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大军被困的小城丽阳位于洛阳西北百里,平时宁静的城里现在是人声鼎沸,而城外也是战马嘶鸣不得消停,里外人数加起来恐怕将近二十万人,小城存在以来从来没聚集过这么多的人。

距城不足五里的土山上,刘从谏与方不凡正在把酒言欢。长期被压制的怨愤一扫而空,刘从谏显得意气风发,仿佛找回了当年金戈铁马的感觉,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好久没这么痛快了,此战龙飞天损失惨重再也无力反扑,这次也尝到被人围困的滋味了。哼哼,龙飞天,这次看你还怎么飞,恐怕是『插』翅难逃了吧!”

“龙飞天的确是个人才,在前后夹击的情况下竟然还能保存一半实力。”方不凡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越发显得整个人风姿卓越,静了一下又道:“属下已有如此能为,想来那花无颜更是不同凡响,我倒真是有心会她一会呢。”

说起战事,刘从谏也平静下来:“这个龙飞天确实不一般,那股壮士断碗的狠劲值得佩服,换成我就未必能舍得拿出五万人来送死。”顿了一下又道:“说起来这场仗虽然刘某出力较多,但起到最大作用的却是方大人你呀!若非你使出包夹之计又成功策反李师道,恐怕这仗还是要打下去。”

“刘大人过誉了,想那李师道不过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见利忘义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当年甘『露』之变裴度的失败就和他临阵反悔有很大关系,投降南诏也不过是形势所限又有利可图罢了。如今南诏式微,他怎会继续为之卖命?我不过是借着消息灵通的便利让他提前知道自己的处境罢了。”方不凡静了一下又道:“虽然赵忆丛那边进展的很顺利,看起来花无颜只有立即撤兵一条路了,可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以免出现预料不到的情况,我觉得还是要尽早解决龙飞天这个麻烦,收复长安为上。”

刘从谏深以为然:“方大人言之有理,花无颜确实是个不世将才,行事出人意表不可不防,我们现在就商量一下如何解决龙飞天的问题。”

两人正在仔细研究从何处进攻由谁主攻的问题时,山下响起一阵喧哗声,接着老远就看见一匹马飞奔而来,方不凡额头一蹙,奇怪的说道:“怎么是个女子!”刘从谏手搭凉棚望了一眼,笑道:“原来是她。”

坐回去笑道:“方大人不必惊异,来人是我的女儿刘郁。”若有所思的看了方不凡一眼又道:“说起来我这对儿女有些奇怪,做哥哥的一心只想着玩乐从不理会政务,做妹妹的反而喜欢舞刀弄枪排兵列阵,想要做个女元帅。”说话间刘郁已经纵马上山来到了两人面前,下马给父亲施礼后笑道:“爹爹,听说你打了胜仗,我特地过来恭喜你,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对这个女儿显然是非常喜欢,刘从谏拉着她的手走过来给方不凡介绍,又颇为自豪的说道:“我女儿自幼拜华山神女为师习武十年,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可以说是个文武全才。”

“爹爹,你这样自卖自夸会让人取笑的。”刘郁偷偷拽了一下父亲的衣袖,大方的看着方不凡道:“不用说这位一定是我爹爹常提起的魏博节度使方大人了,对你我倒真是久仰了。”

尽管长相说不上天资国『色』,不过刘郁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大家闺秀身上的那种扭捏做态,尤其难得的是身上带着一种女子身上难得一见的英姿勃发之气,让人觉得耳目一新。

方不凡从容一笑,注视着她说道:“刘小姐在下也是久仰了,常听到刘小姐三千兵马大破叛将章皋解救父亲的事迹,今日一见果然是英气『逼』人,可见传闻不虚。”刘郁脸往旁边偏了一点,显得有些羞涩:“想不到方大人竟真的听说过我,我可没外面传说的那么好呢,只是救父心切才不管不顾的冲过去。”

