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经历了恐怖又惊惧的冗长噩梦,岁安再次睁开眸子时,脸上布满汗渍,双眸好似惊魂未定。她猛地坐起来,双手抱着蜷缩的膝盖,以一种极为不安的眼神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白被单和冰冷的墙壁不知何时被温馨的被褥和壁纸替换,满目的纷扰和疮痍也已被宁寂洗礼。

岁安环顾了好一会儿,大脑才缓缓接收对四周画面处理的反馈——这里显然是g城——她曾住过八年的顾家!

她尚还无法弄清楚为什么一觉醒来后,已经从新疆回到g城,外面的点点喧嚣声突然传入了耳膜。尽管已经远离那声音近一个月了,可那曾日日相伴的温和却始终不觉得陌生。

若是以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她一定早就欢欣雀跃了,可是现在,那声音却仿佛变成了从地狱传来的恶魔召唤,让她恐慌又害怕!只好紧紧地的抱着双膝,把自己微缩在自设的龟壳中。

然而她越是不想去听外面的喧嚣,那声音就来的越是强烈!仿佛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争吵般,她听见瓷器砸落在地发出的巨响!轰隆一声,好像随之破碎的也是她脆弱的心脏!

岁安的双手死死的掐着双臂的血肉,被绷带勒出的血痕还没有完全康复,此时又重添了许多新的伤痕。但她却感知不到任何身体上的痛,只清楚的意识到,在这个空间里,她的卑微和不堪无处遁行,顾睿的死亡是她必须要向叔叔和阿姨坦白并且忏悔的!

带着失魂和落魄,岁安几近蹒跚的走到门边,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门把,可却是泰山压顶一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门打开!而这个小战争仿佛就消磨了她全身的力气,她须得依靠着墙壁一步步向前挪才能防止身体的轰然坠地!

短暂的路程,走起来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须臾,她抬眸,望着十步之外于沙发两边疏离而坐的男女,还有茶几前零落成泥的碎片,恍惚的精神终于支撑不住疲乏的身体,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站在顾爸顾妈后面的少琛眉目深沉的看着她,似是犹豫了许久,终是没有走过去把她搀扶起来。

顾爸和顾妈闻到惊如旱雷的声音,双双抬眸望向这边!在见着岁安身形羸弱、好像一阵柔风吹来都能把她带走的模样时,眼神皆是微敛!顾爸的头颅向上微微抬起,而顾妈,赫然间泪如泉涌!

“对不起,对不起……”始终低垂着脑袋的岁安一直怔怔的重复着这句话,鼻音也越来越重。

顾爸趁人不在意时狠狠的擦了擦眼角,他倏地站起身,走至窗户前,在背对着众人时声音粗噶异常的呢喃着:“这不怪你,是我的错,是我当初太纵容他了……”如果他当初和妻子统一战线,如果他冷硬的回绝了儿子的想法,是不是如今的结果会不一样?是不是他的儿子还会突然从门口闯进来,张扬的喊他一声爸?

可是一切都是如果,这个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可买!

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是真的走了!他这个父亲还没来得及白发,就已黑发人送了黑发人!

顾妈听着这句话后,双手捂着脸,泪如倾盆,哭断衷肠!

少琛望着还在原地跪着一直重复对不起的人儿,好看的眉眼里匿着晦涩的情绪,他长腿迈动几步,就已随着岁安跪在了顾爸顾妈面前!

并未说什么安慰的言语,他只是握住她不停颤抖的苍白小手,想要陪着她共同去面对所有的伤悲!

顾妈迷蒙的眼睛在少琛和岁安紧握的双手上停了许久,最终望着地面上滚落的几个火红的苹果,嗓子沙哑道:“我家小睿最喜欢吃水果了,从他小时候起就爱把水果当饭吃,长大了,这坏毛病还是没变……”

一双暗淡无光的眸再看向四周已毫无焦距:“小睿最爱吃我给他做的水煮鱼,每次在外面疯够了一回家,就嗷嗷叫的让我做给他吃……”

“我还记得,他从初中时就一直求着我给他买相机,我说他不学无术总是不给他买,就因为这事,他还跟我闹过许久呢。后来等他长大了,上了高中,我又以学习繁忙为由拒绝了他……现在想想,好像当初做的都是对的,我就是不该给他买相机,我就是不该让他去参加那个摄影大赛……我的小睿,我的小睿啊……”顾妈的泪水将那份极致的痛楚宣泄的哀哀欲绝!甚至都感染的顾爸也终于泪如雨下!

又是冗长的一段悲漠时间过去,顾妈哽咽着对纤弱无骨的岁安道:“傻孩子,快起来吧,如果我的小睿在这儿,他也一定不会想看见你这样的。”

岁安不答话,反而是把头都快低的贴到地面上去了。

顾妈劝说了这一句后,终是不再言语,转过身跌跌撞撞的入了卧室。

顾爸亦老眼浑浊的进了书房。

这空荡荡的客厅内顿时间就静谧了起来。

岁安不起身,少琛亦是陪着她!她不说话,他也是一言不发!

后不知过了多久,岁安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眸子殷切的面向少琛,骨骼分明的五指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袖,言语是道不尽的急迫:“顾睿的背包呢!把顾睿的背包给我!”

少琛面色端凝,握着岁安的手倏尔收紧:“好,你起来我就给你!”

岁安仿佛被蛊惑了,真就被少琛给搀扶了起来!

少琛带着她进了那间屋子,把她放在温软的大**,这才把置于别处的黑褐色背包给拿了出来。

岁安甫一见到背包,好像是饿狼见了肉食,突然间就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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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了啊。不过还好,我还是码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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