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感叹一番,明月又好奇地问起,当年索南王是怎么与兰心相恋的,又是怎么代替小姐进宫的。

索南王回忆曾经,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

那是他到将军府的第二天,他正与李姝清的哥哥闲谈,兰心来奉茶。

那时,兰心穿着一件白底起蓝花的衣服,紫罗兰色百褶裙。清丽可人的她,化着淡妆,耳垂上还挂着一对碧玉耳环。这使得她更加清美丽,令索南王一见倾心。

兰心给他们倒好茶,又倒退着出去。

索南王一直盯着她,直到她退出房间并关好门。公子看出索南王对她有意,便让她负责索南王在将军府的日常起居。

本来,公子是打算给索南王派两个侍女,两个仆人使唤的。可见他对兰心有意,就只派了她一个侍女。至于仆人,也选了两个年轻力壮懂功夫的,好在他无聊的时候陪练。

年轻时的索南王,虽然装扮与中原有异,却也是个英俊潇洒的后生。兰心也正值青春年少,一来二去,便对他产生了情意。

两人在将军府里终日厮守,很快便情浓意浓。索南王没想到,兰心不过是个侍女,却被主人家教养得有如大家闺秀一般。

她虽谈不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也算知书达理,温尔。她会弹琴,也会下棋,没事的时候就会弹上一曲,陪伴索南王练功。

而有时候,她也会和索南王下上几盘棋,打发无聊的时光。公子和小姐不在跟前,兰心和索南王就卿卿我我,互诉衷肠。

若有别人在场,兰心就是一副乖巧的侍女模样,恭恭敬敬,规规矩矩。

索南王对她这么懂事感到很舒心,对她的感情自然也更亲密几分。只是,他苦于自己已有妻室,不知道该不该对她说明。

明月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这种事情,必然是要说明呀!感情的世界,最容不得欺骗。父王,你是怎么跟她说的呢?”

索南王低下头,难过地说:“若非她问我,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要主动与她提起,我还真开不了这个口。”

明月恨他太过自私,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女方主动问起?在他们结识之初,他就应该向兰心说明,自己已有妻室,且不能再娶。

而索南王呢,非但没有明言,反而留恋与兰心的相恋,终日与她厮守。可是,有哪个女子会只想逢场作戏,只与男人有过一场露水姻缘便罢?

想那兰心也是如此,对索南王的情意日渐加深,自然会想知道他们的未来。

恒正一边听,一边观察着明月的表情。见她面露气愤之色,心里不由暗暗盘算,该什么时候告诉她自己的计划。

索南王接着说:“那天,我与公子饮酒,多喝了几杯,兰心扶我回房。公子开玩笑说,今夜月明,正好相爱,还叫兰心对我以身相许。”

明月一听便怒了:“哼,这个公子,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恒正却没有说话,只默默地喝了一口茶。

若是他,有侍女自愿以身相许,他也要考虑一下后果。因为他真的不想因为一时情迷,为自己造下冤孽。

索南王说,其实公子是个好人,现在也在军中。当时他那么说,不过是看出兰心与索南王有情有意,趁着酒意打个趣而已。

“哼,狡辩!”明月不满地说着,瞪了父亲一眼。

索南王不好意思地一笑,又接着说下去。

兰心听到公子的话,脸上顿时红了。她没有回答,而是小心翼翼地把索南王送回房间。

索南王虽喝多,却并没有烂醉如泥。他只是手脚有些沉重,头脑却依然清醒。

眼看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兰心去打水来帮他擦脸,索南王不禁心动,拉过她就亲。

兰心躲躲闪闪,让他亲了两下之后,忽然闪开跪下。这一跪,将索南王的酒都给吓醒了。

“你这是何意?”索南王惊讶地问,说着扶起她。

兰心眼露悲哀,迟疑地问:“不知王子对兰心,可是真心?”

索南王当然举手发誓:“神明在上,我对你是真心真意,天地日月可鉴!”

说完,他又搂住兰心,问她可是真心。

兰心心里高兴,羞涩地点点头,又把头别朝一边道:“那,王子何时娶我?”

索南王一听,酒劲全消了。他不是不想娶,而是不能!

