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南警察局大桥路分局接管了五峰山挖掘现场,田静局长带领一百多特警秘密将数吨重的财宝运往施南革命政府的国库,革命政府市长张照轩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施南晚报和施南电视台随后报道了五峰山铁矿开挖的最新进展,矿藏没有开挖到,却开挖到了传说中的地下墓穴。墓穴的主人是施南革命政府创始人毛润楠,三十年前毛润楠因病去世,埋在了这地下墓室,陪葬的是两位爱妻。墓穴里,三副棺材完好无损,三具尸体很新鲜,简直是个奇迹。墓穴里还发掘出大量颇具考古价值的老式家具,做工精美,质地优良,是家具业的一笔宝贵财富。至于那价值连城的财宝和十多个赤身的乞丐,则只字未提。

十几个赤身的乞丐被带到大桥路分局进行秘密审讯,局长田静亲自提审。在严刑逼供之下,十几个乞丐对如何在五峰山开挖盗洞,如何进入地下墓穴,如何又突然发生爆炸的事情供认了个一字不漏。

寒末局长升任施南政法书记,施南警察局常务副局长一职撤销。革命政府成立了机密组织特别调查组,张照轩亲自任组长,田静以一个二级警督的身份任调查组副组长,负责调查组日常工作。

因为打开密闭盒子而得到数百万酬金的保安接受了调查组的调查,这家伙一问三不知,严刑逼供也无法让他吐出半个有用的字来,调查组几乎抓狂,将他关进了看守所。调查组基本上已经确定有五个人从五峰山的开挖现场逃跑了,却找不到任何线索,调查每天都在秘密进行着。数以万计的“可疑人员”都莫名其妙的接受了隔离审查,被迫供述了很多与该案无关的个人,施南古城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

而魏天明一行五人在魏岳海的带领下,居然将临时住所选在了大桥路分局眼皮子底下的一家收破烂的店子里。这店子以前是一个巨大的地下车库,后来废弃了,被一个老光棍儿租来做点儿收破烂的生意。这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脏乱差俱全,除了卖破烂儿的,几乎不会有任何人会光临。

这老光棍儿是魏岳海在亡命施南时结识的一个知己,这么多年来,这家伙从来未曾出卖过魏岳海。五人躲进漫无边际的垃圾堆里,昼伏夜出,行踪绝不会迈出店子半步。

潜伏期一晃就过去了一周。这一周里,保安死在了看守所,诊断证明上说保安死于突发性心脏病。十几个乞丐陆续死在了施南警察局大桥路分局,死因是恶性传染病。死者们被秘密火化。

一周后一个冷雨夜,凌晨。田静加完班,自己开着警车经过大桥路回家。他的双眼通红,嘴里叼着香烟。这一个多星期以来,他几乎每天夜里都工作到凌晨,睡眠严重不足。警车路过破烂店儿时,店门紧闭,一股垃圾的腐臭源源不断的漂出来,田静皱着眉头关上了车窗,那气味儿才消失了。

而就在这时候,他发现一个乞丐不躲不闪,迎着他的越野警车,埋着头快步行走着。他下意识的一个急刹车,轮胎在地上擦出一阵刺耳的鸣叫。他手按住腰间的佩枪,怒气冲冲的下车,准备狠狠教训一下眼前这个可恶的乞丐。

而就在他要开口教训那乞丐的时候该,那乞丐居然像一颗炮弹一般射过来,动作之快就如同闪电一般,赫然是魏天明!虽然如今的魏天明已经比半年前高了五厘米,已成为一个标准的肌肉男,但田静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因为他那坚毅而怨恨的眼神,已经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上,就连做梦的时候田静都时常会梦见这双犀利的眼睛。做过亏心事的人,对于受害者的眼神总会显得格外敏感。

不过田静好歹也是正规警校毕业的,而且有十几年的从警经验,下意识的就从腰间拔出手枪,指向了魏天明。此刻,他心里的想法是那么的直白而简单,一枪嘣了这不要命的家伙。

然而,田静手中的枪还没来得及上膛,背后伸出一双手,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这人正是身手灵活的魏岳海。田静无助的挣扎着,被拖进了破烂店儿。而驾驶员出身的破烂老板动作麻利的爬上了田静的警车,破烂店儿的管闸门打开,老板居然直接将警车开了进去。

破烂店儿内,田静被牢牢实实绑在越狱警车的保险杠上,脸上多处都是被钝器砸伤的痕迹,颤抖的手还在拼命握着手枪,但却怎么也握不稳。一双惊恐无比的眼睛死死盯着魏天明,故意装作很镇定的道:“你是谁?”

