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0日8:00,施南古城高考如期开始。魏天明的同学们都在各自的考场里奋笔疾书,玛雅的表情很沉着,一丝不苟的做着试题。

而本该出现在考场里的魏天明,此刻正坐在囚车里,两个身手敏捷的法警一左一右一刻不离的看守着他。三辆警车开道,三辆警车压阵,车队快速绕出施南古城中心区,朝着南郊驶去。

施南古城的南郊有蜿蜒的龙洞河环绕着华龙山,华龙山方圆七八里地,有一座华龙监狱,还有施南革命军司令部,施南消防总局,土地总面积四十多平方公里。这里地势起伏不是很大,属于小山丘,三个单位依山势而建。由于没有居民区,山上的生态环境保护得很好,植被茂盛,空气清新,溪流涓涓,鸟语花香。

七十多年前的华龙山是旧政权的重型机械工厂,大革命爆发前的鼎盛时期,机械工厂有工人七万多人,受尽了非人的压榨,平均每天都会有人死于非命。以毛润楠为首的工人们不堪剥削,揭竿而起,掀起了著名的华龙山工人大暴动,大革命由此爆发。当时魏长征才15岁,是毛润楠的学徒。

数以百万计的革命军抛头颅洒热血,历经八年艰苦卓绝的奋斗,大革命成功,旧政权被彻底推翻,大批的旧军人和政府官员当了俘虏,革命政权便将华龙机械厂变为了战俘营,羁押这些俘虏。随着和平建设年代的到来,绝大部分战俘相继被释放,一些旧施南古城军政要员也先后被枪毙,华龙战俘营逐渐空了出来。革命政权为了充分利用资源,便在原战俘营的基础上进行了改建扩建,保留了一个规模较小的看守所,新建了一个革命军司令部和消防总部。后来,华龙看守所渐渐就演变成正规监狱。近年来,随着社会治安的每况愈下,犯罪率越来越高,华龙监狱的规模也逐渐扩大,成为施南古城的第一监狱。

车队跨过华龙大桥,沿着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朝着华龙山的山顶驶去。这盘山公路并不太宽,也就是二车道,路上几乎没有来往的车辆,所以倒也并不显得拥堵。别看这盘山公路的弯度和坡度都很大,但由于路面状况一级平整,车队也并没有感受到爬坡的费力,很是流畅,与在平路上没有任何异样。道路两旁全是参天大树,绿荫成片,和煦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缝隙洒在马路上,别有一番韵味。

当然,魏天明根本无法看到这一切。他的囚车里,除了前后都有优质钢材栏杆以外,左右两边都是全黑的防弹玻璃。而且,他的头上被套了一个黑色的袋子,即便窗户是透明的,他也看不到窗外的任何景象。两个冷酷的法警手握钢枪,一左一右将魏天明死死夹在中间。在犯罪率空前之高的施南古城,动用这么大的阵容来押解他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罪犯,实在有些兴师动众,受之有愧。不过,既然他将被关押在华龙监狱,那么警方所安排的这一切也便都是名正言顺了。

车队经过半山腰的革命军司令部时,短暂的停了大约半分钟,领头的警车上有警官下车,用罪犯档案与司令部的哨卡交换通行证。然后,开道和压阵的警车原路返回,囚车缓缓经过层层把关查看通行证的哨卡,通向了山顶的华龙监狱。

原来,华龙监狱除了有大批狱警负责专门把手,还有二十几万施南革命军协助防卫,若说关押在这里的犯人插翅难逃,那是一点儿也不夸张。

山顶的地势平坦而开阔,错落有致的分布着三栋楼,正对盘山公路的便是监狱办公大楼,琉璃瓦屋顶,水磨墙面砖,装修得金碧辉煌,上午八点多灿烂的阳光下,金光闪闪的“华龙监狱”四个字足以亮瞎人的眼。办公大楼左手边是监狱职工宿舍,比办公大楼略矮,跟高档商品房并无差异。最不起眼的当数办公大楼右手边的那栋破旧的三层楼建筑,很显然是由于年久失修,墙面上的石灰已经开始剥落,木结构的门窗更是缺胳膊少腿,摇摇欲坠。如果不是门口的“羁押重地、闲人免进”提示牌,根本没人会想到这就是牢房。看上去,这牢房也就能困住几个老弱病残而已,对于彪悍的犯人,这牢房简直可以说是形同虚设。

在犯罪率超高的施南古城,监狱显得一派生意红火,有人开玩笑说,能够进入华龙监狱羁押的犯人都是有级别的。换句话说,华龙监狱羁押的全部是重罪犯人,要么是背负多条人命,要么是极度残忍造成过巨大的社会恐慌。这里,可谓施南古城的人渣俱乐部。按道理说,魏天明所犯的是强奸未遂暴力损毁**场所罪,无论如何也没有资格进华龙监狱。不过,既然他莫名其妙就被判了有罪,那么被羁押到华龙监狱又何足为奇呢?

