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塔里尼府邸中传来阵阵程度不一的轻喝声,蕾丝花边的窗帘,’飞扬在半拱形的窗台上,好似在为房间内的人加油般簌簌飘动。

穿着简便的韩宁儿与法兰西斯柯,此刻正在空出来的房间内勤练防身术。房间里面的家具已被搬空,腾出来一大片空地,刚好用来健身之用。

他们都有共识,往后敌人一定会使出各种花招来逼法兰西斯柯就范。因为他是反对“摩斯计划”最力的议员,也是居中协调的要角。而以目前的情势来看,他又不可能妥协,唯一的方法就是除掉他,省得日后碍眼,造成麻烦。

为了不让敌人的计划太容易实现,她和法兰西斯柯都同意他最好多少学一些防身术,也许哪一天真会派上用场也不一定。

“那么,我们就从连环擒拿开始。练习好了,请多指教。”韩宁儿老师,这回总算能够重执本业,开堂授课。

“请多指教。”法兰西斯柯也很有礼貌的颌首,等待他最尊敬的角色,助他重温儿时旧梦。

“学会有糖果吗?”他最怀念的还是幼稚园时期那些奖赏,那滋味真是坚极了。

“没有糖果,你就不学了吗?”她反睨他。

“学,当然还是会学。”他叹气。“我只是想要几颗糖果而已。”

韩宁儿不知道他和糖果有什么渊源,但觉得他那副眼巴巴的样:产很好笑,比她幼稚园的小朋友更像小朋友,只不过她那些学生没有他这么帅就是了。

如果你表现不错,我还是会考虑给你几颗糖。”半晌后,她说道。

“真的吗?”他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如果我表现好,你就答应给我糖果?”

“嗯。”她点头。

“不可以说谎哦!”他笑得跟小孩子一样开心。“我一定会好好表现,来吧!”

说时迟,那时快。

一秒前才像个小孩的法兰西斯柯,下一秒钟又变回稳重的大人,用着沈着的语气要求她快快摆出架势,他迫下及待的想学了。

奇怪的男人。

左手捉住他的右手腕,同时举起右手,韩宁儿发誓他是她所见过最捉摸不定的男人。

他一会儿像小孩赖着她要糖果,一会儿又像个津明干练的政治家计算着他的每一步,教人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你干么捉住我的手?”法兰西斯柯沈下声问。她正将他的四根手指向下弯曲,大拇指扫在他的拇指以下,左手紧扫住他的手腕。

“因为……”她朝他甜甜一笑。“我想把你扳倒!”

只不过一秒钟的时间,法兰西斯柯便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摔个四脚朝天。

他站起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动作如此迅速。

“很简单,像这样。”她教他。

原来,所谓的连环擒拿,道理其实很简单。只要抓住对方的手腕及手指,再施以适当的加压,左右手一起使劲,向下扭压对方的右手腕即可。但是位置要抓对,一旦弄错,很可能给对方带来反制的机会。

“再教我一次。”法兰西斯柯是个求知欲很强的学生,下喜欢做事做到一半,要求务必学会。

韩宁儿乐于重复示范,难得遇见有天分又肯上进的学生,她当然使出看家本领。

“不错嘛,你学起来了。”不知道是他真的有天赋,还是她这个老师教得太好,才不过练习了几次,他就会了。

“是老师教得好。”他谦虚道。“可以再教我别的吗?”

法兰西斯柯发现防身术其实很有意思,个中奥妙也相当津深。

“嗯……那我再教你几招摔倒法好了。”

“摔倒也有方法的吗?”法兰西斯柯十分好奇。

“那当然,摔倒也是一种艺术,有时更是出奇制胜的武器。”她耐心阐述柔道的奥妙。

“听你这么解释,我一定要学了。”他兴奋地摩拳擦掌。“来吧!”

摔倒的方法有好几种,韩宁儿决定教他最关键的一种——自卫摔倒法。这种摔倒法的特色是当有人勒住你的头颈,和上半身被人抱紧时,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对方制伏,扳倒在地的方法。其关键在于够快、够准确,所以平时的训练不可少,一定要勤加练习。

“把你的手圈住我的脖子,另一手抱住我的上身。”

法兰西斯柯照着她的指示做,才刚开始用力,就被韩宁儿忽而下腰,利用全身重量将他从她的肩膀摔到地上,瞬间被制伏。

“你的动作好快。”他被摔得两眼昏花。“我根本还没来得及看,就被摔到地上。”压得他不得动弹。

“等你看清楚,我早就没命了。”她开心的大笑。“防身术的致胜关键,往往只在于几秒钟的时间。错过了这个时机,就会有生命危险,懂吧?”

