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惊疑不定(二)

二月八日,除夕。

花田的毛蓬蓬松松,干干净净的一张猫脸。钟仪把它抱在怀里,坐在钟礼的房间里看书。

他们的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燕惠努力让他们的房间保持原样,梅花今年开的早,雪还没下,一股冷香就已经从后院飘了出来。

中午很快就到了,钟礼还是没有回来。

钟仪无精打采地躺在**,看着花田不停地在原地打转摇尾巴。

那不是小狗喜欢做的事情吗?

钟仪无奈地将把自己玩的晕头转向的花田搂到了怀里,闷闷地说:“花田,阿礼怎么还不回来啊。”

花田扭扭屁股;“喵——”

今天是阴天,本就心情不好的钟仪觉得更加没劲,揉揉花田的小脑袋,忽然道:“咦?”

花田仰头:“喵?”

钟仪问:“花田,你几岁了?”

花田:“……”

花田似乎不高兴了,将自己的小屁股对着他,尾巴却不安地颤抖。

钟仪意识到,或许小动物也是明白他们自己的寿命的,他伸出手从后面搂住了小小的花猫:“花田。”

花田抖了抖耳朵,细小的叫了一声——就如同它小的时候的猫叫声。

钟仪心里难过,叹了一口气。

“都说猫在最后的日子里,都会陪着主人,然后再离开,永远都不回来,花田,你也会离开我吗?”

那只花猫回头看了钟仪一眼,猫眼清澈,似乎没有什么情感,但是,钟仪在那一刻,却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或许是因为阴沉沉的天气,才会同一向淘气的花田说这种沉重的话吧。

到了下午,老刘管家敲了敲钟仪的房门:“大少爷的信到了,老爷和夫人不在家,小少爷,你看信吗?”

钟仪立马从**跳了起来,打开房门:“给我给我。”

老刘管家将信交给了他。

钟仪问:“爹爹娘亲呢?”

老刘管家道:“似乎是上街买花灯了,过会儿就回来。”

钟仪道了谢,关上门后立马拆开信。

一目十行,几秒钟就看完了。

花田发现钟仪的脸垮了下来,歪着头看着他。

钟仪一脸难过,低声道:“花田,阿礼……他过年不会来了。”

花田甩甩尾巴,跳下床,绕着钟仪的脚边打转。

夜晚,万家灯火。

爆竹声,狗吠,小孩子的欢笑声一直响起,那是团圆的家庭。

少了一个人的年夜饭似乎欠缺了很多,燕惠安慰道:“阿礼那孩子紧张功课是应该的,小仪,你要理解哥哥。”

钟仪闷声嘀咕:“我又没有不理解。”

钟函夹菜给钟仪:“信上不是说了吗,明年夏天估计能回来一趟,现在边境关系紧张,阚元阁肯定训练艰苦,下次要好好给阿礼补补。”

钟仪不开心道:“他八月份的那封信上也是说十月份左右会回来一趟的!阿礼说话不算数!”

燕惠无奈,看着钟函。

钟函皱了皱眉,道:“小仪,你长大了,不能再说这么孩子气的话,阿礼他难道就不想回来?今天是过年,不要说气话,乖乖吃饭,这菜都是你母亲用心做的。”

钟仪知道爹爹生气了,没有再顶嘴,瘪瘪嘴乖乖吃饭了。

这一顿饭吃的不怎么痛快,燕惠回了房,坐在梳妆台前叹气。

钟函将手搭在燕惠肩上,道:“小仪这孩子还是不懂事。”

燕惠摇了摇头,卸下耳环:“没想到阿礼没回来,小仪这么不开心。”

钟函道:“那两个孩子走得近,是好事。以前我们不还担心他们合不来么?”

燕惠笑了:“这个我早就不担心了,阿礼这孩子很好,一直护着小仪。”

钟函想了想,道:“尽量还是少干扰他,让他安心在阚元阁学习吧。”

燕惠点了点头:“知道。”

钟函道:“我打算明年夏季就辞掉云英书院的事务,秋天的时候,我们刚好去锦和城看枫叶。”

燕惠微微笑了,看着镜中微笑的自己,道:“好。”

钟仪的假期有足足一个月,钟仪因为钟礼没回来,闷闷不乐了几天就沉浸在了归家的愉悦之中。

每天不用起很早,早晨总是有变换着花样的早餐,娘亲又像他小时候那样惯着他,爹爹也就偶尔监督他练琴,这个假期过得充实而愉快。

初十的那天下午去了祝夫子家,王散因似乎已经顺利去了希宫,祝夫子的父母也回来了。

钟仪有些不解:“为什么要搬到希宫去?”

祝纹种植着一株花:“我父母打算就在南边发展,不四处奔波了。”

钟仪若有所思:“那以后我要找夫子,不就是要去希宫了吗

吗?”

祝纹微微一笑:“提前给我写封信,我一定好好款待你。”

钟仪道:“我是您的得意门生不?”

