夺权。可是,眼看自己的妻儿都是北疆的后代,他又不得不低头。

若是刚娶妻之时,他或许还可狠狠心休了她们。可而今,她们都怀了他的孩子,依云甚至不愿为囚而自杀。她们姐妹俩都是好女子,坏就坏在投错了人家。

“你还用邪术做了什么?”恒昊继续审问。

邪僧答道:“只是改变了一下风水,让皇上万事不顺罢了。瑜妃娘娘那里,贫僧还不想闹出人命。不过,还请皇上稍微注意一下国师。”

恒昊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难道国师也是北疆王一伙的?

可是,如果国师也是北疆王的人,为什么他还帮明月招魂?难道不应该看着明月受苦,暗地里高兴吗?

再说,国师自从做了国师,一向恭恭敬敬,规规矩矩。或是这邪僧在陷害国师,临死给自己拉个垫背的,好让天朝多损失几名得力干将。

国师虽然不问政事,却做了许多事情。皇宫,甚或可以说天朝需要他这样的人物。如果连他也是北疆王的奸细,恒昊真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国师,怎么了?”恒昊冷静地问道。

但他真的不希望听到邪僧说,连国师也是奸人。

邪僧忽然严肃起来,上前一步道:“皇上,若让我帮你,恕我难以做到。只是因为败在洛亦枫手里,贫僧十分佩服,答应将事情真相告诉你而已。那国师,乃是一位世外高人。至于他是否安心辅佐陛下,贫僧尚不可知。”

恒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站起来,在屋里踱来踱去,心里仿佛缠着一团麻线。

国师确有些真本事,这个也是有目共睹的。他一向淡泊名利,有求必应,对政事从不多言,也不打听。

对君王来说,这样的人是最受欢迎的。国师不是大臣,自然不能过问政事。但作为臣子,他却须对君王的安排随叫随到,尽心尽责。

而他身为国师,其实是皇宫专用的祭祀师和神医妙手。除了会医治御医治不了的疑难杂症,他还专司祭典、祝祷、以及各类法事。

所有这些事情,国师都做得非常好,挑不出任何毛病。恒昊实在难以想象,国师会是一个奸人。因为如果这是真的,许多皇室私密就会成为敌方极有价值的情报。

而一旦这些情报泄露,天朝面临的就不只是外敌入侵这么简单。可能将会面临更大的灾难,从国家内部开始,被敌人渐渐蚕食,渐而分崩离析。

恒昊只要想到整个天朝有许多外敌的奸细,正在将他的国家一点一点啃噬,逐步渗透和取代,他的心就揪疼不已。再不彻底挖除这些恶瘤,天下必将大乱!

邪僧接着把他所做的事情一一说明,又说可改变风水,恢复如常。至于其他,他是绝不会做的。

恒昊答应了,叫洛亦枫来带邪僧去履行他的诺言。

等他们走后,恒昊实在难眠,便派人去请国师。他要亲自问问,这国师究竟是何方高人。但他是不是敌国奸细,还有待考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