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足的阳光下,蓝天白云,新疆乌鲁木齐机场外,旅客和车辆来来往往,繁忙而有序。机场停机坪内,一架国航空客刚刚停靠下来。两辆机场巴士和一辆军车来到飞机旁。飞机上的乘客们开始从旋梯走出。

陈钢身着一身上校军衔的军装,提着行李,边走边打开手机:“林峰,我到了……别忘了新疆可是我的故乡……你放心,我会照看好嫂子和孩子的……不敢,朋友之妻不可欺……好,不讲了,再联系”。

新疆某部队的吴、王两位参谋走到陈钢跟前,相互间虽然见面不多,但仍有种天生的熟悉感,相见格外亲切,互相行了军礼,握了握手。他们接过陈钢的行李,带着他走向小车,陈钢上了车。小车飞驰着向机场外奔去。

两位参谋对陈钢可以说是仰慕已久,对他的历史也有所了解,相互间在电话里没少打交道,这时你一句我一句的叙起旧来:“陈处,你去中央警卫局有五六年了吧”。

“是啊,年复一年,一转眼离开家乡五年了,够快的”。

“这次可要多呆些日子”!

“这要看你们啦,怎么样,盯死了吧”。

“‘白鼠’这个点儿,我们盯了四年多了,这次终于等到1号人物出现”。

“确认吗”?

“从内线那里已经得到确认,但到目前为止,我们谁也没有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这次,就等你来收网了”。

“不会有错吧”。

“陈处,看来你是怀疑我们的能力啊”。

“得罪,得罪”。

来到新疆就不能不提到林峰,新疆可以说是林峰的第二故乡。林峰出身在一个军人之家,两个姐姐仍是现役军人,父亲抗战参加革命,从小离乡在外闹革命,对部队有着深厚地感情,因此,八十年代初离休后,他没有返回河北家乡,而是选择了部队所在地。他住的这个干休所是整个军区唯一一个建在部队内的,是他做司令员时的一项决定,他怀念部队,他不想离他们太远,这也是他为自己和第一批离休的战友们所做的唯一一件有点儿私心的事。林峰的家是一个典型的军队离休老干部之家,一栋将军小楼,院子里种着时令的蔬菜和水果,阳台上还有几盆茂盛的君子兰。

这时,林峰的父母和两个姐姐、姐夫在客厅内坐着,神情严肃,看来是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大家的意见并不一致,此时都选择了沉默。

林峰的大姐是个医生,她快人快语,忍不住开口说道:“爸,妈,这事儿还是要告诉林峰,他是独生子”。

林父有些不耐烦,但坚定地说:“不用,一时儿半会儿死不了”!

林母忙附和道:“是啊,天远地远的,他也帮不了什么忙”。

林峰的二姐在军队院校任职,处事干练,很注意分寸的把握:“我看,可以晚儿点告诉他。过年他还要回来探亲,早晚都会知道的”。

大姐夫岔开话题,切入正题:“爸,我说还是早点住院吧”。

林大姐:“就是啊,担误不得。医生的意见是先进行保守化疗,支气管不好动手术,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动的好”。

林父:“行了,我考虑考虑,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说完,转身进了书房。书房内,他在窗前站立了许久,尔后坐在书桌前,铺开喧纸笔墨,练起字来。

客厅内,大家面面相觑,并没有离开。林母站在书房的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想敲门,手举起来又停在空中。正犹豫是不是进去的时候,门打开了,林父从里边出来:“我决定了,明天去医院。林峰那边你们晚些时候再告诉他”,说着,拿起喷壶,走出客厅,在阳台上浇起了君子兰。

林峰的两位姐姐松了口气,相互望了望。林母无声地抹着泪离开了客厅,大姐赶紧跟了过去。二姐拿起电话:“孙干事吗?我爸决定明天去军区医院住院,麻烦你安排一下……下午三点吧,谢谢了”。

陈钢所乘的军车一直开进军区大院,在一栋办公楼前停下,陈钢跟着两位参谋走进办公楼。这里是他工作过近十年的地方,看着熟悉的环境,陈钢心里感慨万千。想当年,他虽人微言轻,家境贫困,但是凭着实力,从士兵一步步提拔了起来。直到走出这里,到了中央警卫局,他才知道,原来世界大的很,原来生活是可以以另一种方式进行的。

会议室内已经有两位在座,陈钢进来后,大家各自行礼、握手、落座。陈钢被请到了离首长很近的座位坐下:“想必不用我多介绍了吧,陈处长也不是外人,大家都认识。我们最近掌握的‘白鼠’组织的情况,吴参谋在路上已经向你介绍了,这里就不重复了。最近,‘白鼠’组织活动频繁,有些异常,而且与香港方面有着密切的往来。陈处长这次来,一方面向我们介绍一下香港方面的情况,一方面与我们共同拟订一个行动方案。陈处长,请”!

“各位首长,据我们掌握的情况,‘白鼠’组织目前已经成为‘东突厥斯坦伊斯兰运动”’的成员,这是一个国际性的恐怖组织,他们针对于九七香港回归祖国的行动方案名曰“一号行动”,而且有英国国内的‘黑鹰’组织、台湾在香港的组织的参与,但方案的详细内容我们并不掌握,有一系列的破坏活动,而终极目标是刺杀参加庆典的国家领导人。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摸清情况,保障香港九七顺利回归,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不要打草惊蛇”。

接着大家充分交换了意见,吴参谋也讲述了这次监控“白鼠”据点儿的情况,最后说道:“首长,我提议请陈处长先到我们监控的‘白鼠’据点儿看看”。

“这样也好!陈处长,你看呢”?

