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臻在部队就是个铁骨铮铮的热血汉子,在部队的专属办公室里一分钟也清闲不下来,他总是严厉到甚于苛刻的去操练每一个士兵。泥淖,高寒,焚炉,越是艰辛的环境,他反而愈发神经清明,虽然作为一个长官给士兵营造了刚强坚毅的神明形象,然而难免留下“鬼见愁”的名声。

不过虽然在保家卫国方面是气壮山河,但是在家中,陪着快要临盆的小妻子却堪称宅男了。

眼见春节临近,少琛和岁安本打算拉着颜臻出去购置些年货的。可是细致观看军事频道、怀中拥着娇妻的刚毅男人却掷地有声的吐出两个字:不去!

少琛淡淡看一眼温软沙发上如画般浓墨重彩的依偎剪影,眼神冷静却也迅速聚焦的撇见颜臻挽着文玉的手指在女人的胳膊上轻轻敲击着,那模样看起来很是闲情逸致!

“好了,我们去随便买一点吧”少琛道。

行至门口,少琛反手关门的刹那特意看了一眼那如诗如画如梦如幻的情深画卷,一个果敢的可以林墨江山的军人,处在温馨舒适的环境内,双眸看似随意的倾听播报员报道当今中国的军事实力,而炯炯如炬的目光早已全然放在了枕在臂弯中的红润女子。如此情深不悔的美好,若是他,又怎愿被外物干扰?

大门关上的瞬间,不知是少琛的错觉还是着实在顷刻间出现了眼神汇聚,少琛看见颜臻目色沉如黑洞般看了他一眼。

少琛微微蹙眉,转头看了一眼正等待他的娇俏女生,那扬起的粉润脸蛋让他心弦微动。

“走吧”他长腿迈上,和她并齐。

“我们要买些什么呢?以前在顾叔叔家,过春节都要些准备鸡鸭鱼肉的,恩,不过我们要少买一点,毕竟文玉婶婶不宜多吃肉类……”从进电梯到电梯在一楼停止,岁安一直陷入言语自论中。

“你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少琛一直和她保持着十厘米并肩前行的姿势。不过相对于岁安的叽叽喳喳,少琛倒显得有些闲庭信步、心不在焉,他的思考重点显然不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女孩的侧脸因为兴奋闪烁着魅人的红润光泽,一双凤眸剔透如澄澈清水,微微扬起的嘴角像是晕染了红牡丹的娇媚。她的一颦一动牵引着他向来淡然的心绪,一潭死水之上,她踏着轻巧的步伐,如此轻易就产生微澜。

他不禁轻扯嘴角,听她小鸟一样叽喳不休。

“那怎么行,我们得为婶婶考虑考虑”岁安菇凉非常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少琛的好意。

“别让颜臻太享受”

“唔?什么意思?”

少琛挑眉“他老婆的事,理应他多挂心,你就别像个八十岁的老太婆一样担心了”颜臻这个男人,关门刹那的眼神交汇若是真实存在,那他眼神里的享受和炫耀神色可真是太显而易见了。

岁安瞅见少琛脸上浮起的邪气笑意,扶额冷汗“我是十八,不是八十”

岁安原以为少琛要么说表达歉意的话,要么再深一层的挖苦,却不想这个男人的回应总是出乎意料,少琛单手捏着下巴对着远方某个不知名的物体牢牢看了三四秒方才徐徐出声“才十八啊”

“……十九,恩……虚岁20……”岁安吱呀的说出这些话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少琛收回无焦的视线,眸光汇聚如灼“还太小”

“哎?”她在想问个明白的时候,少琛长腿已经向前迈了好几步。回首的硬朗轮廓上哪里还有刚才的踌躇模样,他俨然又蜕变为率性而洒脱的男人。

“笨蛋,快跟上来”

抛却了豪华汽车作为交通工具,两个人穿着保暖的服饰行走在树木枯败的大街上,虽然天气寒凉,但是新春佳节临近,街市上的人流量却也络绎不绝。经常有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笑逐颜开的从身边走过,更甚至碰到几个熟人热络而欣然的打招呼说着恭喜发财的祝福词。

朔冬凛冽,北风肆虐,然而欢欣佳节,心尚暖矣。

大超市虽然平时人流量就很多,然而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各色对联摆在最醒目的位置,春节让满目琳琅的商品似乎都披上了中国红的艳丽嫁衣,这份热闹和喜悦的升腾气氛使超市内的人群更是加倍激增。

