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嚓嚓。”

一阵脚步声传来,众人都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咦,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烤肉的香味?”

明月很想笑,但又担心被那人发现,只好忍住。路程连害怕他们暴露,急得抓耳挠腮。趁那人还没到近前,他悄悄问明月要怎么办。

“嗯,等等。”明月沉着地说,“等他过来再说,你们别说话。”

三人连连点头,用手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看着被树枝遮掩的洞外。

明月抹抹嘴,迅速将头发解散,又几把抓乱。玉荷惊讶地看着她,想问又不敢问。

脚步声渐渐近了,明月抖抖衣服走到洞口,突然发出幽怨的哭声。

在这寂静的夜里,她那哭声时有时无,呜呜咽咽,十分凄惨,叫人听了直起鸡皮疙瘩。路程连做梦都没想到,这个瑜妃娘娘会有这么多名堂,心里忍不住暗笑。

玉荷和翠珠不明白明月到底想干什么,虽然知道那声音是她发出的,却还是被吓得汗毛直竖。她们俩挤在一起,互相抱着,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被鬼抓走似的。

那个男人说话了:“谁,谁在那里?”

明月悲切地答道:“还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呜呜呜……”

她故意压低嗓音,带着哭腔说话,那声音被风一吹,若隐若现,显得非常诡异。就连路程连,也禁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孩子,这里哪来的孩子?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是明月在搞鬼,目的就是不想让那男人过来。他想笑,但刚咧开嘴就赶紧蒙上。万一因为他这一笑,把大家都给暴露出去就不好了。

那男人朝这边过来,在离洞口不足十步之处停住。他看到一个身穿浅色衣裙的人影,长发披散,还有一张惨白的人脸,却没看到手脚。

明月看到他的瞬间,也紧张了一下。要是这厮不上当,她就只能动武了!

谁知那人却战战兢兢地问道:“喂,你,你是人是鬼?”

明月一愣,但马上就明白了,她扮鬼成功!这个男人,居然把她当成鬼了。太好了,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冷笑一声道:“呵,哼哼,你看我,是人还是鬼呀?”

那男子连忙说:“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女施主,夜半三更,这里不安全,你还是速速回去吧。”

说完,他转身欲走,却被明月叫住。

“怎么,你明知道这里危险,却扔下我一人,想自己逃跑么?”明月讥讽道,“刚才你念阿弥陀佛,莫非你是佛门中人?”

男子侧身对她说:“不错,贫僧正是这守山的和尚。敢问女施主,因何在此?”

明月已经猜到他就是这里守山的和尚了,听他问起,就胡乱编道:“我,我是那死去的冤魂,来此寻找我的孩子……”

这话说得幽幽切切,连路程连他们听了都心里发毛,更何况这和尚?

只听他说道:“阿弥陀佛!不如,让贫僧为你念经,超度了吧!”

说完,他果真念起经来,还边念边走。

明月却不放过,走出几步去说:“臭和尚,别走!说,是不是你把我的孩子杀了,又把他的肉烤来吃?”

“啊?!”

她这句话,直吓得那和尚哆哆嗦嗦,几乎跌倒。而路程连他们三人,则差点笑出声来。但为了帮明月隐瞒,一个个使劲憋住,脸都憋红了。

“不敢,不敢!”和尚急忙解释说,“贫僧乃出家之人,怎敢杀人,又怎能吃人?阿弥陀佛,罪过啊罪过!女施主,你是不是弄错了?这,这烤肉的香味,究竟从何而来?”

明月怒道:“哼,敢在我面前胡说,我要你的小命!”

说完,她施展轻功,越过小溪朝那和尚抓去。

和尚见她并不是走路过来,而是飘过来的,三魂顿时吓得丢了两魂,竟然大叫一声“娘呀”,不顾一切地撒腿就跑。

明月也不追,就这么站在那里看着,咯咯直笑。

路程连他们也笑得不行,片刻过后,他怕逗留久了会惹下祸端,赶紧叫她们走。

明月回来,他们把火堆用土埋好,调料收好,那些骨头则用荷叶包起来带走。看看没什么破绽了,他们便匆忙离开。路程连在后面倒退着走,用树枝把脚印扫掉。

下山后,路程连将荷叶包着的骨头扔到街边的垃圾堆里,然后又带着她们迅速回到小院,原路返回。

再说那和尚,被明月吓到后,跌跌撞撞地直奔山顶佛堂。跑到门口,他就大声叫嚷说是见鬼了。住持大师听见,带着几个弟子出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喘着气说:“师父,不,不好了!山上闹鬼,我亲眼见的,太吓人了!”

