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醉酒与撞鬼二

突然风声呼啸了起来,“呜……呜……呜……”的直响。

子慎只觉身后有人追赶,他站在原地不敢移动半步,他全身僵硬好似被人定住了,连续几个寒颤后,他深吸了几口凉气,总算平复了不少恐惧,他慢吞吞如机器人般的扭动着脖子,但却不敢扭得太过,身前好像也有什么怪物在看着他,他要瞻前顾后,但总归是顾此失彼。

“啊!!!……”他全身颤抖着喘着细微的气息。

“后面没东西!……”他庆幸着。

小房子的瓦片被突然强势的惨烈的西风刮得“当!……当!当!……”的响,小房子本来也破烂不堪,门窗都开了几个大洞,如此门户洞开,西风直接**。

“呼!……呼呼!……”只听几股猛烈的西风卷进了小屋……

“当!……怦!……”各种诡异、惨烈的声音瞬间传进了陈子慎的鼓膜,他心惊肉跳,整个人都快被吓死了,他还是有些怕鬼的,但此时他只盼望着如果有鬼,就赶紧现身吧,着这样在阴暗中鬼鬼祟祟的吓人,他真的要被吓成活死人了。

“喵!……喵喵!……”突然从房顶发出一声凄惨的声音,然后一个玲珑、矫捷的身影从他眼前飞过。

“啊!……”陈子慎全身寒毛竖起,惊叫一声,同时他双手向前伸去,本能的想抵御外界的危险,可那身影实在太快,又太小,陈子慎根本没碰到它半根汗毛。

如果着阴森和寂寥一直这么僵持下去,陈子慎保不住会被吓成植物人,不过突然有声音响起,他相反还感觉轻松了一点,至少说明着无尽的黑暗中还是有生命的,不管着生命是变异体还是正常的,总之比无尽的死寂更好点。

他马上想到了刚才那个东西是一只猫,在农村生活了这么久,这点直觉还是有的。应该说他并不讨厌猫,而这只猫在这个时候闪了出来,他也并没有怪罪的意思,相反还有些感激,就好像在黑暗中独行,如果有一只狗陪着那也是不错的选择,这只吓人的野猫其实还给了他一点生气,一丝希望。

“我***,狗日的!来吓老子!”陈子慎用尽全身的力气大骂一声,着应该是他迄今为止吐得最脏的话,也是最违心的一句话。

他哪里想骂那只野猫,只是想借着这句气破山河的怒吼来冲冲着阴森的肃杀之气,果然这句极其爷们的话语放出,他的胆子立即大了不少,只觉全身一股热流经过,他双手捏拳,长舒一口阳刚之气,然后迈着稳健的步子向前走去。

…………

他总算箭步走过了那小屋和水闸,还有三四分钟就可以到他祖父母家了,他心中已经有些希望了。

他低着头加速在一条崎岖的窄土路上小跑着,路的一旁是良田,另一旁是菜园子,冬天并不等于死寂,还是有些植物可以生长的,譬如——白菜、豌豆……

前方有一座高高的土窑洞,当然名曰窑洞,实则无法住人,听说是很多年以前烧砖瓦用的,现在早已废弃了。

在平原地带,这么高的土坡真的不多见,这座凸起差不多算是全村最高的地势了。如巨大坟场的土坡已经变为了名副其实的菜畦,上面长满了绿色植物,不过在黑夜中,陈子慎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关于土窑各种光怪陆离、离奇怪异的传说倒是一一在他脑中放映着——毒蛇、猛兽、死人……

陈子慎又是一阵心虚,不过相比于之前的恐怖,现在还是好了不少,他想着:加速快跑吧,只有几步就到了。

他突然加速向前冲去,似乎一切恐惧都已被他甩在了脑后。

“啊!……诶哟!……是哪个走路不长眼睛的!……”一声苍老、阴柔的声音响起……

“啊!!!……是哪个?……”陈子慎马上惊呼道,他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差点没瘫倒在地,幸好他迅速的听出了前方是一个人在说话。

原来正当陈子慎低着头快跑时,一个物体撞到了他,陈子慎当时冲量非常之大,瞬间就把那东西撞出老远,幸好是泥土路,那东西虽然摔倒在地,也不会受到多少伤害。

“你是?……”

陈子慎很快看清了前方是一个老妇人(人眼的适应能力非常之强,长时间处在黑暗中,差不多就会适应黑暗,慢慢的能看清一点东西,何况此一时彼一时,当时他已经跑到了快有人烟处,灯火微微明朗了点),她灰白的头发挽着如一个老尼姑的发髻,她一手还拄着枯瘦的木头棍子,即便摔倒在地,那棍子居然还牢牢的抓在手上,看样子这棍子对着老妇人极其重要,没有它她甚至不能远行。

“撞死我了,小孩子!……”老妇人说着还算正常的话语,陈子慎听着清晰,也就确定她是个活人,而非死去的鬼魂,他心中稍微宽慰了不少。

“哦!……怎么凌晨您还在着荒野里走路,干什么去的?”陈子慎还是谨慎的盘问着,他要百分之百的确定眼前的老太太不是鬼魂。他可不想撞鬼,要是和鬼说话了,以后可能天天要倒霉运的。

“老房子太破,**没一点热气,儿子不孝啊,现在就到儿子媳妇家去睡觉了,他们不同意我也得睡,死也得死在他们家。”老妇人凄惨的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但也用不着半夜三更出来走路吧,您不怕把别人吓死,您自己还得怕吧,不是说女的最怕黑了吗?”陈子慎好心的说道,此时他算是肯定了眼前的老人绝对是个活人,因为她说的完全是人话,而非含含糊糊的鬼话。