女儿『露』出这种小女儿形态还真是少见,刘从谏望望方不凡又望望刘郁,心里逐渐升起一个念头,眼睛一转笑道:“刚才我们正在研究如何歼灭龙飞天的事情,本来骑兵不适合攻城只能烦劳方大人出马了,恰好郁儿你来了,那你就率你的重甲兵助方大人一臂之力吧!”不等方不凡说话又道:“郁儿经验不足,战场之上还请方大人多多照顾了。”

刘从谏话已出口了,方不凡当然不能再让他收回去,何况他也未必想让他收呢!当即点头应允:“请刘大人放心,在下保证刘小姐毫无无损的回来。”又转头对刘郁道:“如此就请刘小姐随我下山准备吧!”

看着两人说着话向山下走去,刘郁牵着马不断的点头的样子,刘从谏手捋长髯『露』出会意的笑容。

光州,节度使府。苏强面前的一壶碧螺春已经见底,赵忆丛仍然沉默不语没有说话,只是偶尔投『射』过来的目光却显得有些玩味。在自己所在过的官位显赫的人中,赵忆丛无疑是给人压力最大的一个,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而他却有着洞彻人心的能力,让你无所遁形。

“苏家在蜀地年代久远,各种关系盘根错节,虽然此次被花无颜逐出来了,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应该不是那么容易丧失根基的吧!”赵忆丛声音平静,像是询问却又根本没给对方否定的余地。

难道是家族和那边联系的事情被发现了?苏强心念急转之下还是觉得承认直接承认比较好,毕竟自己并没有不利光州的举动。“赵大人所言甚是,我苏家在蜀地经营上百年,知交故友数不胜数,被花无颜驱逐出来的不过是苏家的直系,下边的根基并没有动摇。”望了一眼赵忆丛又道:“不知赵大人有什么需要效劳之处,力所能及之处苏家绝不推辞。”

“那要是力有不及可能伤亡惨重呢?”赵忆丛的声音越发冰冷了。

压力接踵而来,苏强额头见汗了:“这个....这个不知赵大人有何用意?”

“我的用意难道你真的不明白么?”赵忆丛灼灼的盯着他的眼睛:“你应该知道此刻的形势,可以说没有比现在夺取成都更好的机会了。只是成都防卫森严,我军兵力不足以强攻,这就需要有人能够配合我军,里应外合打开城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当然明白,里应外合打开城门这个重任显然落在了苏家的头上。城门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有重兵驻扎,要想完成任务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即使成功也绝对是伤亡惨重,若是失败,苏家在蜀地的势力恐怕也就要被人全根拔起了。苏强有些犹豫了,这确实是苏家重回蜀地的最好时机,可是确实也是最冒险的方式。

“很难决定吧!”赵忆丛继续说道:“放心,我不会勉强你。可是我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如果在这件事上你对我没有任何帮助,那么苏家以后将不会再有恢复从前荣光的机会。你要知道我不可能扶持一个不能与我共患难的家族,毕竟这世界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而蜀地就是你苏家的根,你苏家只有在那里才能如鱼得水,有多重要你应该心里有数。”

沉默良久,苏强抬起头来:“我想知道大人对于我们的行动有什么支持,毕竟光靠苏家是很难完成任务的,我们不怕伤亡惨重,可是却不想做无谓的牺牲。”

“光靠苏家当然是不够的。”赵忆丛点点头:“可是再加上一个崔安潜呢,他在成都军中有很高的威信,回去以后应该可以收拢不少并未投降的军队吧!”

听到崔安潜的名字,苏强不由自主的一哆嗦,这可是府里最深的秘密,即使苏映雪也不知道这个曾经举足轻重的人物藏在自己家里。

“很惊讶是吧!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真正的秘密。”赵忆丛微微一笑,站起来道:“你们两人合力应该有不弱的力量了,趁敌人注意力放在我光州军身上的时候,迅速的从里面打开城门并非不可完成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