“我懂。”怎能不懂?“我会尽力学习。”

“很好。”孺子可教也。“现在换我来当歹徒,你来反击。”

“我试试看。”他和她交换位置,摆好防御姿势。

“好,来吧尸然后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让她不禁笑出声。

“歹徒是不会趁你准备好的时候攻击你的。”她摇摇头,觉得他的逻辑推理能力很有问题。

“哦?”他有趣的勾起嘴角。“那他们趁什么时候攻击我呢?”

“他们趁……这个时候!”她故意漫下经心的走到他身边,突然发动攻击。

瞬间,她已经缠上他的脖子,由后往前扫住他的胸膛紧紧下放。而法兰西斯柯虽然有所准备,仍旧抵挡不了她闪电般的速度,怎么也甩不掉她。

他紧急回忆她所教过的各种动作,利用自己身高的优势,试着将她甩过肩。然则韩宁儿的力气虽不及他,技巧却比他好上好几倍,连拖带拉,硬是把他拖往铺满大理石的地面。

“危险!”法兰西斯柯这个君子,即使被人当肉包甩,还是坚持要当垫背,不让韩宁儿脆弱的有任何雪上加霜的机会。

她背靠在他的身上,柳腰上还环着他的手臂,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很尴尬,也很亲密。

他们气喘吁吁地维持着这个姿势,谁都不想先开口,只得任时间的流光悄悄窜入,又悄悄飞走,褪化为永恒的斑点。

“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吧,等一不再练。”时光也许有意永恒,现实却不容许他们忽视。

“好。”面刘-法兰西斯柯的提让,韩宁儿只能点头。

他们不约而同的放开彼此,找到雪白的墙壁当靠山,就这么聊起天来了。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当保镖吗?我一直很好奇。”法兰西斯柯总算找到机会,说出他心中的疑问。

“为了钱。”她仰望天花板,那儿有好多小天使在飞。

“最普遍的理由。”他点头,也跟着看天花板。“但我相信你不是那种只为钱卖命的女人,一定还有促使你干这行的原因。”

“你对我还真有信心。”她瞄他一眼,又调回视线数人头。

一二三四五六……哇,总共有六个小天使在飞耶!

“宁儿。”他礼貌的咳了几声,提醒她未完的话。

她叹气,终于了解他的政敌为何非致他于死地不可。

他很坚持:非常坚持。

“好吧!”她投降。“如果说我是为了天花板上那几个孩子在奋斗,你相不相信?”

为那几个天使?“我不相信。”

“你觉得这个世界有天使吗?”她再问。

这算是临时小考吗?“这可能要问上帝,只有炮知道。”

“所以说,你不可能懂得我的梦想。”她的笑容里有深深的落寞。

“况说看,也询:我没你想像中迟钝也下-定。”法兰西斯柯鼓励她把自己的梦想说出来与他分享。

“我的梦想是,盖——座像这样到处有天使飞的儿童图书馆。”她终于把藏在心中的梦想托出。“我一直认为儿童就像天使——”她忽地顿了-‘下。“呃,更正,他们有时也像恶魔。”

她露齿一笑。

“但大部分的时间,他们还是像天使,所以我希望能给这些小天使们一座属于他们的图书馆。”而不是在成人图书馆另辟一间儿童藏书室,那太小,也太拥挤,对小孩子不健康。

“很伟大的梦想。”法兰西斯柯颇为惊讶,他第一次听见这么美的梦想。“你这个想法是现在才产生的,还是存在很久了?”

“后者。”她做了个鬼脸。“这个梦想打从我小学一-年级以后,就不曾改变过,只不过到现在才有能力实现。”

单靠她可能没办法,若再加上藤萝就有机会实现。不过前提之下,是她们都有CaSe接才行。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还在担心有没有蛀牙,你却已默默计划起这么伟大的事业来了?”法兰西斯柯又一次惊讶她的早熟。

她的笑容中却覆盖上一层陰影。

“你命好嘛,我哪能跟你比。”她又抬头看天花板。“你从小生长在这么漂亮的府邮,而我却是一个只知道名字的孤儿院童,当然要早熟一点。”

“你是孤儿?”法兰西斯柯完全没想到她竟是孤儿出身。

“是咧!”她困窘的承认。“我和藤萝都是弃婴,被丢在孤儿院的门口,身上只裹着一件薄薄的衣服,身旁放着一封信,请院方好好照顾我们,再来就是我们的名字。”

“你口中的藤萝,是你的朋友?”他注意到每当她提起这个名字时,口气都会特别温柔。

“对啊,超胆小的。”她做一个鬼脸。“我们两个人的年纪差不多,听说被丢到孤儿院的时间也都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是双胞胎,其实差多了,谁像那个胆小鬼一样爱哭!”

