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彪子送至“赛江南”又叮嘱了些事情后,晴天便拦车回家了!刚进家门,她便直冲到卫生间,把身体全部浸泡在冷水里,尽管此时正值盛夏,但那冷水还是刺激的肌肤一阵阵战栗。

不知道泡了多久,直等到白嫩的肌肤起了层层的褶皱,晴天才脸色泛白的起身,可她并没有给自己歇息的机会,而是拿过洗漱台上的澡巾用力的擦拭着肌体。

仿佛这具身体并非是自己的般,她的动作残忍又无情!而每一处地方,似乎直到看见斑斑点点的血渍浸染在鹅黄色的澡巾上,她才稍显宽容的放过那处肌肤。

在冷清的浴室中,这种无情的自^虐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当她走出来的时候,除了死寂的脸蛋和双手,身体的其他部分像是吸血虫在上面吮吸过一般,皱纹遍布、红丝连串。

而她自己对这一切却都置若罔闻,晴天步调极缓的走至衣柜前,打开那扇红漆已经掉落许多的柜门,直接忽视了悬挂在衣架上的短袖衫,转而向着被积压在柜底的长衫长裤。

随便拽出一身穿在身上后,她又立刻出了家门。

这一次,她去的地点是——墓地!

同一时刻,在晴天面容枯槁的去那亡魂积聚的地点时,先前从酒店落荒而逃的少女正在公园的一处角落沉默的坐着,凌乱的头顶垂着枝枝嫩绿的杨柳,暖阳透过微茫的缝隙落下稀疏斑驳的光影。

随着微风拂过,柳枝柔媚翩翩,光影也随之变换了形态。

午后三点多的时间,光芒还没有被云朵削弱多少,因而公园中人影稀落,但也正因为如此,人身处在这片静谧的天地,才能更深的感觉到心脏深处杂乱成怎般模样!

从那方天地中逃离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她无数次的去问自己,日后该以何种面目去见小舅?可是任思绪翻飞,她都给不出自己一个合理的答案!尽管她愿意选择去相信他,可到底、伤害是木已成舟,她又怎么可能彻底的释怀呢?

而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又怎么能轻易的忘却。

似乎越是往这方面去想,心思越乱,到最后泪水又萦绕在眼眶!岁安扬起脸蛋,自嘲的笑了笑,好像这一天的功夫,她都在眼泪中度过呢!真是……好像以后一辈子都不如这几个小时哭的多。

当强咽回眼泪,重睁开发肿的眼眸,岁安看见那枝叶的影影绰绰中,光影婆娑!就那么突然的,岁安想到了和这曦阳天气一般的晴天。

当时她落荒而逃,以至于忘记了晴天,那么现在突然想起来,她还在隔壁呆着吗?如果是,那会不会……

岁安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她想给晴天打个电话,可却哀然的发现,她的包还遗落在酒店里。但上帝眷顾,好在她身上还有仅存的几个钢镚儿,所以当下不曾犹豫,便拖着已然僵硬的肢体向售货亭跑去。

岁安给她晴天打去电话的时候,晴天已经在夏明茹的墓碑前静坐了十多分钟,在这方亡魂安息的空旷墓地,手机铃声的突兀响起仿佛空谷来声,骤然间激颤了萎靡的魂灵。

晴天身子僵硬的望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迟迟的、没有去接。

虽然多次只愿听铃声,不愿去对话,可那边的岁安却依然持之以恒的拨打着,大有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气魄!

晴天微叹了口气,一只手握着一直作响的手机,另一只手则抚上冰冷的碑面。虽然盛夏天里穿着长衣长裤被憋得热汗涔涔,可是火热的手指触上母亲的照片,却有种刺骨的寒凉自心底散发。

就在这重复循环的铃声中,就在母亲的石碑前,就在漫山遍野野草横生的沉睡之境,晴天对着手机留下两行清泪,一遍遍的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岁安,对不起……”

在无法止歇的泪水中,她终于将那震颤心扉的手机给彻底的关了机!双瞳曼弥中,她把羸弱的身子贴向冰冷的石碑界面,一声声呜咽、一次次抽泣:“妈妈,我伤害了我最好的朋友,我让她……可这不是我的本意啊,我不想这么做的……真的,妈妈,我很爱岁安,很爱很爱。可我……如果她知道了……知道是我,我该怎么办……我好怕所有人都会离开我!我……真的不喜欢总是自己一个人。妈妈!你活过来,活过来陪陪我好不好……”

语无伦次的话语刺激了泪腺,让眼泪流的更加肆无忌惮!彻彻底底的湿了面庞,就连那干燥的石碑界面上也流淌下行行苦楚难言的水痕!

她当初的设想真的不是这样的……

尽管她当时听从了隋明媚的派遣,把岁安带到酒店……

可……

那燃烧的香薰本不该是催^情药物……

时至今日!在憎恨着隋明媚的同时,晴天更加的厌恶自己了!她厌恶自己为什么要想借着帮助隋明媚的机会来彻底的反戈她!她厌恶自己为什么还能得到大哥哥的信赖和帮助!她更厌恶自己当沈楠被药物操控的时候,她竟然诡异的犹豫了……

“为什么……要成为我的大哥哥。为什么不能真的排斥我,为什么……要相信我!”

晴天永远都无法忘记,在隋明媚想按照计划而行向少琛约好去洽谈之前。那天晚上,她却提前给他打去了一通电话,尽管之前有过犹豫、有过徘徊,可还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出乎意料,少琛竟然接了她的电话!深呼吸之后,她便把隋明媚要做的事情都告诉他了!她的本意其实只是想让他知道、以便防患于未然,或者直接拒绝隋明媚的邀请。可却不想,沉默片刻后,他声音疲惫却异常坚定的说:“我会完全按照她的计划而行!”

他的嗓音在夜色的笼罩下极其温柔,和之前面对她时的冷酷几乎是天壤之别,这让晴天受宠若惊的同时又难免惊惧!

可那时,他挂上之前留下的话语彻底打消了她不好的顾虑,在暗夜中,让她难掩激动的认识到,原来,大哥哥从来都是关心她的。

虽然那时,少琛冷言道:“我所做的前提是,决不能伤害岁安!”

但是足够了,真的足够了!

因为他曾不小心的说出:“与其他日,你对她避之不及;不如今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而此时,告诉她这句话的人,已在凌乱的酒店内有了清醒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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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章的最后有个小小的伏笔:少琛在晚上曾经接到过一个电话,那个电话就是晴天打来的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