祝纹哈哈大笑:“这倒是,去了希宫,我大概也做不了夫子了。”

钟仪道:“那您打算做什么?”

祝纹微微思索,道:“估计做府邸的琴师吧,散因若是做了官,我便去他府上。”说到这,祝纹笑了。

钟仪开玩笑道:“散因哥哥在你这儿白吃白喝这么久,以后也是该还回来了。”

祝纹被他逗笑,眼眸温柔如水:“倒是希望他那么挑剔的人别看不上我。”

从祝夫子那儿出来后,钟仪便去了白妗语之前聊天时候提起过的几家店铺,全部都坐落在主街之上,挂着大大的“白”字匾额,生意红火。

钟仪从总是光顾的笔墨房里买了些东西,便慢悠悠地欣赏着熟悉的风景往回走。

远远走来两个人,一个穿着十分醒目的鲜红色衣服,另一个穿蓝色貂毛袄子的人似乎是不情愿的跟在后面。

走近了,前面的那个人长相艳丽,是个十分吸引人目光的男子,后面那个长相的男子倒是有几分面熟。

钟仪微微疑惑:似乎在哪儿见到过。

三人相距十步之遥之时,后面那个穿蓝色衣服的男子看着钟仪,微微一笑:“回来了?”

嗯?

白昼回头看白廷,钟仪莫名其妙地看着白廷。

白廷走近,道:“我是白妗语的二哥。”

钟仪立马反应过来,微笑道:“幸会,我是钟仪。”

钟仪感受到那个容貌艳丽的男子正打量着自己,便也像他微微一笑,不料那人开口,语气携带着明显的轻蔑:“你便是钟仪?”

钟仪:“……”

他什么时候惹了不好的事情吗?

白廷侧头不满地看着白昼。

白昼扬眉:“你这个年纪,应该还在念书吧?”

钟仪不喜欢他这种懒洋洋,却能听出来挑衅意味的语调,于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白廷一步微微挡住了白昼,含笑道:“这是妗语的三哥,我们听闻你和妗语关系很好。”

钟仪愣了愣,道:“是还好,她不是去了西宋吗?她最近还好吗?”

白昼任由白廷挡着自己,邪邪一笑,敲了敲白廷的背,白廷心里说:看来自己的四妹还真是看上了这个钟仪。

白廷道:“是的,四妹在那边还不错,大概十月份能回来了。”

钟仪道:“哦。”

之后便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白廷暗自恼火这次白昼跟在他身边,否则他就能好好和钟仪谈谈。

钟仪见白廷也没有什么话要说,便说:“那么您要去哪儿?看看店铺吗?白家的生意很兴隆。”

白廷微微一笑:“是的,这便要去了,那么,告辞了。”

说完死死拉住在他背后敲来敲去的那双手,将白昼拖走了。

钟仪回头看着他们的背影,又抬步回家了。

拖着白昼走了不远,白昼就愉快的笑了起来。

白廷回头,瞪着他:“笑什么。”

白昼亮出两人相握的手:“从我十岁起,你可就再也没有拉着我走过路了。”

白廷脸上有些不自然,连忙放开了白昼那双白皙修长的手,讷讷道:“那是因为你大了,不需要哥哥牵着了。”

白昼眼睛微微弯起,像一轮月牙,却带着隐隐的狐狸一样的狡猾,他道:“哥哥~~回家吧?”

白廷的脸“轰”地一下红了,又瞪了他一眼,扭头大步流星地走了。

看着白廷的背影,白昼慢慢收敛了自己的笑容,冷冷地笑了一声,跟了上去。

回到家里,钟仪发现家里又被重新布置了一番。

钟仪看着空出不少的房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娘亲,你这是要搬家吗?”

燕惠正指挥着仆人搬着一些小家具,回头道:“是啊,爹爹和娘亲商量好啦,咱们明年秋天就在锦和城落脚了。”

钟仪不解:“安都不好吗?怎么都要搬家?祝夫子也要搬到希宫去了。”

燕惠道;“祝夫子要走吗?那我们得送些礼品过去,他是个年轻的好夫子。”

花田从远处懒洋洋地走过来了。

钟仪发现花田越来越懒了,没事就喜欢在阳光下躺着,毫无防备地露出自己雪白的小肚子。

钟仪摸摸花田的头,花田一脸享受,顺势就要瘫倒在钟仪的怀里。

“喂,花田,你老是这么懒可不行啊,过几个月锦和苑的花开了你就该抓抓蝴蝶玩了吧。”

花田半眯着眼,“喵呜”了一声,似乎又要睡着了。

燕惠走过来,道:“估计是春困吧。”

钟仪道:“猫也有春困吗?”

花田甩了甩尾巴,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钟仪:“……懒猫花田。”

阳光照在花田的皮毛上,看起来暖洋洋的,钟仪伸手摸了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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