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静寂,石板路上拖着两人长长的影子。

过了一会儿,赵忆丛静静的看着秋筱雨说道:“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只是你一定要答应我,以后绝不要再做这种傻事。”说着拉起她冰凉的手关怀的说道:“要知道,你的生命是是高贵的,他们连你的一片指甲都比不上,碰一下都算是亵渎了你。”

秋筱雨轻轻的抽回手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就是死了也没有遗憾。”赵忆丛道:“那时你的生命才刚刚开始,怎么可以死呢?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到时就是你该报答我的时候了,知道吗?”

秋筱雨道:“我会报答你的,无论是什么要求。”

赵忆丛道:包括嫁给我?

“包括”秋筱雨说着就要离去。赵忆丛忙问:“你要去哪里?”秋筱雨道:“我自有我的去处,你不用跟着我了。我不会再去杀郑注的,明天自己回去。”

赵忆丛笑着道:“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搭伴而行呢,互相也有个照应。”秋筱雨冷冷的说:“不必,我喜欢一个人,用不着别人的照顾。”赵忆丛却仍然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说:“可是我需要照顾啊,我怕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还是你领着我吧!”秋筱雨不再理他,走到了一个破落的院子。

里面满是齐腰深的荒草,几间破败的土屋摇摇欲坠。门窗早没了,房顶也全是窟窿。透过屋顶,甚至有星光照进来,仰起头就看见满天星斗。虽然春天了,可是夜里还是有些凉意。在这四处透风的屋子里,一个满心孤苦,只有仇恨的人是怎么样度过的呢?

看着手捧着剑合衣而坐的她,赵忆丛有些难过。透过她坚强的外表,却看到了她痛哭着的软弱灵魂。突然觉得她和黄崖其实很相似:倔强,充满着不屈,却又是那么孤单。需要别人的安慰,却又一再拒绝。宁愿远离别人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心底的脆弱。

也许她们的区别只是在于黄崖还有希望可以安慰自己,而秋筱雨却什么也没有。

点点星光下,清冷的夜里,周遭一片寂静。只有微风吹过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和不时传来的鸟儿凄厉的鸣叫。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天空仿佛更黑了,连星星也逐渐隐去。

夜好长,赵忆丛的心莫名的烦躁,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坐起身来轻声问:“你睡了么?”秋筱雨抬头看着她,眼里没有丝毫的睡意:“怎么了?”赵忆丛道:“我总感觉不太对劲,按理对方应该大肆搜捕才对,为什么这么静呢?”秋筱雨仔细了听了半晌说道:“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刚才那阵鸟叫声就是被敌人惊醒的鸟发出来的。镇州城西边的城墙有几处破损的厉害,从那里可以出城。”

赵忆丛随手抓起一根木柴用火折子点燃后用力的向门外的荒草中扔了过去。透过火把在空中划过的光线,隐约中看到荒草丛里人影窜动,一些没耐『性』的士兵甚至站起身来。

秋筱雨抽出长剑,飞速的从赵忆丛身边掠过,直接向人群中杀了过去。这时敌人中有人大喊:“贼人要跑,士兵们站好自己的位置不要动。”说着带着一小队人快速的围上来。赵忆丛见状喊道:“不要恋战,先冲出去再说。”秋筱雨拨挡着不断『射』过来的箭说道:“你先走吧,我挡住他们。”赵忆丛怒道:“别废话,快跟着我走。”说完纵身上房又跃到了后面的街道。

守侯在此的士兵见有人过来,『潮』水般的涌过来。赵忆丛咬牙冲了过去,凭着一股锐气,接连杀伤十余人,才有人挡住自己的剑。只好转头对付他,剑光上下纷飞,到也显得有些功力。只是对方虽然呈现败像却一时打不倒。时光稍纵及逝,只要敌人都围上来,自己就算交代在这里了,赵忆丛开始着急。

正在这时就听见自己身后接二连三的惨叫声。秋筱雨的剑仿佛是一团白『色』的光束一样,不停的收割着敌人的生命。当者必死,如被劈开的水面一般闪出了一条路。眨眼之间就到了赵忆从的身边。也不说话,直接一剑向敌将胸口刺去。那人连忙横刀来挡,秋筱雨哼了一声,向上一撩,向他的咽喉而去。那人急忙后仰,秋筱雨迈出一步,剑路再次变回胸口。其间不过是电光火石,直到倒下敌将眼中还是一种不可置信的样子。世间还有这么快的剑法,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程度,可惜了解这一切已经太迟了。

剑拔出来的时候还带着血,鲜血就一连串的沿着剑尖滴落下来,眨眼间染红了长街的青石。

秋筱雨冷冷的注视着围上来的士兵,此刻她的眼睛仿佛是死神的眼,被看到人无不从心底感到恐惧,冰冷的感觉蔓延了整个身体。一瞬间竟然都呆立不动,不知道是该逃走还是上前阻拦了。

趁这个机会赵忆丛拉着秋筱雨沿着长街飞奔而去。后面依稀听见有人正在大骂那些士兵太没有用。跳过城墙,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心里清楚,敌人是再也追不到自己了。

几日之后,已经远离了镇州,也远离了危险。

放松下来的赵忆丛终于有机会问秋筱雨这个长久以来就想要知道的问题:“郑注究竟是因为什么害死你的家人,你不介意告诉我吧?我想要对他多一点了解,也好多一分胜算。”沉默了很久秋筱雨慢慢说道:“那是我最不愿意想起的事情,你真的想知道么?如果想,我可以告诉你。”

难道只是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就要重新揭开她的伤疤么?当然不能,赵忆丛摇摇头道:“不用了,只要知道他是你的仇人就够了。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替你报仇了,那时你告诉我也不迟。”

印象中好象秋筱雨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自己说话:“我虽然不知道义父为什么相信你,可是我却相信他的眼光,也许你就是那个最有可能帮我打倒郑注的人吧!”

这让赵忆丛有些受宠若惊,半晌才回过味来,无限关怀的看着她说:“我会做到的,因为我想看到你真心的笑容,而不是那颗隐藏在面具后面逐渐冷却的心。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要戴面具呢,难道说你连心事都不愿意让人发现吗?”

今天秋筱雨似乎话很多,这机会不问还等什么时候。秋筱雨默然道:“那是因为我几次刺杀都失败,自己都感觉无颜面对所有人了。我是一个失败者,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到好受些。”赵忆丛黯然道:“折磨自己会让你减轻负疚感吗?痛苦因为一个人承受会更加强烈,真希望可以替你分担一些。今日起,你将不再孤独,因为有我知道了你的痛苦,让我们一起面对它吧!”

摇了摇头,秋筱雨道:“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承受一切,把痛苦分给别人并不会减轻自己的痛苦,我又何必说出来。”赵忆丛道:“我相信你终究会有所改变的,起码你现在可以和我说这么多话了。所以尽管你不承认,但你心里已经把我当成了你可以相信的最亲近的人之一了,不是吗?”

秋筱雨不再说话,加快了脚步,把他甩在了身后。

这座冰山正在慢慢融化。只是,一座多年形成的冰山要完全化掉要到什么时候呢?但愿那时,她的心还没被冰彻底的冷却而无法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