“可是你们却是好朋友。”法兰西斯柯点出重点。

“最好的。”她点头。“我们一起长大,一起打工,一起加入‘玫瑰园’,甚至一起发誓要建立一座儿童专用的图书馆,藤萝可以说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谁也不能代替她。”

“我坚羡慕你有这样的朋友。”听完了她的描述,法兰西斯柯深深叹气。

“你没有吗?”她颇为吃惊。“我听说你的助理跟你从小就是好朋友。”情形就跟她和藤萝差不多。

“你是说帕拉罗?”他瞄她一眼,又调回视线。“他是一个很好的朋友没错,却老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也不懂得他对欧梅西尼女:亡的感情。

“藤萝也不懂啊!”他无奈的表情令她莞尔。“她只懂得乖乖听话,可是有时又会不经意流露出倔强。”所谓柔中带刚,指的就是她。

“就像帕拉罗,虽然大部分的时间只会乾着急,但偶尔也会冷静下来,寻找解决的方法,你就是一例。”法兰西斯柯完全同意她的观点,也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互相凝望,时间的光点再一次在他们之间飘散,却没有人想伸手去抓。

“你为什么这么迷人呢,宁儿?”抚着她细致的脸庞,他低喃。“你可知道,你所定下的规则好难遵守,我几乎把持不住。”

自从上次他们说好彼此只是主雇关系以后,法兰西斯柯就一直在忍耐,她却还是无动于哀。

韩宁儿不答话,同样为情所伤。她也不想如此啊!但现实她是个孤儿,是一个短期契约工,时间到了,她就得走了,不想把心留在这儿。

法兰西斯柯放下手,重重叹了一口气,不晓得还能说些什么。

他们同时仰望天花板,仰望那些天使,期盼他们能带来奇迹。

※※※※※※※※※※

即将接近嘉年华会,沈默已久的威尼斯终于开始动起来,各行各业都在准备。

每年一到了二月,威尼斯就会涌进好几万的人口,为这个在冬季里特别萧条的城市,带来可观的财富。

相对地,他们的事前准备也必须充足,尤其是公共设施方面,更是马虎不得。

像今天,身为威尼斯地方议员的法兰西斯柯,就必须到圣马可广场视察下水道的工程,以免到时阻塞又加上突然涌入一堆人,会造成下水道负荷过重,排水不及,进而形成淹水。

但由于先前在饭店遇袭事件被帕拉罗知道,他不顾法兰西斯柯的反对,硬是从罗马召集了许多保全人员保护法兰西斯柯。因此今天他特别命令韩宁儿休息一天,他自己去就行。

对于他这好意,她当然推辞。法兰西斯柯拗不过她,又改为请她回府邸拿文件,再和他到圣马可广场会合。这次,她妥协了,答应帮他拿文件。

只不过,当她再次迷失在威尼斯错综复杂的巷道后,她就后悔了,她根本不该答应他的请求。

“请问圣马可广场要往哪边走?”她试着问路。

“直走!”路人好心告诉她。

她照做,越走越迷糊,只得又问人。

“清问还有多久才会到达圣马可广场?”

“五分钟!”路人又答。

她又走了五分钟,每走五分钟就又问人一次,每次答案都相同:“直走,再走五分钟!”

问到最后,她火了,却也找到圣马可广场,才算松了一口气。

拿破仑曾经说过,圣马可广场是全欧洲最津美的会客室。

的确,景色优美的圣马可广场,拥有画一样的街道,和数量惊人的咖啡店,这些店家都把桌椅大方地摊在广场上,感觉上就像会客室,才有此一说。

韩宁儿和法兰西斯柯约在总督府前见面,在这之间,她得先经过广场,才有办法和他会合。

当地穿越广场的时候,原本在地上觅食的鸽群突然飞起来,跌跌撞撞的飞往空中,其中一只还撞上她的脸,让她直觉不可思议。

“你干么捂着脸,不舒服吗?”一到达会合的地点,法兰西斯柯就察觉出不对劲,一脸关心的问韩宁儿。

“不,我很好。”她还在回头看那群鸽子。“我只是想,我好像刚被一只鸽子攻击,但我不确定。”不确定它是恶意,还是失去准头。

“别人相信它们的飞行技术,宁儿。”法兰西斯柯眨眼。“广场的这些鸽子懒散习惯了,飞行技术很糟。”时常弄伤人。

“但我还听见有人惨叫的声音。”不像是被攻击。

“那个人可能是被鸽:子的小便喷到吧!”他憋住笑。“在威尼斯,这是经常有的事。前阵子报纸还报导,要对偷抓鸽子的人处以罚金,抑止这类不当行为。”

