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特妈的这么无聊,半夜来串什么门,有病吗?”刘新刚怒吼道,“屋里没人!”

“刚哥,是我!”门外的男声很低很低,但颇具穿透力。

刘新刚脸色顿时舒缓,快速爬出去,闪电般冲过去,打开一道门缝,将一个中年狱警拉进来,迫不及待的锁上了门,将那狱警拉到**坐定。狱警上下打量着刘新刚,只见他满脸是灰尘和蛛丝,头上戴个破旧的矿灯,还发着微弱的光,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哥我说你这是干什么?难不成你这屋里有矿藏?”

“别傻了,你老哥我会为矿藏这么呕心沥血吗?即便是有矿藏,它能姓刘吗?实话告诉你,我救了个死囚。”刘新刚眼里满是兴奋的光,咬着狱警的耳朵道。

“你说笑吧!继续编!是个女的吧?就在你的床底?”狱警不以为意的讥诮道。

“你只猜对了一半,不是女的。”刘新刚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你是不是疯啦!”狱警咬牙切齿的低声道。

“我还真特妈的像是疯啦!”刘新刚显得更加兴奋了,笑着道,“是个孩子,是班长的儿子。”

“真的啊!刚哥你不是在骗我吧?”那个高级狱警也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刚才刘新刚在说的时候,这狱警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而且不赞成刘新刚的举动,但此刻他已经完全被吸引到了这个话题上。

“要不你自己到床底下去看一看,和班长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刘新刚意味深长的笑着道,“怎么样?”

这高级狱警的脸居然刷的一下全红了,像被火缥了一般,但能够看出来他十分喜悦,拳头捏得紧紧的,像是在做什么重大决定。刘新刚坏笑着推了推他的肩膀,将头上的矿灯取下来递到他手边,“哎呀我的寒警官,我知道你天天都在想着班长,有什么好纠结的,快去吧!”

狱警的脸更红了,拳头捏得更紧了,双唇紧咬着,就要咬出血了,戴上刘新刚递过来的矿灯,快速匍匐在地上,钻进了床底。

魏天明正竖起耳朵,全神贯注要听刘新刚他们说话,但声音实在是太小,他只听到嘀嘀咕咕的声音,内容却一个字也没听出来。这家伙猛然窜进来,吓了他一大跳,差点儿尖叫起来。这家伙一言不发,满脸通红,兴奋中夹杂着娇羞,就这么痴痴的望着魏天明,良久,眼里晶莹的泪花几乎就要夺眶而出,弄得魏天明浑身不自在,咳嗽一声道:“这位叔叔,您怎么啦?”

“额……没什么,没什么!在牢里过得还习惯吧?”这警官惊慌失措的回答着,不过问得倒是十分别扭。

“嗯,还行!您是?”魏天明尽量看着眼前这个怪怪的狱警,礼貌性的道。

“我叫寒箫,在施南警官学校和海哥是战友!”狱警羞羞答答的说着,十足一个女人范儿。

魏天明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他可从没被一个大男人这么看过,他猜想眼前这个家伙是个GUY,但他也知道在施南古城这并不稀奇,他也从不会歧视这类人,所以他还是尽可能的看着这个狱警,以示礼貌,“你所说的海哥是指我爸魏岳海?”

听到魏岳海这个名字,那狱警明显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浑身都有些轻微的颤抖,吞吞吐吐的道:“孩子,你安心养伤,叔叔一定想办法把你弄出去!”说着逃也似的爬了出去。他再度回到刘新刚身旁时,已是一脸尘土,浑身是汗,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刚哥,我打算把这孩子弄出去!”

刘新刚开怀笑着,一把搂住警官的肩膀,“寒箫啊寒箫,你特妈的也疯啦!?不过我喜欢疯子!我们得静待时机!这么晚了,我看你还是快回去吧,免得被人看到你半夜出现在我这里,对我名声不好!”

寒箫顿时恢复正常,略带怨念的道:“有什么了不起,我有那么可怕吗?刚哥,我这次本来是找你有正事的,监狱里这几年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钟勤想撤掉我这个人事处长那是路人皆知的事情!我倒不怕他换我,只是兄弟们的档案都在我哪里管着,一旦我走了,我担心他们会对档案下手!”

“你觉得我这个囚徒工会总书记能帮上你?”刘新刚不无自嘲的笑道。

“也罢!由他们去!你打算怎么送海哥的儿子出去啊?我们商量商量吧!”寒箫似乎一下子就把刚说的正事抛到了九霄云外,急切的道。

“暂时还毫无头绪!监狱里重兵把守,层层设卡,即便是侥幸逃出去,也逃不过革命军司令部的关卡。先等他恢复得差不多,再从长计议吧!”刘新刚叹息着低声道,“我劝你还是快回去吧,既然你说钟勤想撤你,那他一定盯你盯得很紧,你现在和我接触,对你更加不利。你回去也想想怎么把那孩子弄出去的事情吧!”