“怎么?田局长当了局长就贵人多忘事啦?你一定在奇怪,一个死在华龙监狱的人,怎么可能会活生生的出现在你的面前呢?那么,田局长,我就明确的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是不可能的!”魏天明一脸邪恶的狂笑,缓缓走到田静面前,轻轻夺过了他手中的枪,指着田静的脑门儿,咔一声上膛,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我靠!手枪也!是不是一颗儿子弹就能打爆头?好像试一试哦!”

“魏天明,你不要乱来!有话好好说!”田静吓得几乎尿裤子,苦苦哀求道。

“有话好好说?可你让我怎么好好说?我的手好酸,我不敢确定下一刻我会不会扣动扳机,我好紧张,我好怕!我不要杀人!”魏天明哈哈大笑着,手舞足蹈,他笑得那么邪恶,但邪恶中又夹杂着让人心肠破碎的悲伤和落寞。

田静几乎吓得晕了过去,哭哭滴滴的道:“魏天明,魏大爷,魏祖宗,以前都是田静一时糊涂,被张照轩和寒末那两个该死的家伙给利用了,我与你并没有个人恩怨,求求你放过我!我带你去找寒末和张照轩!”

“你觉得就凭你这么几句苍白的语言,就能换回你这条贱命?!”魏天明用力端起手中的枪,右手食指紧紧摁在了扳机上,“说,为什么要陷害我!?”

“魏大爷!魏祖宗!求求你先放下枪,那天晚上跟你打起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市长张照轩的儿子张达,而张达本应在施南看守所的,只是有人顶替了他,张照轩千叮万嘱,让张达不要在施南古城抛头露面,他就是不听,结果就碰到了你。千错万错都是张照轩的错,求你饶过我这个做事的人!”田静迫不及待的说。

魏天明仰天长啸,为了一个本该在施南看守所服刑的人,为了一个后来本该关进华龙监狱的人,这些家伙就陷害他魏天明!想到死在华龙监狱里的假张达,他心头的怒火不由得烧到了。田静还在继续哀求,他的食指已经扣动了扳机,弹夹里的七颗子弹一股脑全射在了田静的脸上,一时间血肉横飞。

旁边的魏岳海父子、海尔兄弟和破烂老板儿都被震惊了,站在他们面前狂笑的这个年轻小伙子,简直就是一个恶魔!不过,这又怎样?作为一个死囚犯人,他此刻的罪行反倒能够和他的罪名相称!

魏岳海缓缓走过来,按住魏天明颤抖的肩膀,缓缓道:“天明,都过去了,现在不是正走在报仇雪恨的路上吗?别太难过!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魏天明并没有躲开爸爸温暖的大手,他毕竟只是个孩子,若不是心中有天大的仇恨,他怎么可能这么凶残。现在,虽然曾经加害于自己的仇人已经倒在血泊中,但他的心里却那么的悲伤,那么的空。他知道,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而且是被逼迫的!

魏长征和海尔兄弟都凑了上来,围着这个情绪有些失控的孩子,目光温和的看着他,似乎是在用无声的语言原谅他刚才残忍的行为。他们并没有像无数警匪片里的长者一样,劝道大开杀戒的孩子,应该把一切交给警察交给法律,他们的脸上全是对快意恩仇的肯定和包容。

“我要让陷害我的人每一秒都生活在无边的恐惧中!”魏天明渐渐冷静下来,咬牙切齿的低吼道。

“天明,你想怎样,我们都坚决帮你!”魏岳海重重拍打着儿子的肩膀,掷地有声。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深处的,从儿子来到这个世界上,他就没有尽过当父亲的义务,直到现在儿子都快满十八岁了,他才拥有了这个机会,就算是儿子要犯下滔天大罪,他也会无条件的支持。而且,他由衷的希望父亲、海尔兄弟和破烂老板会和他一样,帮助魏天明完成他想做的事情。

其他四人都没有说话,用沉默的方式表示了默许。魏天明是魏长征的孙子,含冤入狱,还差点儿就死在牢里,而且魏家遭受张照轩势力的打压不计其数,这个半截身子都已埋在土里的老人当然不会说半个不字。海尔兄弟在地下墓穴白白守了六十多年,本指望着这辈子再也无法回到地面之上,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听了魏天明一家的悲惨际遇,义愤填膺,兄弟二人本就是过惯了腥风血雨生活的老革命,对报仇这事还颇有兴趣,自然没有反对。而破烂老板都已经趟了这浑水,现在自己店子里还停着一辆半新的警车,地上的血泊中躺着个二级警督,除了继续他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