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腈正要拉着敖离离开,却又马上站住,盯着地上那一堆老流他们刚从海边抓来的鱼虾,神情莫名。

原来水龙一族做为海里的王族,这海里的水族自然算是他们的子民,亘古以来,这四海所辖,是不得随意捕捉水族的。

那南海龙太子敖酩本来正因为敖腈不怎么搭理他而觉得有些扫兴,一见敖腈见到地上的鱼虾而不悦,立时眼前一亮,抢先指责起阿诚来,他说得那个严厉程度,只差当场就要格杀阿诚,让他为地上的那堆鱼虾抵命。

阿诚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就不明白了,抓了这么几只小鱼小虾,又算是怎么犯了传说中的四海海禁,不过听那敖酩说来,却似真的很严重,不过阿诚此时的心情真地很不好,更不愿在敖酩面前低头,索性装傻充愣,呆在那里不做声,看敖酩究竟想怎么样。

另外那西海龙太子和北海龙太子却恐敖酩一人抢了风头,也跳了出来,围在阿诚前面,那西海龙太子敖锋也用夸张地语气叫道:“好啊,好个不长眼的家伙,竟然犯我四海海禁,捕我水族,看我们今天怎么饶得了你?!”

正在剑拔弩张之际,敖离却挣脱了敖腈的手,拦在阿诚前面,说道:“不关他的事,这些是我抓的!”

敖酩冷笑一声:“哼,好啊,看来真的是郎情妾意,这么快就学会了同甘共苦来着?不过我劝你还是快快让开,要不是看在姑父的面子上,我非好好教训你不可!”他说着就要绕开敖离,走向阿诚。

敖离却笑了起来,一张脸灿若桃花,眼里却带着一丝凄绝,她张开双手拦住敖酩:“好啊,你谁的面子都不用看,我无父无母,跟你们都没关系,这些鱼虾也是我抓的,阿诚身上有伤,什么地方都去不了,更抓不了鱼虾,你要追究就追究我吧!”

“你?好啊,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吗?”敖酩本想教训一下阿诚出点风头,没想敖离却从中作梗,让他实在是有些生气,抬起一只手作势要打。

但其实他还是不大敢打下去的,也只是想做做样子,吓退敖离。只可惜敖离却是眼睛都不闭一下,仰着脖子倔强地站着一动不动,一点也没有躲避的意思。

这时阿诚突然从水里站了出来,他走前几步半拦在敖离前面:“住手!”

阿诚在见敖离竟然跑了出来维护自己,也有些吃惊,他悄声问戒指里的小双他们:“你们打得过他们吗?”

“打不过……”小双老实回道,心中却郁闷至极,要是打得过他早就发动幻术了,或者说他的幻术早就起作用了,只可惜敖庆他们的实力只怕比起没有打开封印的苏和雉来也是不弱,小双的幻术对他们也起不了作用。而老流和青离他们则更是低头不语,满脸惭愧。

看样子不行啊!阿诚暗自苦笑,从戒指里拿出一颗阿水留下的风符丹,如今他几乎本领尽失,能依仗的也只有这个了。

“阿诚兄弟,要么你把我们放出来,跟他们拼了!”青离忽然叫道,显然是下了巨大的决心。

“对,拼了!如果不是若尘哥在我身上下了封印,我才不怕他们!”小双也叫道。

“小小流你上,爷爷给你助威!”老流也叫道,忽然觉得自己说得话有些疑义,赶紧又加了一句:“你死了爷爷陪你一起死!”

不过青离他们这么一叫,阿诚却从犹豫中回过神来,他也没时间去奇怪小双身上也有什么封印,又把风符丹放回了戒指里,从水里走了出来,拦在了敖离前面。

低头自然不愿意,打却打不过,为这种事去麻烦老火他们也是有些难堪,而且老火他们赶来最多也要半个小时,现在又哪来的时间去等?

突然见到阿诚走出水里护在敖离前面,敖酩微微有些惊讶,说道:“好嘛,总算有胆子出来了?”

阿诚努力放松表情问道:“我想问一下,这海禁又是怎么个禁法?”

敖酩愣了一下,耻笑道:“哼,连海禁都不知道?这海禁是我四海龙族千万年前定下的规矩,凡在我四海之内,外人不得随便进入,也不得任意捕捉水族。你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违犯我四海海禁,罪不可恕!”

