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一行循着炊烟的方向寻过去,果然找到了一处房子。矮矮的篱墙,寻常巷陌,门外栽种着菜苗花草,俨然一户山居农家。

农家本是普通的,但仅此一户安居在梦回岭便不普通了。但众人见到这户农家的惊讶远远不及见到其主人的那一刻——

男主人举着斧头正在劈柴。尽管是做着这样粗重的活计、尽管是穿着如此粗糙的布衣,却依然掩盖不住他与身居来的那份清雅之气。他举起袖子来正要擦汗,看见了站在篱墙外的破天等人,而他们也在同一时间看见了那张曾让所有洛洲女子着迷的脸。

“东方佑?”

东方佑也是一脸惊讶,看见沐涯:“穆公子……你们怎么来了?”

沐涯道:“我也正想问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正在这时,一个女子从屋里走出来。麻衣素服,布巾束发,却丝毫也掩不住她的清姿婉态,果然是逍遥居的柳碧竹姑娘。她见着纪黛如几个也是极为高兴,只是不能说话,对着东方佑“呀呀”地比划了一阵子。东方佑了然地微笑,对沐涯他们说:“我家娘子请你们进家里坐坐,只是寒舍鄙陋,怕几位贵客要委屈些了。”

相爱的人便是有这样的默契。即使她无法言语,他也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

沐涯笑着摇摇头:“哪里哪里。‘他乡遇故知’就是雅事一件,何来委屈之说?”

于是大家一起进了东方佑的家中。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但由于主人的雅兴,室内又处处有些不一般的细节:比如木桌上摆着一捧犹带雨露的鲜花,门把上用红绳编制的小饰物……以及屋子里最醒目的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字画,画上一株竹子鲜翠欲滴、一只白鹤傲然挺立。末尾落款东方佑。

东方佑见他们注意到这些陈设,一脸笑意地一一介绍起来:“这鲜花是我今儿早上特意从谷里采来送给碧竹的,每天都会送的;那饰物是碧竹亲手编制的,她可真有一双巧手……”一字一句里都是掩不住的幸福。可见私奔出逃的他们的确是过上了满足安乐的日子。

紫月却是默默地立在那副字画之前出神,似乎在想着些什么。东方佑见状笑着说:“让姑娘见笑了。只是随手画来填补墙面空虚而已。”

沐涯也走到画前:“东方兄真是过谦,这画技的高明我可是一看便知的——鹤鸣竹舞,大有一副琴瑟之趣。好字!好画!”

“哪里哪里,穆兄谬赞。”东方佑客气地摇了摇头,但脸上还是现出了很高兴的笑容。

旁边的柳碧竹突然轻轻推了推东方佑,暗中递了个眼色。东方佑立刻敛了笑容问道:“不知道你们怎么会到这里……”他顿住,目光从沐涯、破天、南宫寒尘和银狼身上一一扫了过去,接着,“四位公子?”

紫月警觉地看向东方佑,抢先反问:“那你们又为何在这里?”

东方佑笑了笑:“那几日,我和碧竹本不知逃往何处,熟料途中遇到贵人相助。是一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老婆婆,我们也并不认识她。她说这是一处桃花源,我们便来了这里,果然不错。”

“疯婆婆?”众人闻言愕然,“又是她!”

似乎这一连串的事情都与一个疯婆婆有关,这样看来很可能就是同一个人,而且所有的事情都绝非巧合可以解释。

“怎么?”东方佑也是脸色一变,“你们也认识疯婆婆?”

沐涯道:“谈不上认识。但渊源可算是深了。”

南宫寒尘一直在静静地听着,此时终于开口,他说:“东方公子,你方才说‘也认识’。”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也”字,“这么说来,你是认识她的?”

南宫寒尘犀利的发问让东方佑尴尬地顿住,想否认也是不能了。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点头:“我认识。你们要找她做什么?”

事已至此,想要得到东方佑的全力援助,怕是不能再对他有所隐瞒。于是沐涯站起身来,诚恳地说:“东方兄,很抱歉以前向你隐瞒了我们的真实身份——我不叫穆雅。我叫沐涯,是天朝人。那是破天、银狼,那是南宫寒尘……莫秋离、纪黛如、紫月、南砚。”

他为东方佑一一指点过去,而东方佑听到这些名字、脸色赫然变得苍白了。他似乎呆滞了很久,才在柳碧竹的提醒之下缓过神来,忙勉强笑着解释:“真是……原来穆兄是天朝皇子。我一个平民百姓,突然见到这么多传奇人物,还真是一下子无法适应。我这辈子莫说是三界皇亲神贵,就算是个大官也见得不多。失礼之处莫要见怪。”

沐涯原本还要说什么,但在听到这句话以后却吞了回去,而是笑了一笑,才又说:“我们找疯婆婆是想知道关于,血竹箫的事情。”

“血竹箫?”这三个字一出。不仅东方佑的脸上血色尽失,就连柳碧竹也本能地发出惊恐的一声“啊”。

破天立刻问:“莫非你们知道血竹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