“怕什么啊?小孩子!都快死的人了,还怕什么?马上就要进坟茔了的。”老妇人淡淡的笑着道。

“哦,原来是这样,不用我扶你吧?”陈子慎说着就有些害怕的向老妇人走去。毕竟是他把老妇人撞倒的,他必须负责吧,虽然他心里不是太愿意在黑夜中助老妇人为乐。

“你自己走吧,老婆子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来吓唬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不该啊,不该,这是老婆子的罪过。小伙子以后还是早点回家睡觉,少走点夜路,碰上什么晦气的东西就不好了。”老妇人双手作揖慈悲的说道,看得出来,她应该是信仰佛教的。

“哦!……”陈子慎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他一个加速就冲过了那老妇人,说实在的他虽然确定那老人不是鬼,但还是有些害怕,能迅速甩开她当然最好了。

…………

差不多一共花费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陈子慎总算跑到了他爷爷奶奶的家门口,他马上大喊道:“爷爷!……奶奶!……”

“……”隔着窗子陈子慎听到了几句似梦非梦的话。

“是子慎吧,子慎!这么晚了!……”过了不到一秒钟,他爷爷奶奶立即反应了过来,然后就疑惑的喊着他的名字。

“嗯!……”陈子慎在窗外答应着。

“马上,马上来开门!……”他奶奶发出急迫的声音,然后只听得鞋子在地上拖动的声音。

“吱!……吱吱!……”两块木板门被打开了,他奶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焦急的说道:

“什么事?又怎么呢?该不会又是那个短阳寿的吧?……”

陈子慎点点头道:“嗯!是的,他又喝醉了酒,喊您去打吊针!”

他奶奶右脚在地上狂暴的跺着,满脸怒色的骂道:“那个死短阳寿的,成天吃喝玩乐赌,就没一点正经的事干,着少喝一点酒会死啊?又不是明天就不喝了(方言中“喝”同“活”是同音,这里一语双关)。”

他爷爷早已披着大衣起了床,他拉开灯泡的开关,一眼就看到了流着鼻涕,满脸青紫的陈子慎,他立即说道:“怎么回事?都要怎么回事?要翻天了吗?衣服也不穿就要出来走,你妈妈难道也没提醒你吗?”

说着,他爷爷奶奶同时拿起一件极厚的粗布棉衣,着衣服样子极其丑陋,也不知道是几十年前的老货,不过御寒倒是非常给力。要是放在大白日里,不管他爷爷奶奶怎么劝说,陈子慎是决计不会穿的,不过现在他冻的直啰嗦,不穿实在扛不住了。

“快走吧!”陈子慎拉着他奶奶的手说道。

“走什么?走个鬼!让他早点死了算了,省的祸害人,我们俩老人都大几十岁的人了,没享到他的一点清福不说,还总是隔三岔五的来害人,这半夜三更的总要他老娘给他跑上几公里路,然后跟他打针,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她痛心疾首的怒骂道,手上却在一个劲的收拾东西,譬如——大瓶子的生理盐水,小的只有几毫升的葡萄糖液,还有塑料的针管……

陈子慎的奶奶是村里唯一像样的医生,已经行医四十多年了,基本村里边所有的和医生有关的活都是他奶奶干的,陈子慎还是他奶奶一个人接生出来的了。

年轻的时候,她父母教育非常不错,也让她读了不少书,因而当她嫁给他爷爷时(近亲婚姻,不作多解释了),她居然是村里边唯一认得字的女人。

那个时候村里边要选一个妇女去县城的卫生学校读书,学成后就到村里边当医生。他爷爷家也没有任何实力、背景,纯粹朴实穷苦农民一枚,最后村里边也没得办法,其他人或许有些背景,但无奈一个字都不认识,最后还是硬实力说了算,陈子慎的奶奶也就去卫校学习去了。

说实在的,陈子慎的奶奶在她们那个时代还真心不错,大大的知识分子,少生优生户,劳动模范……就算到了陈子慎妈妈这一代,村里边也没一两个妇女到县城去读过书的,陈母甚至连字也不认识几个……

“他自己想死不说,关键是把家里的孩子害苦了,这么冷的天,一个孩子不睡觉就这么跑出来,能受得了吗?害人啦!害人!他要害死人!……”他奶奶继续暴跳如雷的骂着。

他奶奶已经六十好久了,但可能是读过书的人,各方面要比那一代的农村妇女懂得多一点,因而身体还非常健康。他爷爷也是如此,精神饱满、身体健康,很多农村的老人到了这个年纪都已经是满头白发、满口烂牙、腰背佝偻,但他的爷爷奶奶完全没有一点这样的迹象,这让陈子慎非常欣慰,至少他担忧的东西又少了一样。

当时他牵着他奶奶的手,完全没了一点来之前的畏惧,有的只是温馨,他奶奶步子还算矫捷,虽然和陈子慎比起来还是慢了点,但陈子慎尽量压低步伐,调整节奏,差不多也能拖拖拉拉的把他奶奶带到他家中。

一路上他奶奶也是没闲住嘴的狂骂不止,陈子慎倒是安静的很,只是不断的提醒他奶奶小心脚下,农村地势不平,到处坑坑洼洼,崴着脚就悲催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