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蝎子蜈蚣都露头。

名人刘侗的《帝京景物略》中说:“二月二日曰,龙抬头、煎元旦祭余饼,熏床炕,曰,熏虫儿;谓引龙,虫不出也。”

二月二正是惊蛰前后,百虫蠢动,疫病易生,人们祈望龙抬头出来镇住毒虫。所以清朝潘龙陛在《帝京岁时记胜》说道:“二日为龙抬头日,乡民用灰自门外蜿蜒布入宅厨,旋绕水缸呼为引龙回。都人用枣糕、麦米等油煎为食,曰薰虫。”

二月二,龙抬头,龙不抬头我抬头。

又有俗话说“龙不抬头天不下雨”,在老百姓眼里龙是祥瑞之物,和风化雨的主宰。“春雨贵如油”,人们祈望龙抬头兴云作雨,滋润万物。还有很多地方,以二月初二为新一年真正的开始,祈望在新的一年去掉霉运交好运,所以流行在二月初二日剃新头,甚至在这日早上起床后还要站立朝北念上三遍“二月初二,龙抬头,龙不抬头我抬头”来祈求新年新气象,大行好运。

在明岛湖镇,差不多也是如此。在二月初二这一天,几乎所有本地居民开的小店都关了门,家家户户不做针线,所谓怕伤到龙眼,招灾惹祸;忌担水,认为这天晚上龙要出来活动,禁止到河边或井边担水,以免惊扰龙的行动,招致旱灾之年;忌讳盖房打夯,以防伤“龙头”;再者,忌讳磨面,认为磨面会榨到龙头,不吉利。俗话说“磨为虎,碾为龙”,有石磨的人家,这天要将磨支起上扇,方便“龙抬头升天”。

只有那几家理发店生意却是红火得很,因为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选在这一天剃个喜头,所谓辞旧迎新,图个吉利。

阿诚六人吃了早点,便朝东慢慢向镇外走去。一路上,许多行人也都是匆匆朝东而行,想是也奔庙会而去。而路过阿诚几人旁边的行人大多忍不住朝着他们瞧上又瞧,也惹得阿诚几个很不好意思。

经过昨晚一事,阿薇和璇妍一见到阿诚,便分外显得尴尬,尤其是璇妍,只要阿诚瞧上她一眼,一张脸就登时变得通红,人也忸怩不安。就连走在路上,她也刻意拉了阿薇走在队伍最后面,想避开最前面的阿诚。

本来阿诚还感觉有些歉意,后来慢慢地便想开了,随之坦然。而那吕冒直,则显得神魂不全,整个人恍恍惚惚地,时不时盯着璇妍看,又时不时转向阿诚,一会又悲又喜,一会又怒又恨。

明岛湖镇本来就不大,几个人随着人流走了不过半个小时,便感到前面的人是越来越多,各种声音也是越来越嘈杂。

而慢慢地,街道两头也多起两排帐篷来,帐篷里多是一些外地闻风而来的小商户,有卖衣服的,有卖小吃的,也有卖各种饰品的,甚至于还有卖黄历和字画的。

出于女孩子的天性,璇妍和阿薇也被那些卖各种首饰和衣服的摊子所吸引,一见到这样的摊子便要走上去细看究竟。

不过或许因为陌生和不习惯,两人就是站在小摊前看看,两人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些眼花缭乱的头饰和耳饰等等,眼中露出一丝好奇和羡慕。

“两位姑娘看看拉,有没有中意的,可以戴戴看呐!”一个摊子老板见了两人后忙招揽吆喝道。

“这个可以先戴戴看吗?”璇妍抓着一枝珍珠耳环问道。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了。”老板忙说道,接着又去招呼其他客人。

璇妍扭扭捏捏戴上珍珠耳环,而后笑靥如花,又似不好意思,问阿薇道:“好看吗?”

阿薇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阿诚怕摊主欺生,璇妍她们吃亏,便挤上前去说道:“想买的话我去跟老板谈价。”

可阿诚刚说完,璇妍立刻慌张丢下耳饰,拉了阿薇就走,似乎阿诚是瘟疫一般。

吕冒直见到这一幕,哼哼冷笑,以为璇妍嫌弃阿诚才这样,心中总算平衡了一些。

“哼,谁要你无事献殷勤了,要谈价我们不会谈吗?”韩邦直也很不满,丢下一句酸话后和吕冒直追了上去。

“阿弥陀佛,阿诚我们走吧,人这么多,别被冲散了。”照失提醒有些失神的阿诚道。

“好,走。”阿诚说。

过不多久,总算走完了摆满小摊的街道,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平地。只是现在所谓的空旷并不真正见空旷,因为到处都挤满了人。

而在广场尽头,竖立着一坐高大的庙宇,庙宇外面金碧辉煌,金瓦红柱,白墙绿檐,气势不凡。

正在这时,前面传来一阵吵吵囔囔声。阿诚怕其余几人遇到坏人纠缠,赶紧挤了上去。一上去,他果然看到了阿薇四人,不过他们却非主角,而是一脸好奇看着中间两帮人吵得沸沸扬扬。

左边那帮人头系黄巾,穿着短打黄褂,带头一人抬着一个龙头,两鬓霜白,想是上了岁数,他带着两三精壮小伙站在进那大庙的台阶上,几乎堵住了进庙的道路;而另一边则是普通的衣衫打扮,大多不是夹克就是西装,带头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睛,梳着光亮背头的高个男子;另外还有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夹在两帮人中间,似乎在劝说什么。

阿诚和照失更挤近了细看,只听那中年男子向那抬头龙头的老头说道:“三叔,你就别固执了,张老板给我们镇投资了这么多钱,难道还不够进庙给龙王爷上香?”

