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琛蹙着眉头不着痕迹的将羞赧的岁安藏至身后,寒着一张俊脸对沈楠冷凝道:“你不知道进来要先敲门吗?”

沈楠耸耸肩,双手闲适的插在裤兜里,风度翩翩的迈步走入室内:“敲门进来的话多没意思啊”做事就是要趁人不备,才能发现隐藏的玄机啊。

沈楠探着脑袋想看一眼被少琛护在身后的岁安,无奈小妮子也会躲,脸蛋紧紧地贴在少琛的背上,因而除了窥见她的脑袋瓜子倒看不清她神态如何。

“刚听到同事们的谣言,我还以为是以讹传讹呢,没想到……”沈楠嘴角岑着邪气的笑意“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啊!”待见到少琛投来的锐利眸光后,沈楠不仅不觉得可怕,反倒格外有趣,他对少琛挤眉弄眼道:“这是想闹哪出啊?舅侄畸恋?我说颜**oss,你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一鸣惊人啊!啧啧,重口味……”沈楠还有想要揶揄的倾向,不过少琛的寒眸真的可以迸射冰刃了,他这才扯着嘴角暂时把打趣告一段落。

少琛淡看一眼沈楠,才将注意力重新落到岁安身上,这次他不再给她提供躲藏的巢穴,反而是微微侧身,让岁安的脑袋暴露在沈楠面前。

挡光的宽厚脊背消失了,亮光投射到羞红的脸蛋上,岁安忙用手捂住了脸。

沈楠低低的笑了起来。

低气压急剧笼罩,少琛刻意压低声音,出言道:“很有趣?”

才不理会少琛的警告和威胁,难得发现这么个惊天大秘密,他沈楠还能不深入探究?所以顺着少琛的问话,沈楠异常自然的点头“那可不,比看好莱坞大片还有趣!”旋即又探着脑袋瞅向局促的岁安“小侄女,你还太小,你可不能被你小舅这头老狐狸给坑骗了啊,不如你到我怀里来吧,哥最爱你这种萌妹子了。”

少琛立刻语意温凉的说:“昨天沈伯伯还让我劝你回去相亲呢,依我之见,沈伯伯确实高瞻远瞩!”

沈楠面色抽抽的停止了调侃,转而换上了一副难得的严肃神态:“好吧,虽然你这小侄女确实讨喜,可是你俩这是想怎么着?循序渐进?关系突变?我可没忘记你俩是舅侄关系啊!”

“我们不是!”随着沈楠的话音刚落,继而便紧随这急迫又惊惶的一声回应。那声音不是来日少琛,而是来自一直耷拉着脑袋的岁安。

少琛优雅闲阔的倚靠在沙发上,清雅如许的等待她的回话。

沈楠则满面不解,褐色的瞳仁里岑着疑问的微光。

岁安虽是在心底抱怨小舅捅出了这么一个烂摊子,可是她却无从得知心中丝丝涌起那份激动缘何而来。轻轻地吸一口气,她道:“我们……很正常的……”

沈楠疑惑的问:“正常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少琛见岁安窘迫到了极点,确实应付不来了,才朗然含笑的给了沈楠答案:“正常就是,我们的关系,符合道德!未来……也会受法律保护!”

………………………………

镂金错彩,灯光绚烂的五星级大酒店内。

密闭的广阔空间中,穆成伟和隋明媚相对而坐。

艳丽多姿的女人望一眼穆成伟面前拜访的灰黑色物品,正色道:“这就是当年的那件衣服?”

穆成伟目光久久停在服装上,似乎透过这件早已斑驳破旧的衣衫,他看到二十多年前,一个穿着雪白流苏短裙的女人娇可的站在她面前,她面带笑颜的对他说:“你好!”

当那个女人把手中的衣服给他,穆成伟煞是诧异,因为在他身上早已穿了一件剪裁得体的西装,那时候那个女人是怎么回答的呢?她面若桃花,语笑嫣然的问:“先生,你相信这世上有因果轮回吗?”他敛眉,久未说话,旋即那女子清扬嘴角,檀口微启:“佛教《三世因果经》中率先提出这句话,此后这四字便远播海外,许多人秉持着所谓科学的今生论,只求现世安稳。可我,、却宁愿相信这世上定有来生!”

