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以为她这么一说,国师就会用他的法力,找出那个施术的恶人。

不料国师却说:“娘娘,这不是你的本心所言。冤魂想要复仇,定然会借由你之口,达到其目的。你说的那个给你施术之人,其实正是你要害之人。你以为,本国师会如你所愿么?”

说完,不等明月辩解,他又立即转而对恒昊施礼道:“皇上,不能再耽搁了!瑜妃娘娘已被冤魂控制心性,失去理智,大家不要被她骗了!”

恒昊一愣,他不相信明月已经被冤魂控制。因为从她的眼神,以及说话的口气,他都可以感觉得出来。即使面前这个明月不是原来的她,也是他之后爱着的那个复活后的明月。

倘若非要说明月被冤魂所附,那也一定是在她复活时就被附体,而且不会害她,更不会害别人。一个人若真有恶念,平时也能感受得到,而不会像明月这样简单而纯真。

下人们都不敢说话,太后心里也有些疙瘩。以前她就怀疑明月被人借尸还魂,后来慢慢觉得这个明月还算可爱,只是不太懂规矩,总让她生气。

现在听国师这么说,太后也不好说什么。但她心疼儿子,见恒昊为明月难过,自然也想为儿子分忧。

于是,太后小声劝道:“恒昊,还是让国师作法,为明月驱邪吧。看到这么个漂亮的小人儿受折磨,真叫人不忍心哪!”

听到太后都这么说,下人们也都跪地请求道:“求国师大人救救瑜妃娘娘吧!她是个好人,要长命的!”

国师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恭恭敬敬地对恒昊说:“皇上,该当如何,请吩咐。”

恒昊一时犯了难,不知该不该同意。他看着明月,她那苍白的脸上,已经没了昔日的光彩。就连那花瓣般的小嘴,也现出紫灰色,令人不安。

明月摇着头,哭泣着说:“皇上,明月,真的没有被冤魂附身!求你,去抓,抓那个,在我身上施行邪术的人。再不阻止,我可能,就真的要死了!”

“明月,朕怎么能看你离开朕的身边?”恒昊动情地紧紧抱住她说,“国师是得道之人,你要相信他。”

明月却仍然连连摇头,有气无力地说:“不,不是那样的。我的身体里,只有一个魂。只是,有人施了邪术,要把我弄死。”

恒昊奇怪地问道:“你怎知是有人在对你施邪术?”

明月已经说不动话,只是用手指点点自己的头。恒昊见她这么虚弱,心疼得仿佛被人用刀子在一下一下地切割。他叫国师快点作法,好救回明月。

秀桐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大着胆子说:“皇上,娘娘说的是真的!”

恒昊一愣,转头看去。只见这个小宫女娇容可人,有如芙蓉初放,声音幼嫩,却更叫人心动。

先前她去请恒昊,说明月出了大事,恒昊心急,不曾仔细打量过她。此时看来,这孩子倒是个美人坯子,对主子如此上心,也算是个好奴婢。

“你说什么?”恒昊追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她告诉你的,还是你告诉她的?”

秀桐解释说:“皇上忘了,奴婢之前说过,奴婢在老家见过。月主子真是被人施了邪术,会出人命的!”

恒昊对她的话将信将疑,可为了救明月,也不得不试一试。秀桐与国师,恒昊自然更信国师,因而命国师即刻为明月施法驱邪,并寻找那个暗中施术,令明月濒临死亡之危的人。

路程连暗自嘀咕:“国师真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查出是什么人在害月主子么?这秀桐虽小,倒也有些见识。说不定,她说的是真的,到时候主子若真被救活,她也有功。”

国师领命,当即在院内设坛做法。一时间,琼华阁青烟袅袅,咒声不断,笼罩着一股神秘而诡异的气氛。

明月已经昏迷,恒昊心急如焚,紧紧握着她的手守候着。太后也很担心,坐在一边看着,不时紧张地看看院中。

国师在香案前席地而坐,身旁围绕着一个发光的八卦阵。无数符咒发着金光,从地上升起,围着他转圈,仿佛一个大柱。

每当国师念咒,空中就会发出低沉的暗吼,偶尔夹杂着一声凄厉的惊叫。这些怪声,让下人们听得心惊胆战,顿感风云突变,不知会有多大的灾祸即将降临。

屋内,空气渐渐变得冷凝。几个宫女不禁抱紧了胳膊,慌张地挤在一起。她们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只知道今天是个不寻常的日子,她们的主子要么会好起来,要么会殒命。

