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虎视眈眈(一)

六月中旬,南楚东丹结盟,宣告《共和保天之令》。

一时间,本就紧张的局面愈发压迫,北晋和西宋暗地联系,也才是渐渐摆在了明面上,南楚和东丹却是光明正大地宣告了诏令,这似乎造成了局面的割裂——北方与西方之处结盟,南方与东方之处结盟。

如今,真正成了两股势力之间的对峙,孰强孰弱,似乎要有一场战争来了结。

各国的使臣来往十分频繁,每个国家里的权威人物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万众瞩目。

不少商人早早嗅到了不详的气味,撤掉了或许还在盈利的分家,回笼了财产,向相对安定的地方去了。

然而,这种情况之下,自然也是少不了囤货的商贩,此时虽未发生战争,但是战争之前的狂风已经席卷到了老百姓的生活之中。

一个小孩子坐在门前自娱自乐,其余的小孩子玩起了将军和坏蛋的游戏。

“喂,你过来!给我们当坏蛋!”

坐在自家门前的小孩子傻愣愣的放下手中的泥巴。

“哈哈哈!杀掉坏蛋!”

“给我们当马骑!”

“凭啥你又是将军,我不干!”

“好吧好吧,你当军师,你,还有你,当士兵。”一个高个头的小孩子眉飞色舞:“大家给我上!”

那个小孩子一时间被大孩子吓得哭了:“哇哇哇——”

哭声很快引来了他的母亲,呵斥声响起,谁家的大黄狗也开始护着小主人们,终于没过一会儿,消停了。

孩子们玩的游戏大多根据是大人口中传出的话语编造的,比如之前流行的娶媳妇,或许现在就没有小孩子再去玩了。

母亲担忧地擦去小孩子脸上的泥巴印子,小孩子冲母亲一笑: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笑容。

母亲愣了愣,也流露出温情和微笑。

然而,老百姓眼中不愿意发生的,却常常会发生,或许是当今的局面尚未稳定的缘故吧。

到了战争的时候,无辜的生命们只能祈求,自己的国家强大一些,不被他国欺凌,可是,如若害怕这些,何必要有战争呢?为何要牵扯上没有关系的群众呢?

钟仪叹了口气,听着傅三易的侃侃长谈,听完之后,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傅三易往往忿然说完后,问:“你说呢?你是怎么认为的?”

“英雄所见略同,自然是同意你的想法。”钟仪微笑道,继续低头修剪着指甲,直到它圆润整齐。

“嗯,既然如此,你也说一说。”傅三易喝了口水润润喉咙:“你们琴师说不定想的角度不一样呢?”

钟仪一脸茫然,其实他刚才完全没有听懂傅三易所说的东西,将指甲钳藏在袖子:“……呃,这个,呃……”

如若是尹子重敷衍地点了头。

“哦?你也这样看。”傅三易兴致很高,坐在椅子上扬起脸颊,认真道:“既然如此,你也说说与我听,你们武生,想得说不定不一样。”

方才一直在擦剑的尹子重僵住:“……”

“……喂喂喂!你们不会都没有听吧!”傅三易怒了,“这可是我悉心查阅很多军书后的结论!”

尹子重和钟仪对视一眼。

钟仪歉然,诚恳道:“我们的错。”

傅三易叹息道:“你们……罢了,罢了。”

看着傅三易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尹子重漠然道:“我去练剑了。”走了两步,回头看着傅三易和钟仪,微微一笑,带着几丝戏谑道:“真要出事,我会救你们的。”

尹子重高大挺拔的背影走出门外。

钟仪笑着拍拍傅三易的小肩膀:“听到没,咱俩高枕无忧了。”

然后他就去门外的书馆了,那时候的钟仪,完全只认为是那些战争论是无稽之谈——现在这么安稳,打什么仗呢?

他翻开一本书,墨香怡人,钟仪摇了摇头,下次还是小心些傅三易看的书籍,如若苗头不对,他一惊慌,恐怕是要天天制造谣言了。

然而,这个时候,纵使已经有了传言,人们大多数还是认为不大可能,或许,只有常常混迹在高位者,军队,军事书籍里的人才会如此敏感吧。

四大王朝都搅合在了一起,那不是大混乱吗?

钟仪嘀咕:“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

转眼之间,到了夏季,一年的考验之期到了。

此时,香樟树早已绿了叶子,花坛里的花朵在艳阳下一直十分精神。

钟声传来,钟仪深呼吸好几口气,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尹子重背着他的琴,看了他一眼,嗤笑道:“像只青蛙。”

傅三易哈哈大笑。

钟仪:“……”

傅三易侧头,止住了笑声:“怎么了?脸色不对劲儿啊?”