穿梭在货架通道上,被两三个人给挤开之后,少琛强势而霸道的握住了岁安的手,颇有些嫌恶的睨着几乎要身贴身的陌生人。虽说在f市生活了将近十年,然而求学和工作的孤独让他被迫在合家团圆之时或忙于奔波、或孤寂的守着孤灯,哪里会主动凑这份热火的喧嚣,而今年才是第一次真正了解了春节在中国百姓心中的重要性。

少琛单手推着手推车,另一只手紧握住岁安的手,以防她和他被人群冲散。

然而消费者人山人海的汇聚,这样牵手着实能有效防止冲散,但是推车前行的路却是颇多曲折。因为单手不好掌握,所以不是撞到了货架就是蹭到前面人的腿。

岁安喟然“小舅你认真推车吧,我就在旁边跟着,不会丢的”

少琛低眉只思虑了两秒钟,在岁安以为他会松开自己手的时候,少琛却把手推车丢了,然而带着她一路过关斩将的来到肉制品柜台。

岁安又好气又好笑的说“推车里还有刚才买的东西呢”

“等会儿重新买”

自然是可以重新去买的,但是——买的东西放哪儿啊。

在称量了诸多高脂肪高热量却也高蛋白的肉制品后,捧着一大堆的东西站在旁边却不知如何搬挪,岁安轻声的带着打探神色的看向少琛,那言语之意无疑是询问刚才潇洒的丢了手推车,现在怎么搬货了?

少琛凤眸轻眯,抬手捂住了岁安晶莹的求知的美眸。

“你干嘛!”岁安伸手和少琛的手抗争着,想求着他释放自己的眼睛。

“在这儿等我,我去找个篮子”少琛也没和她做太多武力斗争,叮嘱了这两句话后便松手隐匿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了。

在原地等待的岁安,百无聊赖的观察着每一个过往的路人,突然双目一亮,看到三米外有一个本来提着篮子的人把篮子里的东西转移到手推车去了,并且边转移便叽咕着提篮子太累诸如此类的话语。

在见到那人走了之后,岁安快步上前把篮子拎了过来,迅速的把手边的东西都叠摞进篮子里,她单手勾着篮子觉得着实很重,心想平时睿智的小舅怎么会做这种无法等量代换的工作,可转念一想,他许是担心和她走散了……

可她都是十**岁的人了,小舅还总是把她当做孩子。

思及此,岁安轻声叹气的同时,嘴角也不自觉的浮起甜蜜的幸福的笑容。

再抬首,却见那抹如青松毅然而立的英俊男人在众人中鹤立鸡群,他轮廓清寒如霜,高处的灯光打下,却在透过发丝的时候遮住了如猎豹一样锐利精魂的眸。

大脑来不及运转为什么小舅在原地不动,岁安已经拎着一篮子的重物信步走了上去。

分开一个个阻挡的人,她看起来很骄傲的想把自己的篮子展示给少琛看,却突觉他身上散发的气压不对,阴寒、冷魄、无情、冷厉,她感觉肌体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被冰冻的耸立起来。

她下意识的顺着少琛的视线望去,却赫然瞥见一抹身影,在络绎不绝的人群中,他站在不远处纹丝不动,可四肢麻痹一样无法动弹,并不代表心潮不会汹涌澎湃,激浪汪洋。

——那个自称是她舅公的男人。

——那个首先点破了她不堪心理的男人。

是他和她狭路相逢,还是他和少琛狭路相逢?

来不及深究,少琛已经收回视线,途径她的身边,言语寒凉彻骨毫无感情“我们走!”

她怔崧的看他古松一样坚韧的背影,身形硬朗颀长,如一尊浮雕,他疾步向前的时候,她似乎产生了一种来往过客皆为之让路的错觉。霸道、强势,不容忤逆,云端高阳!当也有女人暗中称颂他的绝代无双之时,岁安却隐隐觉得他身上散发的孤寂凄清之意。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情绪大变,但是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岁安刚想迈步跟上去的时候,身后那个男人痛彻心扉的掺杂着无尽情愫的沙哑声音却穿云透日一般直射向自己耳膜。那一瞬间,岁安觉得所有人的头颅都在旋转,大地是一片混沌,火红的福字都变得虚无缥缈、朦朦胧胧,她面前氤氲着浓浓的雾霭,拼了命的挥手想让雾散开,可雾却是越积越多,最终让她迷失在了似真似幻的梦境中。

她听到身后的男人以绝望的嗓音说——少琛,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