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宫之后,秋离便病倒了。

药香盈满整个楚环宫。秋离斜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绵绵无力,啜了一口药便开始咳嗽起来。门外,太医颤抖的声音传进来:“皇上,莫姑娘的确是因为着了凉,感染了风寒。需悉心调养几日,却……实在没什么别的法子。”

帝王的声音依旧平静:“陈太医,朕信得过你。昨天白日里莫姑娘她还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就病成这样?”

“回皇上的话,据宫里的丫鬟说莫姑娘昨天夜里——”

怀远突然抬手,打断了太医的话,缓缓地说:“昨晚守夜的奴才疏职,寝宫的门窗大开,这才让莫姑娘着了凉,你要说的,可是这个?”

怀远字字句句说得轻缓,但于太医听来却无异于巨石压顶,不禁出了一头冷汗。真的险得很,差点就说错了话。赶紧迎合道:“是是是,就是这样。夜风阴寒,伤了莫姑娘的元气。晚上就寝时理当……理当锁紧门窗……”

秋离听了这话,微微皱了眉,将嘴边的药碗推开去。盯着刚进门来的南宫怀远。怀远的神色依旧看不见波澜,只是从丫鬟手中接了药碗,坐到她的塌上。轻轻吹凉了药,喂到她唇边。秋离别过脸去,躲开了。他仍旧不与她说什么,只是将手中的碗递给身边的丫鬟,站起身来:“昨天夜里谁当值?”

听了这话,宫里早已经黑压压跪下去一片,没人敢回答。怀远亦无言,用手指轻轻地叩击身侧的的桌案。倒是旁边跟随他多年的梁总管开了腔:“皇上问你们话呢,昨儿个哪几个奴才守夜的,站出来说话!”

几个丫鬟和小太监唯唯诺诺地站出来,脚下一软,仍旧跪了下去。

怀远瞥了他们一眼,道:“就是你们让莫姑娘病成这样?”那几个奴才当然知道这话里担了多大的罪名,却又无从反驳,吓得脸色惨白,只能一个劲的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不要为难他们,咳咳……不是他们……是我自己要去那里……”秋离挣扎着起了身,梁总管赶紧去扶。怀远皱了眉,道:“胡说些什么,昨晚你哪里都没有去。我是知道的,我知道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似乎只是要说给他自己听。

“怀远哥哥……”

“不要再说了!”怀远厉声打断了她的话,在秋离的记忆中,他似乎从来没有对她这样发怒过。他的声音突然沉下去,低声地:“我不想听。”

似乎就这样僵持了很久,直到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地闯进来。梁总管见皇上脸上更为不悦,喝道:“还有没有规矩?这是你随便闯得的地儿?”小太监慌张地跪下,喘着粗气:“奴才……该死!”

“出了什么事?”

“禀皇上,欧将军回城了,大捷!”

“欧青阳回来了?”怀远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微笑起来,“他果然没让朕失望。叫他先到静心殿侯着,朕随后就到。”

欧青阳非贵族出身,仅凭一身卓绝的武艺,年纪轻轻就官至镇国大将军,这在大泽国历史中都从未有过。而今守住这片江山,欧将军也是大大的功臣。皇上对他另眼相待,更给了他自由出入皇宫的特权。现在他大胜而归,总可以让皇上稍稍息怒了。梁总管暗自舒了口气。

南宫怀远摆驾回宫。走到门口,停住。并不回头,声音却听得出黯然:“你好好养病,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看着怀远走出去,心头竟有些隐隐作痛,又开始阵阵地咳嗽起来,只好躺下去闭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