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一盆冷水浇在阿诚身上,昏迷中的阿诚受了刺激终于醒了过来,忽然被惊醒地他突得抬了一下头,脑袋却沉重无比,不自由地又垂了下去,他咧着嘴慢慢抬起头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也渐渐清晰起来,眼前现出了两个粉雕玉琢一般的小女孩,一个穿着青色衣裳,一个穿着件紫色衣裳,不过十来岁年纪,紫色衣服的捧着个木盆,半斜着的木盆里还滴着水。

醒来后的阿诚却感觉身体有些不对,他又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竟然正被绑在一条一人抱粗的木头柱子上,他的身上捆着一条指头粗细的绳索,阿诚暗中用力,却发现竟然绷不断。

“他醒了他醒了!”拿着木盆的小姑娘尖着嗓子叫道,一张小脸上有一丝兴奋一丝紧张。

“……你们是谁?咦,这不是青儿吗,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绑起来?”

阿诚思绪渐渐清晰,终于认出了那穿着青色衣服的小姑娘正是前几天带他到牛大住所的那个青儿,不过此时的她却不是原来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一见到阿诚看着她,她轻叫一声慌张地退后几步,似乎非常地紧张,双手还紧抓着一条棍子护在身前。而另一个小姑娘则正是暗中跟踪过阿诚的紫儿,并从阿诚这里获得了关于阿诚对青儿有非分之心的重要情报。

“喏喏喏!你看,他一醒来就直盯着你,我说得果然没错吧?”紫儿却夸张地叫了起来,眼里八卦光芒闪耀。可怜被她这么一说,那本来紧张的青儿更是骇然,又羞又恼地挥了挥手上的棍子,作势要打阿诚,却还是没敢上前,反而更向后退了几步。

可怜阿诚实在是有些冤枉,他见过青儿却没见过紫儿,当然是要先问青儿了。不过此时的他也没心情计较紫儿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努力使自己静下心来,思考着目前的情况,也思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阿诚不知道当时是谁打晕了自己,但也不认为会是眼前的两个小姑娘,不是阿诚阿诚过分自信,现在的他经历了老火和老金他们炼狱般的折磨和训练,可算皮坚肉厚,不是随便能被打晕的,当时他所受的那一击的力量之大,除了在老火他们那里,阿诚还真没遇到过。这么一想来,那也只有可能是天胡城主人了,而且这青儿正是她的手下。

难道自己身份别识穿了?阿诚心中一紧。阿诚苦苦思索却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当时他恰好没开着戒指,小双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当时若开着戒指的话,小双看到他遇袭,以他的性格只怕也要跳出来拼命了,那样的话就彻底暴露了。

看到阿诚一声不吭在那里犯傻,紫儿有些奇怪:“喂,牛头,你在想什么呢?”

阿诚回神,他脑子一转,苦起脸满是委屈道:“二位姑娘为什么要把我捆起来,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好像没得罪二位姑娘吧?”

阿诚决定先跟这两个小女孩探探风声。

“哼,别以为你脑子里那些龌龊想法我们都不知道,我们青儿才不会做你这么个牛头的媳妇,你这疯子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紫儿噘着嘴说道。

“什么?什么媳妇?”阿诚瞪大了牛眼一脸诧异。

“哼,还不承认!”紫儿很不满。

那青儿却拉住紫儿:“紫儿,不理他,我们走!”

看着两个小姑娘就扭头要走,阿诚忙叫道:“喂,两位别走啊,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把我捆起来啊?”

“哼,你得罪了二小姐,看你有什么好下场!”离去的紫儿的声音远远传来。

“二小姐?谁是二小姐?!”

“就是雉大人拉,笨……”紫儿的声音渐渐轻去。

“雉大人?!怎么可能?!”阿诚的一双牛眼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听到紫儿说的,阿诚实在是有些不相信。不是怀疑雉大人没能力把他一拳打晕,而是觉得雉大人没理由这么做。在阿诚以为,他还算是雉大人的救命恩人呢,她也没理由恩将仇报啊。

生活在现代文明的他也没有什么等级观念,又加牛大昏迷没什么提醒,他也不怎么了解状况,所以阿诚一路上对那雉大人也没表现出多大的恭敬,他一路上对雉大人摆着随之任之的心态,在他以为还算是仁至义尽了。而且当时雉大人失了忆,他也多多少少壮了胆子,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快就恢复记忆。

阿诚哪里想得到他就是因为这样才得罪了雉大人,至少在恢复了记忆的雉大人眼里看来就是如此。天胡城这里虽然都是妖怪,却也尊卑分明,等级森严,这雉大人也是天胡城的主人之一,地位尊贵无比,天胡城里没有一个敢怠慢于她,就算那八歧换在以往至少表面上也是恭敬有加。

而阿诚不卑不亢甚至有些冷漠的态度在雉大人眼里看来却是大大的不敬。雉大人当时失忆,一时也没怎么觉得,到了恢复记忆时,想起那几天的经历,想起阿诚一言一行所表现出的那种没有尊卑上下的随意,尤其想起阿诚给牛大做了抬椅却不理会她,不只让她有些难堪,甚至还让她赤着脚走了那么多的路,她就怒火难抑。要知道他可是个最下等的妖怪啊,换做有些妖怪舔自己的脚趾头都来不及,他却怎么敢这么对自己?她可是上千年来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因此她一恢复记忆首先想到的不是找八歧报仇,而是找阿诚的晦气。

说到底,还是阿诚演技不到位,没有真正入戏啊!