住持大师一惊,莫非这世上真有鬼魂?不过这也说不清楚,世人不管说有或无,大家都没有见过,谁知道这弟子是不是发了梦症?

他还没开口,大师兄就问:“三师弟,你是在哪里看到的,那鬼什么模样?”

三师弟答道:“我是在山腰的山洞里看到的,是个女鬼,披头散发,穿着一身白衣。她,她说,她的孩子被人吃了!”

“啊,什么,吃人?!”众人一听,顿时吓得乱了阵脚,一时间人心惶惶,不知道这山还能不能继续待了。

还是住持大师稳一些,皱眉沉思道:“吃人这种事,在灾荒年间确实有过。只不知这女鬼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三师弟连连点头说:“肯定是真的!师父,我都闻到烤肉的香味了!”

众人顿时警觉地看着他,看得他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住持大师追问道:“你,真闻见了烤肉的香味?”

三师弟举手说:“菩萨在上,弟子若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

“糟了,师父,这么说,京城出大事了!”大师兄惊慌地说,“若真有吃人案件,那可是极其残忍的凶徒啊。你看,是不是应该立刻禀告宫里?”

住持大师严肃地看了众人一眼道:“此事非同小可,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谁也不许乱说!走,带我去看看。”

于是,佛堂里的一众僧人,在住持大师的带领下,由三师弟带路朝山腰寻去。他们举着火把,浩浩荡荡地沿着山路而下,又穿过树丛,来到那个山洞前。

三师弟指着静悄悄的山洞说:“喏,就是那里。”

住持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不管你是人是鬼,老衲在此答应你:只要是我们帮得上忙的,你说出来,我们定会尽力。”

大师兄跟着说:“女施主,请现身。若你真遭了冤屈,我等定会为你做主!”

可是,不管他们说什么,山洞里都是那样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三师弟使劲吸着鼻子,空气中隐约还有柴火与烤肉的香味。只是山风一吹,便什么都闻不到了。

住持大师怀疑地看看四周,命弟子们前去查看。但大家都有所顾忌,不敢上前。

最后,只有大师亲自去看。他小心翼翼地趟过小溪,拉开洞口旁边的树枝,发现里面很浅很窄,什么人也没有。

他回过头来,问三师弟说:“人呢?”

三师弟答道:“许是去找她的孩子了!”

大师兄鄙夷地撇撇嘴道:“怕是你眼花,看错了。”

另一个则说:“说不定是他动了凡心,在这藏了女子,恐被师父发现不好交代,这才谎称是鬼。”

三师弟辩解道:“不,不是那样的!我真的看见,那个女鬼是飘着走路的,看不见她的脚。她说她的孩子被吃了,我也闻到了烤肉的味道。可是,可是我没看到有小孩。”

住持大师沉吟片刻后说:“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

“是!”众人答应一声,举着火把在附近找来找去,可是却什么都没发现。

回到佛堂,住持大师质问三师弟为何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去山腰乱逛。

三师弟十分委屈,说他去茅房,不知不觉就朝山腰走去。走了一段便闻见有烤肉的香味,他心想在这佛门禁地,居然有人烤肉,实在是罪过。他以为是哪个弟子破了荤戒,打算前去查看清楚,再向师父报告。

谁知,到达山腰后,非但没有看见师兄弟,反而看见了一个没脚的女鬼。而且,她还哭得很是凄惨,说她的孩子被吃了。联想到那烤肉味,三师弟便以为她的孩子被人烤着吃,顿时吓得急忙回来报告。

听完他的叙说,众人都觉得这要么是幻觉,要么就真是女鬼来此寻找孩子。如果她是鬼,那她的孩子肯定在她生前就已失踪或死亡。如果她是人,也许孩子早就死了,她急疯了而胡言乱语。

因寻不到蛛丝马迹,住持大师要弟子们严守秘密,不要出去乱说。同时,他们做了一晚上的法事,为那个神秘的女鬼及其孩子超度,直至天亮才停歇。

这件事情,在和尚们的心里留下了阴影。他们互相告诫,说不能半夜出来,以免冲撞亡灵。一时间,这小小的佛堂多了许多神秘,谁也不敢单独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