“那些人抓鸽子干什么,抓来卖?”她纳闷。

“应该不是。”他微笑。“我怕他们也和你一样,忍受不了鸽群的蚤扰,偷偷把它们抓起来拷打,暗地里报仇。”

“谁教那些鸽子不长眼,被抓了活该。”她大声声援那些偷鸽子的人,又在法兰西斯柯打趣的眼神下,羞愧的低头。矛盾的模样,甚是可爱。

“视察活动都结束了,你怎么这么慢才来?”依依不舍的打量她娇俏的容颜,法兰西斯柯怀疑自己是否还能遵守约定。

“还不是迷路。”她抱怨。“我问人路怎么走?他们都说:直走。我又问几分钟才会到?他们永远回答:五分钟。结果我整整走了一个钟头才找到这里来。”他闻言大笑。

“你很幸运,你问的都是一些威尼斯人。”大笑完毕,法兰西斯柯说。

“怎么说?”

“因为如果不是威尼斯人,他就不会这么回答,你就会走得更久,可能要……两个钟头吧!”

这么说来,她算是幸运的,因为她问的那些人,都是道地的威尼斯人。

“不说这个。”说起来就生气。“你视察的情形如何?”

“还不错。”法兰西斯柯舒了口气。“下水道的清理工程正在顺利进行,赶在嘉年华会之前完成没问题。”

“这真是太好了。”总算听见-件让人愉快的事。“如此-来,你就可以放松一点——”

“看,是法兰西斯柯-孔塔里尼!我们快过去找他签名!一

韩宁儿话还没说完,-群穿着时髦的女生就有如潮水,哗啦啦的涌上来,现场保全人员根本来不及反应。

来不及反应的,不只现场保全人员,还有韩宁儿。她呆呆看着这群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女生,总觉得情况有些诡异。

“走开,不准靠过来!”罗马来的保全人员凶狠地推开那些女孩,不许她们靠近,却被法兰西斯柯挡了下来。

“没关系,她们只是要签名而已。”他还是一派保持微笑,接过小女生递过的纸笔,一一为她们签上大名。

韩宁儿和保全人员拿他没辙,只得小心谨慎防范,以免发生意外。

“我也要,我也要!”才签完了-波,下一波人潮马上接着来。

太近了,韩宁儿下安的想。这么近的距离,是攻击的最好时机,对方若真的动手,恐怕连防范的时间都没有,相当危险。

“谢谢你,孔塔里尼议员,你人真是太好了。”

她才这么想,-位长相清秀的小女生就激动的握住法兰西斯柯的手,眼底闪着兴奋的光芒。

不对劲!

事情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

在这电光石火的几秒钟内,枪声四起。小女生发动攻击,法兰西斯柯利用刚学会的擒拿术摆脱小女生致命的威胁。小女生掏出枪,对准他发射,韩宁儿见状飞身挡在他面前,代他挨这一枪。

而后,一阵疼痛袭来,她的眼前一片黑暗,蒙胧中似乎看见歹徒四处逃逸。

看来,长相清纯的小女生,也是不可相信的呵……

“宁儿!”

※※※※※※※※※※

她受伤,且昏倒了,韩宁儿万分确定。

张开长翘的眼睫毛自黑暗中醒来,受伤过无数次的韩宁儿其实满习惯这种状况,只不过这次严重些。

“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她才刚张眼,便听见法兰西斯柯的声音温柔的询问。

韩宁儿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清水,一口气灌进肚子里去,再把空杯子还给他。

“我好多了,谢谢。”她不自在的向他道谢,发觉他的下巴和脸颊两侧都是青髭。

“你一直在照顾我?”她朝他的下巴点点头。

“一整夜。”他摸摸自己的下巴,发现后不好意思的微笑。“到现在都还没空刮胡子。”

“其实你可以不必这么做,叫仆人来照顾我就行了。”她何德何能,还劳烦雇主亲自照料。

“我知道,但我不想。”他摇头拒绝。“照顾你是我的义务,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理当亲自照料。”

“你顾虑得太多了,法兰西斯柯。”她逃避他裸的眼神,其中写满了爱慕。“我是你的保镖,本来就该为你挨子弹。”

“你也会为卡本特挨子弹吗?”他很快反问,一点也不相信她的鬼话。

她当然不可能为他挨子弹,她根本想把他直接推向枪口。

但这些她都不会承认,因为这等于给了他再逼问下去的藉口。

“我的伤势严重吗?”既然无法说谎,她只得想办法逃避。

“只伤了手臂。”法兰西斯柯冷静的回答。“医生说你的运气刁;错,子弹只划过表皮,没有伤及骨,一、两个礼拜后就可痊愈。”

“那太好了,你可以不必再照顾我——”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法兰西斯柯的声音虽柔,口气却很坚定,亦不许她逃避。

“你只需要叫仆人帮我……其实也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宁儿!”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大声吼。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你会为卡本特挨子弹吗?”