身为下人,她们自然不希望主子殒命。

可凡事总有万一,国师也不一定能让明月好好的。倘若国师法事失败,非但明月活不成,她们也将面临回到大院,或是换主子的命运。

国师念咒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家都觉得耳朵里被灌满了各种符咒声。他们听不懂,却被那声音搅得心烦意乱,不知所措。

太后也被弄得心神不宁,一会儿站起来,到院里观看。一会儿又回到屋里,坐下喝茶。可她才刚坐下,又忍不住站起来四处走动。

她这么一慌,众人也都跟着慌。特别是玉荷和翠珠,见太后出去,她们也跟着出去;太后进屋,她们也跟着进屋。秀桐倒是一直在屋里,却也心情忐忑,愁眉紧锁。

路程连急得全身冒汗,想要知道国师作法作得怎么样了,却又不敢去问。他偷眼看看恒昊,见皇上也很着急,只是时刻不离明月左右,心里又安定了些。

说实话,若是连恒昊都不守护明月,路程连真不知道他们的主子在宫里会不会突然某天就被人害死了。在宫里,只要是得到皇上的宠爱,就会得到众人的嫉恨。

而能否在这些有如深海般的嫉恨中活得好好的,除了要有绝密的心机,还要有好运气。当然,还要心狠。

像明月这样单纯善良的人,又有着倾国倾城之貌,且被皇上疼爱,自然是会招来许多祸事。想想此前那三个宫妃因想杀她而死,便可知这宫里有多凶险!

“唉,真希望这一场法事做下来,月主子就能安然无恙,无病无灾!”

路程连这么祷告着,看着昏迷中的明月,心里揪成一团。

玉荷和翠珠跟着太后转了几圈,反而令她更加心烦。太后只觉得心里一股子怒气无处发泄,便回到位子上坐下,猛地一拍桌子。

“啪!”的一声,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太后斥道:“你们两个什么意思,为何一直跟着我打转?”

玉荷和翠珠急忙跪下回道:“回禀太后娘娘,奴婢只是想随时伺候,听从娘娘吩咐。”

“走开,走开!”太后烦躁地挥手道,“别在我眼前晃,烦死了!”

玉荷和翠珠只好答应着,退在一旁。路程连悄悄提醒她们,叫她们不要说话,也不要乱动。

秀桐见了,轻轻抿了抿嘴巴,瞥了明月一眼。看到恒昊如此尽心守护,还不时为明月擦汗,她心里很不满。

明月开始发起烧来,嘴唇很快就干了。恒昊发现,忙叫奉茶。

玉荷慌忙倒了一杯茶过去,恒昊尝了尝,嫌烫,又一直吹。秀桐看得十分嫉妒,过去说她来吹吧。

恒昊却说:“不必了,还是朕自己来吧。虽只是一碗茶,却是朕的一番心意。”

其他人听了都很感动,觉得皇上能对自己的主子这样也算值了。唯有秀桐心里很不舒服,总觉得自己被无视,很想做点什么来证明她的存在。

“那,皇上,还有什么需要奴婢做的吗?”秀桐不甘地问道。

恒昊说:“现在暂时没什么事,你在一边待着就好。”

秀桐只好退下,心里很不高兴。

太后坐了一会,心里还是慌乱如麻,便再次起身出去观看。

国师仍在念咒,院里金光大亮,颇有几分神秘气息。太后十分信任他,见他作法辛苦,令人去准备赏银,打算一会给国师。

终于,香燃尽,符纸也烧完了。国师收势起身,那八卦也渐渐消失。院中恢复了平静,一切仿佛先前那样,看不出这里发生过什么。

只有空气中那残留的香烛味,以及众人耳中仍有的咒声,才让他们想起刚才这里做过一场法事。

国师对天地拜了拜,又掸掸身上的灰尘,这才回屋。

他一进去,太后就问:“国师,怎样了?”

“哦,回禀太后。”国师施礼道,“微臣已对那冤魂作法,将她驱出娘娘体外。只是,娘娘身子虚弱,还需将养一段时日方可恢复。”

太后松了一口气说:“嗯,那就好。”

恒昊追问道:“那,给明月下邪术的人呢?找到没有?”

国师皱眉道:“皇上,微臣现在无法测出此人是谁,却知道她在什么位置。”

“速速去捉!”恒昊下令道,“朕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要害瑜妃!”

国师立即对他施礼道:“是,微臣遵旨!还请皇上派一人陪同前往,也好做个见证。”

恒昊想也不想,就对路程连说:“你,随国师走一趟!”

路程连求之不得,立即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