“恭敬不如从命”。

“吴参谋,你带陈处长去。要听从陈处长的意见”。首长转头对陈钢:“人多目标大,我们就不去了。新疆是你的家乡,在这里有什么事情要办,你只管说,不要客气”。

“谢谢首长关心”。

几个人站起来,向外走去。首长陪在陈钢身边:“林峰最近怎么样”?

“他是有任务在身,要不这次应该他回来”。

首长压低声音:“我刚得到消息,林峰的父亲患了癌症,有空你也去看看老首长”?!

陈钢吃惊地:“是吗”?他沉吟了片刻:“请首长放心,我一定去。请留步”。陈钢向各位行了军礼,各位还礼,在吴参谋的陪同下陈钢离开了军营。

陈钢在这里服役时,正是林峰父亲在此任职司令员,由于地位悬殊,素无往来。五年前他被选召到中央警卫局后,林父也退了下来,林峰也才从英国读书回国。因此,陈钢与林峰在此之前并不相识。

在乌市近郊一个新疆维吾尔族的普通民居内。几位男人聚集在房内。房门紧闭,满屋烟雾缭绕。有人半躺着,显然已经在此很久了。“白鼠”的老大在靠窗处,边观察着院外,边对大家讲着什么,其他人都站立着“那批货落实了吗”?

“已经到了香港,原计划按A方案,通过水路偷运回国。现在看来要麻烦一点,负责偷运的船长和大副在香港嫖妓被黑社会诈了四万多,错过了最佳时机;改按B方案,通过空运,取道阿富汗从陆路偷运,目前一切进展顺利”。

“东方旅行社的背景我们是很清楚的,要小心,马虎不得,要学会利用它”。

“我们是严格按计划进行的,目前还没有出现纰漏”。

“怎么样,老胡,劳烦你亲自出马”?!老大向一位标准的维族汉子说道。

“老大,放心,保证万无一失”。

“只要英国方面的情报确认,我们就按计划行动,护送老胡出去,大家休息一下,明天下午三点行动”。

距此民居不远处,隐蔽着一批武装军警。陈钢和吴参谋在一位军官带领下,悄悄地行至隐蔽瞭望处。一位军人递给他们每人一个望远镜,他们向民居望去。望远镜内,民居门前、屋后和各高点均有人在瞭望。

陈钢:“看情形,他们已经知道我们在此设伏了”!

吴参谋:“怎么办呢”?

陈钢转身面向军官:“能确定‘白鼠’1号在里面吗”?

“不能确定”。

陈钢面向吴参谋:“请你向首长汇报一下,我的意见:一是我们不能确定1号在此,二是‘白鼠’九七的一号行动方案我们还没有掌握,动手的时机不成熟。我的意见是继续监控,可以给他们一点压力,从表面上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暴露。去吧”。

“好的”。吴参谋转身在一位军人的陪同下迅速离开。陈钢拿起望远镜又向民居望去。

林峰父亲家的书房内,林父在用心地写着一幅行书,字体娟秀,不像出自一位将军之手。书房的墙上有林父授衔少将时翻拍放大的标准照,那是林峰姐姐们的杰作,依老头子的意思是不允许这么做的,既是女儿们在他过生日时的心意,他也只好默许了。林母悄悄进来,打开灯,小心地将泡好的茶壶放在一旁:“老林,歇歇,天都快黑了,喝点茶吧。这还是你儿子给你买的铁观音,刚泡好的”。

林父放下笔,有些愧疚地拉起老伴的手,一起面对面坐下来:“这么多年多亏你了”。林母眼里含满了泪水。

一看这个架势,林父赶紧转移了话题:“你呀……你让老大给阮洁打个电话,把孙子给我带过来”。

“刚才打了电话,她今天没上班也没在家。亮亮还在幼儿园,等会儿去接”。林母说着站起来,离开了房间。

武装军警仍隐蔽着围着‘白鼠’据点儿,原地待命。此时已是夜幕降临,田野里除了星星点点的灯光,一片漆黑。吴参谋在一位军官带领下,悄悄地行至隐蔽瞭望处:“陈处长”。

“怎么样”?

“首长请示了总部,同意你的意见,并授权你现场指挥,这是命令”。说着吴参谋递给陈钢一份文件,陈钢在军用电筒的光线下阅完后,交给身边的军官。军官接过来看了看。

陈钢面向军官:“你把每个方向的岗进行换班,每两个小时换一次,有情况立刻报告,不要擅自行动”。

“是”。

一夜无话。清晨,林父在院子里与四岁的亮亮玩耍。林母与林峰的大姐在屋内向外张望着。

“亮亮该送幼儿园了”。

“你跟他妈说说,今天不去了。让他们爷孙俩好好乐乐”。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家里电话没人接,阮洁的父母也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林峰那边我也打电话问了,也没找着她。可能是因为她昨天过生日,和朋友出去玩了”。

“这个阮洁,她平时不这样,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她那么大人,能出什么事儿”。

“再找找,峰儿不在家,可别把媳妇给丢了。还有,你爸的事儿也应该告诉她,她也要尽一份孝心吧”。

“知道了,我等会儿就去办。不过,亮亮还是送幼儿园去吧。下午不宜让他去医院,我们去送爸爸,也没法照顾他”。

“行,行,听你的”。

“白鼠”盘据的民居内,全体站立,看样子是准备离开,老大靠窗侧背对着大家:“各位,英国方面的情报已经确认,我们目前没有危险。外边的人还不会动我们。各人各司其职,按计划行动,掩护老胡离境。清楚了吧”。众人异口同声:“清楚”。老大看了看表,时针指向三点。老大伸出左手:“行动”!众人各自把左手叠在一起,最后,老大将右手放在最上面,压了压,看了看大家,然后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