这是个浅显易懂的问题,就算她下答,他也应该知道,但他就是要亲口听她说。

“我不会为他挨子弹。”她说了,给他想要的答案,他如释重负。

“谢谢你告诉我实话。”他坐沿。“我还以为你会说谎。”欺骗他,她会为任何雇主挨子弹。

“我是很想,但我说不出口。”她苦笑,好希望他的手不要再这么轻柔的碰她的脸,好希望他别再用那么深情的眼光看她。

“我感谢你这么做,这给我接下来告白的勇气。”他两手捧起她的脸颊。

“法兰西斯柯……”她不知所措。

“我对你-见锤情,宁儿,…见钟情。”他说得很自然,就好似呼吸一样,没有任何迟疑。

韩宁儿惊讶的瞪着他。

“在机场?”那是他们第一次碰面的地方。

“更早以前。”他摇头。“我是从萤幕上看到你的,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心就失落了。”

他笑得很淡,韩宁儿却已经惊愕到不会说话。怎么有人在告白时,还处之泰然的?

“你、你在网站看见我的照片以后,就、就爱上我?”他冷静,她反倒惊慌。

“不,爱上你是在我们接触以后,刚开始的时候是心动,这两者有很大的差别。”他摇头。

“我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她的想法:心动就是恋爱的开始,至少就她来说,是这样的。

“或许你说得对,说不定我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爱上你了。”他更正自己的话。

“你不需要为我改变你的想法,就像你不需要为我送走你的狮子。”她一直对费里尼的事耿耿于怀。

“我从不为任何人改变我的想法,宁儿,即使是为了你。”他再次摇头。“你只是提醒我忽略的那一面,为此我感谢你,跟我的想法无关。”

“法兰西斯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无法接受我吗,宁儿?我可以感受到你一直在抗拒。”抗拒他们之间的感觉,和可能发展的未来。

“我……”她咬紧下唇,不知道能不能讲。“我——”她欲言又止,好怕心事都让他知道。

“别拿你的工作搪塞我,因为我知道那是谎言。”法兰西斯柯或许是个绅士,但同样无法忍受谎言,也不希望她说谎。

她能说实话吗,把她心底最羞耻的秘密告诉他?但倘若她不说实话的话,又能骗他到几时?只因他是如此聪明的人。

“我配不上你。“这是她内心最的告白。“我只是一个孤儿,你却是个拥有百亿身价的豪门贵族,我不敢高攀。”就算只是短暂的爱情游戏,她也玩不来。

他叹气。

“你就为了这个愚蠢的理由一直逃避我?”害他一直失眠。

“这一点都不蠢,这很重要——”

“重要在什么地方?”他反驳。“我们都是成人了,也没有蛮横的父母杀出来阻止我们相爱,有什么理由不能在一起?”无非是无聊的肥皂剧看得太多,乱想一通。

“法兰西斯柯!”

“我只简单问你一句,你爱我吗?”

他这一句,当真是把她问倒,一时之间难以回答。

“我……”她支支吾吾,无法确定盘绕在心头的那份感觉,是否就叫爱。

“也许这个问句对你来说太复杂了。”他又叹气。“我挑简单一点的问题问你好了,你对我有感觉吗?”

岂止有感觉,感觉简直太多,多到她好想哭!

“我对你有感觉,非常有感觉。”在他深情的凝视下,她终于溃败,败给他温柔的坚持。

“我喜欢听你说这句话,宁儿。”他低头吻她。“而且,我等这一句话,已经等了好久,今天终于等到。”

接下来的时间内,他们两人刁;再有任何对话,只有唇与唇彼此厮磨的对话声,充斥在蕾丝窗帘飞扬的房间内。

柔软的床垫深陷了,床头的灯也熄了。大运河的风还在吹,吹过床褥,也吹过两人的。

间的耳语穿过半拱形的窗户在河面上漫步,仿佛在预告,春天到了……嘉年华会到了……爱情也到了……

爱情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