阿诚却笑了起来,在敖酩疑惑不解正要骂时又问道:“这就奇怪了,我来静冥湖当时是东海龙王亲自带我来的,自然不算随便闯入,而我因为受了伤,体质虚弱,一天三餐也少不了,龟丞相每天送来的那些食物我却吃不大习惯,东海龙王就许我便宜行事,让我可以自己抓些鱼虾吃吃,若说要违反,或者你们应该先去问问东海龙王吧?”

“放屁!”“胡说八道!”

敖酩和敖庆几个顿时大声骂道。敖广亲自带他来静冥海?龟丞相每天送吃的来?敖广还同意让他自己抓些鱼虾吃?他们才不相信!敖广是谁?是三界鼎鼎大名的东海龙王,四海龙王之首!阿诚是谁?是来自移界默默无闻的凡人!若是移界学校校长,那个赤脚来,敖广或许还会卖他几分面子,客气一下,这个平凡无奇的人类小子又何德何能让脾气大,气量小高傲无比的东海龙王如此关照?

“爱信不信!”阿诚满不在乎地嚷了一声,又蹲下来招呼敖离:“阿离啊,有没有火啊?这龟丞相怎么还没送吃的来?肚子好饿,我们还是先烤只大虾吃吧?”

敖离一愣,随后也喜笑颜开地蹲下身,在那堆鱼虾里挑拣起来:“好啊,这两只虾先烤哪个好呢?”

敖酩几人却疑惑起来,虽然他们怎么都不相信阿诚的话,但怎么看阿诚都不像是在撒谎。难道这小子真的有什么很硬的后台?让东海龙王都对他这么客气?

其实阿诚所说的也并非全假,除了可以抓鱼虾一事。但所谓撒谎时假中有真真中有假,最容易让人相信,而作为从不撒谎的阿诚同学更是深知这一点,有本事有耐心的话他们就去问东海龙王吧!反正先争取点时间,别吃了眼前亏,大不了到时候眼见不对马上通知阿水他们来救命了。

只是那敖酩却也是一向蛮横惯了,怎肯就此罢休,他厉声叫道:“你骗谁呢,我姑父堂堂东海龙王会为你这样一个名不见闻的人类这么上心?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敖酩是豁出去了,他怎甘在一个人类前堕了面子,况且旁边还有他心仪的表妹敖腈,自己的妹妹敖萱早和东海龙太子敖庆定了终身,那西海龙太子和北海龙太子可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的好戏呢!

阿诚却突然站了起来,指了指敖酩后头道:“龟丞相来了,不信你们问他!”

敖酩几个忙回头一看,却见龟丞相正带着两个虾兵蟹将朝这边飞来,手上还个托着一个大盘子,盘子上盛着各式吃食。

见到龟丞相,敖酩心却一落,感觉到阿诚似乎真的不是在撒谎。不过敖酩还是有些不甘心,等龟丞相一落到地上,跑过去一把揪过他问道:“龟丞相,这是怎么回事?”

龟丞相一见到这么多人却是有些吃惊,正要一一请安,却被敖酩一把抓了起来,更是吓了一跳,而对于敖酩的问题也没有头绪,不知道敖酩究竟是问的什么,不由愣在那里。

“你们不信,还是我来问龟丞相好了。”阿诚也走了过去,对龟丞相笑呵呵问道:“龟丞相,我且问你,我来静冥海是不是东海龙王亲自带我来的?”

“是。”龟丞相不清楚阿诚他们到底是在搞什么,但还是老实回道。

他这一回答,敖酩几个的脸色却是变得有些难看,敖酩正要问,阿诚却又抢先问道:“那这几天是不是东海龙王吩咐你每天给我送吃的?”

“是。”龟丞相又是老实回道,更是有些猜不透阿诚问他这些做什么。

敖酩一听龟丞相又承认了,脸色更是难看,不过却也几乎都相信了阿诚确实没在撒谎。

阿诚却又向前一步,更靠近了龟丞相,眼睛直盯着他问道:“那我再问你,你这些天带来的这些吃的东西我都不大喜欢,所以还是要饿肚子,东海龙王是不是也跟我说了,让我如果吃的不习惯,可以自己捉点鱼虾吃吃?刚才我正在跟几位殿下说起这事呢,他们非要让问问你!”