钟仪垂眸,淡淡笑了:“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个故人。”

尹子重和傅三易对视一眼,尹

子重将他的琴解下:“背的动吗?”

钟仪笑了:“自然,怎么可能背不动。”

故景重现,钟仪似乎比去年还要高了一些,依旧背着他那把桐木琴,墨发垂到了腰间,穿一身雪白的琴师袍,站在人潮里,却是醒目。

傅三易对钟仪灿烂的笑:“晚上等你吃饭!”

钟仪站在远处,露出疑惑的表情。

尹子重瞥了傅三易一眼,道:“让我来。”

他运足内力,大喊一声:“晚上等你吃饭!!!”

“饭…饭…饭……”

其声浩瀚有力,久久回荡在琴楼下,尹子重老神在在地收功,侧头,发现傅三易用异样的目光看他。

傅三易竖起大拇指:“……兄台,厉害。”

尹子重皱眉,转回去,发现更多异样的目光。

全场人看着尹子重:“……”

尹子重面无表情,高昂着头,恍若得胜归来的大将军。

钟仪笑了,转身随着人潮进了琴楼。

清晨,装饰贵气典的房间里,垂下柔顺的帘幕,白妗语看着镜中的自己。

灿若春华,皎若秋月。

她轻轻一笑,眼眸明丽,红唇上隐约有光彩流动。

“雨蝶,我们出去。”

雨蝶笑盈盈地走过来,白妗语一袭红色流裙落地,头发高盘在头上,衬得脖颈修长白皙。

“噼啪噼啪——”

红色的爆竹炸裂,轰隆隆的巨响传来鲜艳的喜庆意味,热闹唢呐吹响,敲锣打鼓,白府张灯结彩,街道上全是喝彩声。

白家小姐及笄礼。

女子十五岁盘发,订过婚的满十五岁即可办及笄礼,未订婚的二十岁及笄。

白妗语披着昂贵的朱纱,容颜看不清楚,一身华美的及地礼服勾勒出窈窕的身材,举手投足,柔美的气质浑然天成。

和白家关系密切的豪门贵族都不远千里来白家捧场,白府和乐融融,管家打理妥当,本就阔绰的白府下了大本,随目而望,到处都是繁丽的盛大景象。

只是四小姐的及笄礼,便轰动了半个安都城。

韩懿听着手下的消息,略略点头,并未放在心上。

将有关钟礼的一切全都写信寄去了陈店,拿到手上的,自然是曲沧的回信。

看完了,两人意见相同。

韩懿放下了信件,有些烦神的揉了揉眉心。

此刻,暗卫来了。

“王爷,钟琴师陪燕惠参加白府四小姐的及笄礼去了。”

韩懿面无表情,墨黑的眼眸看着不远处角落里的琉璃鱼缸,似乎在想些什么。

里面的红色锦鲤和白色锦鲤在鱼缸里互相追逐嬉戏。

韩懿起身,道:“去白府。”

暗卫退下。

此时,白妗语已经完成了仪式,向长辈们行礼后,退到了后堂。

雨蝶道:“小姐,韩王爷来了。”

白妗语打理发髻的手一顿:“韩王爷?他来作甚?”

韩懿身份高贵,待遇自然是不同。坐在高位上,目光淡淡地环视着场内。

白复连忙来招待着。

韩懿抬手,淡然道:“不必麻烦。”

白复笑容一顿,随即明白:“王爷,若嫌吵闹,不如前去苑。”

白昼站了出来,道:“不妨我带王爷去?”

韩懿点了点头,道:“甚好。”

白昼迈步带路,白复瞪着眼睛看着白昼的背影,对身旁的白廷道:“看着昼儿。”

白廷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一路上,韩懿漫步在白昼身后。

白昼穿着光鲜亮丽,身材高挑,容貌也是极好,频频回头与韩懿搭话,韩懿却是爱理不理。

白昼走至一处,驻足道:“有幸韩王爷光临寒舍,敝府上有一处风景甚是不错,还请王爷欣赏。”

韩懿听了,才将目光转了回来,面前这个年轻男子似乎在打什么主意。

白昼觉得,自己在韩王爷犀利的目光下有些无所遁形,笑道:“保管是王爷想见的。”

韩懿不可置否。

白昼伸手一指,勾唇一笑:“就在那里,还请您亲自前往。”

韩懿没有理睬他,照旧是走了直线。

白昼看着韩懿的背影,心中把握有些不明了:这样,不就是成了他自己遇到的钟函?算了,只希望给韩王爷留个印象。

白昼看韩王爷的玄黑衣角都消失在了走廊转角,才回身。

白廷站在走廊彼端,看着白昼的动作,不甚明白,便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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