老头却大刀金马站在台阶中央,指了指那高个金丝男子气呼呼道:“别人谁来上香我都不干涉,就是他不行!”

接着老头又骂那中年男子道:“亏你也姓李,看着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被人糟蹋也不心疼,看着那好好的小岛被他挖成块黄杀地也不难受?我看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还是被钱给熏烂了?”

中年男子一下子被呛住,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金丝眼睛走了上去,带笑道:“李大爷,和气生财嘛,我也是为明岛湖镇的开发做贡献。这次庙会我给你们舞龙队赞助一万八怎么样,大家都图个吉利,您老德高望重,大家都听你的话,你就行个方便,让我跟龙王爷求个平安,我也好早日开工,时间不等人啊。”

这张老板一说,李大爷身后那些舞龙队的脸色一变,现出一丝犹豫。只有李大爷却是不屑,呸一声说道:“你说得好听,为我明岛湖做贡献,我看你是搞破坏来了,当时你口口声声说是来开发旅游景点,谁知竟然是要平山建别墅,一座好好的小岛被你们挖得不成样子。我看就是龙王爷看不下去了,才亲自降罪惩罚你们!”

那个张老板脸变了一变,不过还是极力克制了没有发作。不是因为李大爷揭穿了他开发小月岛的不良目的,而是为李大爷说的那最后一句话。张老板跟许多生意人一样,家中长供财神爷,遇庙便进,遇神便拜,对这些东西是相信不已。

“三叔!”中年男子急了,叫道。

“别叫我三叔,我们李家村没你这么个人,可恨我们当初都瞎了眼,才选了你这么个卖祖求荣的家伙做村长!”李大爷火气依盛,毫不留情骂道。

李大爷和那村长一个咒骂一个劝慰解释,说个不停,两个人是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是越来越激亢。那张老板却不见着急,而是老神在在看着两人吵架,似乎胸有成竹。

听了一会,阿诚明白了大致情况。原来老头和中间男子都是本地李家村的人,李家村可是说是明岛湖镇最大的一个村子,村子里大多姓李,基本都是同宗人,那中年男子叫李全,是李家村现任村长,而那老头在李家村可以说是德高望重,放在以前就是族长一样的人物。

那小月岛是李家村集体所有。去年来了这么个张老板承包下了这个小岛,本来是说要把小岛开发成一个自然景点,可谁知后来又开来了浩浩荡荡的工程队,大肆挖山平地,村里大多人心疼,正想去阻止,也许是老天有眼,工程队居然接二连三的出了事故,开发工程也暂时停了下来。

好几次,村里选了代表跟张老板谈判,可张老板早有准备,拿出了黑纸白字的合同。村里人又跑镇上又跑县里,可都是没用。不过张老板却也烦恼,小月岛多了好几次事故,虽然上面有帮忙遮掩,但开发迟滞,财路不畅,终究难受。于是小月岛的事就这么挂着,也没个明确的解决办法。

到了二月初二,照常是龙王庙庙会的日子。据说这里的龙王爷一直显灵地很,每年二月初二,铁定都会下雨。今年春旱,所以村民们更是重视,一连准备了好几天,想着今天好好拜龙神,求天春雨,好着手春耕。

而这张老板也是个信神信佛的人,听说了这里的龙王庙的神奇,也是想趁今天庙会来庙里上柱香,求个平安,能早点在小月岛动工建别墅。

对于张老板这样的大财主,又有上面的人招呼,李全村长自是巴结都来不及,况且当时小月岛也是他代表村里和张老板签字的。现在小月岛的事情挂着迟迟没有解决,他也是感觉很大的压力,唯恐气走了财神爷,影响自己的前程。可谁知今天这李全兴冲冲带了张老板来庙里上香捐香火钱,没想居然遭到了李老头为首的舞龙队的阻拦。

李老头在村里是德高望重,一呼百应,甚至于李全两年前当选村长也全靠李老头的支持,所以他也不敢得罪,只得尽量耐心解释。谁知道这李老头是水火不侵,软硬不吃,以至僵持到了现在。

听了一会,阿诚感觉有些兴味索然,对于吵架,他向来不大感兴趣,而对这种涉及不是靠讲道理能说清楚的东西,阿诚见过不是一次两次,也感无能为力。他现在唯一考虑的就是假如自己几个把那妖怪给抓了,这张老板的工程就可以顺利继续,而张老板工程的继续就会损害这李家村村民的感情,那这样到底是对还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