龟丞相却突然脸色大变,手上的托盘也抓持不住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阿诚也是面色一变,但还是马上掩饰了过去,强装镇定问道:“龟丞相,怎么了这是?”

龟丞相颤抖着,不停地摇着一颗脑袋,带着哭腔道:“阿诚阁下,我,我多有怠慢,您千万不要生气啊,早知道您吃不惯这些东西,我就带其它的了,万一王上怪罪下来,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龟丞相听阿诚问了这些问题还以为阿诚是在怪他带来的这些东西不好吃呢,甚至还以为阿诚是不是在敖庆等人面前告他的状,至于那什么抓鱼虾吃的事也早就忽略不计了!

这几天敖广可是每天都要跟他过问阿诚的事,还要他小心服侍,多带点吃的过去,而敖广对于老火他们的恭谨态度他多少也看到过,因此他自然不敢怠慢,每次都是亲历亲为,不顾百里之遥,带着手下送来吃的,现在听起阿诚似乎是在责备他带来的这些东西不好吃,怎能使他不紧张?

“龟丞相千万别误会,我只是因为吃惯了五谷杂粮,这些水果却是不大能填饱肚子,哈哈,哈哈哈!”阿诚暗自强舒了口气,笑着托住龟丞相躬下的身子,一脸‘亲切’道。

龟丞相感激涕零:“在下记住了,下次定会多带些其它的东西。”

阿诚笑道:“好吧,那就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

龟丞相赶紧招呼了两个手下,逃也似地离开,连跟敖庆他们请安都是忘了。

“怎么样,现在还认为是我在骗你们吗?”阿诚眯起眼扫了敖酩几个一眼,‘淡然’道。

敖酩几个却一时无语,所谓假中有真,真中有假,当阿诚问过前面那两个问题,他们大多已是相信了,后面的问题也是习惯性地不大会有什么怀疑,而且最后一个问题阿诚也是避重就轻,在敖酩听来是在问抓鱼虾的事,而在龟丞相听来却以为是指他带的东西不好吃,他忙着告罪,对于阿诚抓鱼虾有过敖广的应允之事虽没直接承认,但听去却似乎已经承认。

而且这海禁一事说来可大可小,毕竟海里也有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真说起来,他们龙族又哪里管得了这么多,敖酩之所以突然把这事放大,只不过是想找阿诚的茬,出些风头罢了,但见阿诚有东海龙王敖广的同意,自然不好再多追究。

唯一的是,敖酩总感觉事情哪里有不对劲,但又想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于是愣在那里疑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说要就此罢休,灰溜溜地离开,却是有些不甘。

不过那敖腈却率先回过神来,意味深长地看了阿诚一眼,直看得阿诚有些心虚。只是她也没有深究,似乎觉得与一个人类实在是没有计较的必要,况且龟丞相一走,也是无法对证,她走过去拉起蹲在地上的敖离,说了声走就飞向了天空。

“阿诚,明天再来找你……啊!”敖离离去前回头跟阿诚笑道,一脸灿烂,浑然没有对于自己回去后将来遇到的责罚而所担心。

“好!”阿诚也笑着挥了挥手。

那拉着敖离的敖腈却突然止步,冷冷地看了阿诚一眼:“你再敢见她,我就打断你的腿!”说着也不等阿诚回答,又向前快速飞去。

敖庆他们也跟了上去,只有敖酩还站在原地,看着阿诚不动。忽然,他冷笑着拍了一下阿诚的肩膀:“好小子,有机会再见!”

阿诚面色微变,似笑非笑一字一句道:“好,一定会有机会的!”

敖酩却微现诧异,最后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等敖酩也离去,阿诚一步一步走回水里,水刚没膝,阿诚忽然扬头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随后便一头载进了水里。

戒指里的老流他们一觉不对,马上从戒指里出来,七手八脚翻过阿诚的身子,翻过身来的阿诚马上又哇哇两声吐出两口鲜血来,一张本来还恢复了几分血色的脸又变得惨白无色。

“阿诚,你怎么了?!”老流和青离几个慌忙把阿诚拖到水边,让他仰靠在石头上,一个给他把起脉搏,一个给他抚胸。小双和小小流则是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尤其小双,本一直以爷们自称,现在却是几乎要急得哭将起来,只现孩子本性。

“没事,受了点伤。死不了,别担心……”阿诚看了看小双他们,艰难地笑道,说完咳了几下,好在没继续吐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青离叫道,他不明白阿诚原本好好的,怎么突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是不是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个家伙暗算你了?!”老流若有所思,突然问道。

阿诚点了点头。

原来那敖酩在拍阿诚肩膀那一下,虽然看去轻松,其实却是带了他强大的真元,也一下子震得阿诚受了重伤,而因为阿诚本领尽失,体内真元难聚,纯靠肉体抵挡,所受伤害之大,连敖酩自己都没有意料到。

阿诚回想遇到敖酩几个后的经历,不禁捏紧了拳头:‘今日所受侮辱,来日必定十倍奉还!’