“刚哥!你这是什么话?一个人事处长而已,撤就撤呗,我也不稀罕!”寒箫低吼着,“我一定要把海哥的儿子弄出去!”

“行了行了!哥知道你的心思!但哥奉劝你一句,你坐在人事处长这个位置上,机会毕竟要大很多!快回去吧!”刘新刚像个大哥一般拍拍寒箫的肩膀,低声劝道。

“我今天回去好好想想,明天晚上再来找你!”寒箫也不再争辩,丢下一句话,快步走到门口,小心翼翼的打开一道门缝,钻出去,带上门,消失在夜色中。

“哎呀,我的矿灯!”刘新刚皱着眉头,拍一下自己的脑门,自言自语道,“这寒箫,一见到班长的儿子,也太变态了吧!”自言自语一阵,他便平躺在**,准备睡觉。

魏天明憋着一肚子的疑问,轻轻敲了敲头顶的床,小声道:“喂,睡着了吗?”

刘新刚闭着眼睛,叹息着道:“有什么事?”

“刚才这个警官怎么回事?”魏天明首先问到钻进床底莫名其妙说几句话就出去的警官。

“奥!他叫寒箫,是华龙监狱人事处处长,明恋你爸二十几年,至今未婚。”刘新刚并没有睁开眼睛,淡然道。

魏天明几乎笑了出来,但又觉得很别扭,他几乎能够断定,刘新刚说的是真的。想象着这狱警挽着爸爸的胳膊,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状,他就觉得又好笑又尴尬,慌忙转移话题道:“你倒是说说你自己啊!刚才你说你也是死囚,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新刚睁开眼睛,木然望着天花板,徐徐说起了自己的那段经历。

原来,刘新刚十年以前是华龙监狱总教官,也是只手遮天的人物,后来在华龙监狱一次三级危机中,他的部下张骏豪失手打死了一个战友,这个战友刚好是时任华龙监狱长的侄子,刘新刚作为总教官承担全部责任,被判死刑,囚徒总教官摇身一变成为死囚。而他的部下张骏豪一跃成为监狱总教官。

昔日凌驾于所有囚徒之上耀武扬威的总教官,此刻居然成为囚友,在监狱里,刘新刚毫无悬念的遭受了所有囚徒的群起攻击,每天都是九死一生。在监狱里,刘新刚过着卑贱而恐怖的生活,除了要在死囚堆里打拼,隔三差五还要遭受监狱长和新任总教官张骏豪的刁难,甚至时常受到折磨。但是,他活了过来,而且是完好无损的活了下来。长达七年的监牢生活,他实际上已经成为华龙监狱的牢头,说是一呼百应一点儿也不为过。

三年半以前,钟勤走马上任,刘新刚被赦免,官复二级警督,并被任命为囚徒工会总书记。不过,就连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一个形同虚设的职务,其实充其量也就是一个监狱守门的兼焚尸工,整个华龙监狱,再找不出比他地位低下的狱警。他甚至就像一个乞丐一般邋遢,如果把他扔在大街上,绝对会有人给他面前丢一毛钱。

钟勤之所以赦免他,一方面实在是因为他在囚徒中威望太高,不利于管理,另一方面也是象征性的颠覆前任的权威,表明现在华龙监狱已经是他钟勤的地盘。刘新刚体内的感应器和炸弹并没有被取出来,只要他离开五十米范围,就会被炸成肉末,他不过是一个有着高级别警衔的死囚。不过只要不让他再回到牢房,他就已经很知足了,除了经常发点儿小牢骚,他倒是十足的低调,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改变什么。

说起这段经历,刘新刚显得很平静,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他就那么安静的躺在那里,似乎完全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魏天明倒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华龙监狱居然还有这种事,真是无奇不有啊。如果说眼前这个家伙仅仅是爸爸的朋友,那么魏天明绝对是无法对他减轻提防,但现在既然这个家伙是死囚,有这共同被陷害的遭遇,魏天明顿时对他放松了最后的警惕。

刘新刚说着说着便睡着了,打起了响亮的鼾。魏天明这些天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睡眠倒是一点儿不缺,好想继续和刘新刚说说话,但又不忍心叫醒他,只得独自睁着眼睛,任杂乱无章的思绪飞驰,很晚很晚,才渐渐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