离开的青儿和紫儿来到正西的大殿里,那雉大人正斜躺在上头的长椅上发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一张脸上也没多少往日的骄傲和跋扈之色,反而显得有些迷惘。旁边一个穿着绿色衣裳看去也不过十来岁的小姑娘低着头,不时地悄悄朝她瞟一眼,似乎也有些疑惑,还有些害怕。

“二小姐,那个牛二已经醒来了,你快去……”紫儿一进来就叫道,不过那站在雉大人旁边穿着绿色衣裳的小女孩连忙跟她使了个眼神,紫儿也发现了气氛有些不对,说话声立刻低了下去。

可是那雉大人却似没听到紫儿的话,依然半低着头在那里沉思。

过了半天,紫儿有些忍不住又小声唤道:“二小姐,二小姐?”

“啊?”雉大人回神,转头。

“那个,那个牛二醒来了。”紫儿说。

“哦,知道了。”雉大人却没多话,又转过了头。

“二小姐?二小姐?!”紫儿又唤道。

“怎么了?!”雉大人也不动,脸上却带着一丝不悦。

“你不去见他吗?他正在叫嚷呢。”

“不去。”

“那、那要杀了他吗?”紫儿小心翼翼问道。

“不用,先放着吧。你们还有绿儿都退下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雉大人却似乎有些不满几个小姑娘频频打断她的思绪,说道。

那叫绿儿的小女孩顿时如蒙大赦,轻手轻脚跑下台阶,拉了紫儿和绿儿退了出去。

“二小姐这是怎么了?”等走出大殿,紫儿忍不住问一直呆在雉大人身边的绿儿。

绿儿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从大小姐那里回来又抓来那个牛二后她就一直这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又不敢问。”

“哼,肯定是那牛头惹了二小姐不高兴,所以她才会这样的。”紫儿说。

那绿儿却歪着头想了一想,有些疑惑道:“刚开始二小姐好像是很生气,还摔了几件物什,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坐下来后却发起呆来,有的时候还一脸怪异的表情,似乎羞羞喜喜的,还不停地叹气,该不会是她的伤还没好吧?”

“我看是二小姐肯定是想杀了那个牛二,但是牛大跟大小姐求情了,她又不好动手,所以在犹豫吧。”那个青儿已经恢复了一脸不合年龄的老成,头头是道分析道。

三个小女孩一路上唧唧喳喳讨论个不停。她们都知道二小姐也就是雉大人的可怕之处,谁得罪睚眦必报的她了,受一顿折磨倒是轻的,丢了命才是正常。因此现在她们很有些不明白雉大人为什么现在会放着那个牛二不管,要换做以往,她现在肯定气势汹汹地跑去料理他了。

她们看出了二小姐的犹豫,只是二小姐犹豫的并非是因为有牛大求情。她刚刚恢复记忆时确实很生气很愤怒,甚至想当场杀了阿诚的,然而在打晕阿诚把阿诚拖到这里后,她的怒气却忽然熄了下去,也突然犹豫了起来。

想起与阿诚一起的那几天,回味每一个细节,她竟然滋味繁杂,五味并陈,有酸有苦有辛,却也竟然有丝淡甜,她的心中不由地有些乱。

“姐姐,过去除了你我没有依靠,没有谁可以亲近,也没有谁能让我信任,可为什么当时虽然失去了记忆,我却会感到无比安心,甚至感觉到知足,觉得就算忘了过去也没关系,只要他在旁边,我就什么都不担心,什么都不害怕……

……记起了过去又如何,只会让我天天做恶梦,让我感觉压抑难以呼吸。

姐姐,你说就算沦落天涯,就算没有明天没有将来,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互相依靠就不会寂寞,可是为什么我一直感觉到很寂寞,我知道你也只是在骗我,脱去妖怪皮囊这么多年,你我终究不过是个弱女子,不过你还有大王可以想,也算不枉此生,我的过去却什么也没有……”

一脸迷惘的女子喃喃自语。那几天短暂的相处,虽然有的时候感觉并不愉快,却还是在她如死水一潭般的心中投下了颗小小的石子,也在世情压迫下久而久之形成的坚硬与冷漠无情的外壳上敲出了一丝裂缝。

……

阿诚在青儿和紫儿离开时又急唤了几声却还是没叫回她们,也是有些无奈,不过听紫儿说来,阿诚也猜测到似乎他的身份应该还没有被揭穿,因此也放了不少心,他觉得就算是他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雉大人也总比暴露身份要来得好些。

阿诚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处后院里,他身后的木头柱子三米多高,凸立在平地上,看去好像正是用来捆人的。阿诚又挣扎了几下,却发现绳子捆得真紧,而且绳索也很牢固,阿诚竟然动不了分毫,那木柱子也是如生根了一般,阿诚虽然现在有了几分蛮力气,还是不可能把它给拔起来。

阿诚正想着要不要放小双出来让他去打探打探消息,外边却传来一阵脚步声,转眼间,一个漂亮女子俏立在了阿诚前面,眉眼含媚,似怒似羞,似喜似厌,似假嗔似真恼,却正是那雉大人。

“雉……大人?”阿诚叫了一声,有些忐忑。

盯着阿诚看了半天,女子却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