此时正飞在路上紧跟在敖腈后面的敖酩,全然把阿诚忘到了脑后,虽然刚才他暗算了阿诚一掌,也有些意外阿诚的弱小,但正因为阿诚是出乎他意料的弱小,他更是觉得不必在乎。心胸狭隘于他,怎肯在阿诚面前示弱,不找回点面子,只怕当时是抬脚也困难。而他以南海龙太子之尊,杀个渺小的人类,有如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他想就算阿诚有什么强硬的后台,但他南海龙太子稍微教训他一下又如何?

只可惜这一次他却有些错了,作为卑贱人类的阿诚就算确实是只蚂蚁,但也是一只会蛰人的蚂蚁,而且这只蚂蚁的气量也没大到被人欺负还能忍气吞声一辈子的地步,至少有机会他绝对会睚眦必报。

……

敖腈拉着敖离回到东海龙宫后就抛下敖庆他们,顾自往敖离的房间走去,显然是要把敖离关回她自己的房里去。敖离倒是没见什么不开心的,笑呵呵地黏在敖腈身边:“二姐,我去见阿诚的话,你真的会打断他的腿吗?”

“哼,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敖腈冷冷地看了一眼敖离。

敖离却笑道:“不是拉,我知道二姐嘴上这么说,其实……”

敖腈却骂了一句:“闭嘴!”

敖离偷偷地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

只是在走廊上转过一个弯后,敖腈和敖离却突然差点撞到一个中年女子,敖腈马上拉着敖离停了下来,唤了一声:“母亲。”

中年女子正是东海龙王敖广的正配——南夫人,也是南海前代龙女,敖酩和敖萱的姑姑,她看去体态丰满,皮肤白皙,保养地极好,衣饰亮丽精致,一派雍容华贵,只是一张脸上却难见笑容,甚至还微微地皱着眉头,一双冷冰冰的眼也如刀一般在敖离身上扫上扫下。

“阿鹂,你又去哪了?这几天怎么不见你的人影?”南夫人斜眼看着敖离,慢吞吞问道。

敖离有些紧张,竟然不敢开口回话,那敖腈则替她回道:“刚才是女儿带她出去了。”

“哼,我怎么听说他偷偷跑去静冥海了?”南夫人却说道。

谎言被戳穿,敖腈也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哼,贱种,谁叫你乱跑了,我跟你说的规矩你都忘了吗?”南夫人却陡然提高了声音,大声质问敖离道。

可怜敖离吓得一个哆嗦,更是不敢说话,缩在敖腈后面一动不敢动。

“过来!”南夫人一把扯过敖离,就要带走。

敖离回过头,眨着大眼了可怜兮兮地看着敖腈,嘴巴却是抿着不说话。

“母亲!”敖腈跑前几步,也一把拉住敖离另一只手。

“干什么?”南夫人看着敖腈问道。

敖腈吞吞吐吐道:“母亲,阿鹂她先前的伤都还没好……”

南夫人眯起眼看着敖腈道:“怎么,你还想替她求情?你难道忘了你父王是怎么被她那个贱人母亲给勾引的,你难道忘了你父王是怎么因为她那贱人母亲而几十年如一日地不肯搭理我们母子几个的?没用的东西!”

说着她狠狠扯了一把敖离,拉了敖离飞速离去,再不理敖腈。

敖腈看着南夫人和敖离离去,不敢再追,叹了口气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住处,她坐在**发了一会呆,突然似想起什么,叫来了自己的丫鬟:“等下你把我这里的疗伤药送去阿鹂那。”

丫鬟愣了一下,小心问道:“小姐,你为什么要帮着那阿鹂?”

敖腈却瞪了丫鬟一眼:“谁说我帮她了,我恨她都来不及!我只是怕她一下子死了,没地方出气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