若他不是王子,也没有妻室,一定会在回家时带上兰心。

一回到南疆,他就禀明父母,请来媒人,将她明媒正娶。从此二人长相厮守,相伴到老。

可是,早已二十多岁的他,两年前就已听从父母之命,既娶了正妃,也立了侧妃。兰心若跟他回到南疆,是没有名分的。她只能被他养在宫外,负责她的一切吃穿用度,偶尔去看看她。

但兰心一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女子,从未婚配,也从未喜欢过谁。如今遇到索南王,并与之结缘,又怎肯委屈做外室?

她当即甩开索南王的手,眼里满是泪水,难过地说:“兰心以为,王子是个磊落的大丈夫。你对我的情意,乃是真心真意。没想到,你已有妻室,且不能再娶。那又为何要与我相恋?”

索南王解释了半天,她都不听,总觉得他是个骗人感情的坏蛋。在她心里,他已经不是那个英俊又深情真挚的王子,而是个玩弄女子的恶人!

兰心十分伤心,缩起肩膀低声哭泣。

索南王心里也很难过,他对兰心发誓,说自己对她是真心,从未有过欺骗。

但她始终认为,他之前隐瞒了自己已有三位妃子,不能再娶亲的事实,就是刻意欺骗她的感情。

她痛苦地悲泣道:“王子殿下,兰心只是个侍女。小姐怜我,教我读书认字,琴棋书画也跟小姐学了点皮毛。兰心心知自己卑微,配不上你。可你也不能把兰心当作玩物,欺骗我的感情!”

她的话,字字如针,深深地扎在索南王心上。

他何尝想过只把她当玩物?如果他只想要有女子侍陪,只需一声招呼,有的是人自愿。

可是,他没有那种嗜好,只对喜欢的人有情。

他对兰心,也确实动了真情。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和制约,无法让她进入南疆王室为妃罢了。

索南王也看得出,兰心并非那种势利之人,一心想要趋炎附势,嫁与帝王家。她在侍奉他之初,也一直将两人的地位分得很清楚。

若不是他们之间什么都谈,而兰心也很有见识,对他说的话题都能接上并有自己的见解,索南王可能还不会轻易对这个侍女动心。

他们俩的感情,确实是从一点一滴积累而来。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习惯,一种自然而然的相互吸引。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吧。

索南王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了口气,脑海里又浮现出兰心的模样。不,她如今已不是兰心,而是先皇的妃子,李姝清。

可是,这又有什么区别?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他爱的是兰心,如今在宫里孤零零死去的李妃也是她。如果连他都不能为她办这些身后事,还能有谁?

李妃在宫里被众人遗忘,传闻她早已死去,或失踪,或疯癫这些事情,索南王也略有所闻。只因他远在南疆,纵然想帮她做点什么,也是鞭长莫及。

明月越听越不满,这个父亲大人口口声声说自己真心爱兰心,却又不娶她。又总说自己是如何的负责任,是个顾家的好男人,却又背着妻妾在外面与他人相恋,实在太过分了!

她忍不住指责道:“父王,你这样,让我娘亲情何以堪哪!”

索南王垂下头说:“我知道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那两个姨娘。可是,除此而外,我对她们十分周到,她们也都很满足。”

明月恨恨地瞪着他,心想:男子大概都是这么想的吧?以为只要给女人足够的衣食,不时陪伴,养育孩子就算是做到最好了。

可他们忽略了一点,每个女人心里,其实都希望自己是爱人唯一的女人!

只是,在这样的朝代,在男权天下,富人家三妻四妾是常事。而皇上三宫六院,就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明月深感痛恨,却又无能为力。

恒正见她这么难过,眼里湿湿的,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不由心疼地搂住她。

“明月,你若跟我,我保证今生只爱你一个!”他信誓旦旦地说,“而且,我也不会再娶其他女人。我只要你一个,若你愿意,我们就生一大堆孩子。你若不愿意,我们就只要一个,或两个。”

索南王听恒正这么说,立即对明月说:“对呀,明月。九王爷可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男人!你想要的,她都可以给你。只可惜,你们当年没能在一起。都怪为父无能,令你们错失一桩好姻缘!”

明月窘得忙推开恒正的手,尴尬地说:“父王!你明知道我已进宫几年,现在是恒昊的妃子,怎么还能说这样的话!”

恒正见她不满,只好闭口不说。他对索南王使了个眼色,又说叫下人炒几个菜,陪他们父女俩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