囚车在办公大楼的门口缓缓停下来,被两个人高马大的警察押下囚车扯掉头套的时候,魏天明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怎么也睁不开。他觉得头重脚轻,浑身软绵绵的。两个警察夹着他,他整个人便完全悬空了。

在大桥路分局的这段日子里,他每天都会被不定时的突击提审。他的身体慢慢恢复以后,警察们还对已经认罪的他进行各种严刑拷打,他受尽了百般折磨。此刻对一切都有一阵冷冷的麻木感,透过华龙监狱办公大楼的墙面砖,他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奇怪的想法涌上心头——此刻的自己好像那个令他从来无法直视的爸爸!

两个同样人高马大的狱警与法警互敬军礼后,魏天明及他的档案被正式交给华龙监狱方。魏天明被带到了办公楼一楼的大厅,在一间阴暗的小屋子里,一名漂亮但很冷淡的护士面无表情,戴着发红光的手套,粗暴的在魏天明浑身上下摸索了一遍,将一粒拇指大的玩意儿钉入了他的锁骨,他疼得眼泪直流,隐约记得上面的编号是47。而那疼痛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他再去观察的时候,肩膀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随后,他被带往“羁押重地”那栋楼,一个狱警将帽子斜扣在脸上,靠在布满蛛丝的木椅上呼呼大睡,毫无问询之意。

“报告!”狱警双双立正跺脚,近乎于吼叫的大声报告。

那家伙一阵战栗,惊慌失措突然醒来,帽子嗖一下掉在地上,口水也飙了出来。他看上去有四十多岁,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装模作样整理一下妆容,但看上去还是那么要死不活。“以后打报告声音小点儿,虽然说军人要有一副精气神,但也不是说让你们打个报告像土匪!你,杀了几个人?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必大清早就守在这里啦!告诉你,如今呢是法治社会,进来了好好反思反思自己,进去吧进去吧!”说着不耐烦的朝里面挥了挥手,躬下身去捡脏兮兮的帽子。

两个狱警有些忍俊不禁,其中一个带着笑意道:“报告刘SIR!”

“又什么事?打个屁也要报告?”那家伙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那哥俩立马假装严肃起来,其中一个狱警将夹在腋下的薄薄一份档案递上前,恭恭敬敬的道:“这是他的档案副本!”

“还用得着你们提醒?劳资看押犯人的时候,你们的小还在吃灰!”那家伙有些怒不可遏,胡乱翻起了魏天明的档案,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是不是拿错档案了?”说着振作精神,一丝不苟上上下下打量打量魏天明,又看看档案,又打量打量魏天明,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不过最终只是叹息一声,在记录本上飞速画了几笔,收起档案,不耐烦的抛出来一套囚衣。

两个狱警也不言语,其中一个捡起地上的囚衣,二人拖着魏天明走进了幽深的走廊。走廊两边全是整齐排列的破旧牢房,但铁门铁窗锈得一塌糊涂,有的甚至缺失了,并没有关押一个犯人。很显然,这里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收拾打扫了,遍布着垃圾,饥饿的蟑螂慌张的飞跑着。

魏天明被押着来到了一间牢房,这间牢房显然要干净许多,而且是全新的,那栏杆那地板质地那都是杠杠的。狱警不声不响的拉下帽子上的玻璃罩,流畅的按几下手中的遥控,牢房的门居然自行密闭,随后,整个两米见方的牢房开始快速下降。四周突然伸手不见五指,魏天明倒对这无边的黑暗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然而,刺眼的灯光迅即亮起,魏天明的眼睛似乎顿时瞎了一般。事实证明,极度的光明其实比极度的黑暗更可怕。

原来,这牢房其实是部特制电梯,伪装得跟牢房没有任何区别。电梯下行须臾,停了下来。刺眼的灯光熄灭,瞬间又是无边的黑暗。但魏天明完全感觉不到,仍然是满目无边的光亮。

牢房门自动打开,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浮现。这个空间显得很新,面积广阔的大厅灯光明亮,很干净,没有任何器具,墙和天花板上甚至看不到任何缝隙。大量囚徒在这大厅里自由活动,很吵闹。大厅的一头连着电梯口,另一头有一个宽阔的出口,隐约可见那个出口很幽深,亮着一排灯。

狱警解开魏天明的手铐脚镣,将他剥了个精光,和囚服一道丢在光滑的地上。乘坐电梯撤离。魏天明蜷缩在地上,的身上布满形状各异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