那时的穆成伟只单纯的认为,这女人无非就是信佛之人,而和他说这些意味不明的话也只是借此宣传佛教知识而已,可是现在,数十年电光火石,岁月荏苒,他想,他是明白了她言语中的真实意蕴。

穆成伟永远都忘不了,那名美丽的伴娘最后转身之时,她的裙摆被微风轻柔的挑起;长发如瀑,在暖风中轻舞;姣好的颜容上,唇瓣清扬,如一朵高贵圣洁的天山雪莲!

撞开记忆的牢门,穆成伟双拳紧握,老眼轻瞌,鼻翼喷洒的气息彰显了他内心刀剜般的悲痛。

听罢这一小段回忆的插曲,隋明媚面色冷若寒蝉,她的五指狠狠地攥着桌面上的文件袋,雪白的肌肤之下,一条条青紫色的血管暴露无遗。

“隋连海!果然是他!”没有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穆成伟这话的语气非常平缓,与其说他是心理上觉得疲惫非常,不如说是为当年无辜牺牲的人叹下的悲鸣。

伴娘,华夏,隋连海!

衣服,轮回说,车祸!

从那场惨案发生以来,他原本平和的生活变得一团糟:妻离子散,兄弟反目!他自然对那场事故的起因追踪调查过,可每次的线索都不明朗,但许是因为持之以恒,终让上帝眷顾。倒也让他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可是到底只是嫌疑,他的手上一直没有证据!也正因为如此,他当初才警告少琛离隋连海远一点儿。

后来又得知陪同陶婉一起葬身大火的那名伴娘是隋连海的妻子,这自然引起了穆成伟对那件衣服的怀疑。只可惜当他意识到这衣服有问题的时候,它已不知何时被人盗窃了去。这么些年,如果说除了寻找穆成泽之外他还认真找寻过别的东西,那么就应该是这件突然消失的衣服了!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某一天,一个不知名的男子将这衣服交予了他,虽然经过岁月的碾压,衣服已残破不堪,可其中的化学品却是如何都消逝不掉的……

然而,往日时光已经走远,这件衣服的存在,除了一次次的提醒他那血一般沉痛的往事,到底是没什么作用了呢。

隋明媚目色愈发冷厉,这衣服上的斑点污秽就好像人肌体上的血窟窿,时光无情向前走,血口被撕扯的越来越大,而沾染了灰尘的伤口是无论如何都愈合不了的了。

她重重的闭上了眼睛,把手中被攥的扭曲的文件袋滑至穆成伟面前,声音沉寂空洞“他也该为他所做的、赎罪了!”

当初拍卖九南的那块土地,她以私人名义出资了一亿元,而那比庞大的金钱无疑就是她早已亡去多年的母亲留给她的。第一次知道这些遗产,是十八岁成人礼之后的那一天,她在某个温凉的午后徜徉在步行街头,就被一个高高的男人给拦住了去路。

那男人五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沉稳又睿智。他严肃的对她说:“按照你母亲当年的遗嘱规划,现在,你已经完全具备了民事能力,因而可以继承你母亲为你留下的财产。”

财产——巨额钱款,数张地契,还有被封锁在银行的一个保险柜……

她那时很迷惘,她不懂为什么几乎素昧谋面的母亲会把这些留给自己……虽然她带着诸多疑问,但到底没有把这一情况告诉父亲。

如今,越来越多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三十年前的种种血案、条条人命都毫无例外的指向隋连海,她想,她是彻底的清醒了!清醒的知道为什么母亲给自己留下这笔隐瞒的钱款,为什么当年那个律师说“不到迫不得已,不要打开银行的那个保险柜……”

所有的片段信息汇聚,无不告知隋明媚一个锥心刺骨的事实:母亲,当年就知道隋连海要弃她!

可是到底是怎样的爱,才能让你宁愿死去,也不道破隋连海的谎言?才能让你对一岁都不到的亲生孩子置若罔闻?这么多年,你让我看似幸福的活在隋连海的羽翼下,你让我对一个杀了我母亲的凶手喊爸爸,你让我在知道事实的真相后痛的心肝俱裂!

华夏,你的爱,伟大,却也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