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世昌率兵直到海城,知道小太监善于用兵而且诡计多端,不知城中虚实,所以大军不敢贸然进城。先在城外十里扎下营寨,令士兵埋锅造饭,并约定三军次日发力攻城。

小太监召集诸将商议如何迎敌,有人说走有人说留众所非议意见一时难趋一致。小太监每遇大事必倚胡三,遂把眼神投向胡三,胡三会意,微微一笑,言道:

“诸位且莫争吵,依小子所见,文世昌虽然无能,但此次朝庭带兵的众将当中决非都是饭桶之辈。况且大兵压境,如若我等死打硬拚,以我两千人马迎对十万之众,必是以卵击石,倾刻间便会土崩瓦解全军覆没,胜算更是无从谈起。”

众人听胡三如此一说,觉得十分有理,顿感形势严峻,个个心中犹如鹿撞,齐把眼光瞅定胡三,等待他的下文,看他有何妙计?

胡三又道:“明日一早,潘帅可带五百人马出城拒敌。不过不能交战,只是虚晃一枪,做做样子。其余人等携辎重乘大船速去荷叶岛上暂避辟一时,大哥那里不战自退,依然也是登船入海。”

众人不解,齐道:“前日胡三兄说是守海岛犹如自闭,此岛虽是无坚可催,但若想攻出去却又是难上加难。今日又说退回海岛,不是自寻死路吗?三哥此计不妥,如你所言,何时才能扫平逆贼光复朝庭呢?”

胡三道:“兵无常式,水无常形,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我们人马一齐退往荷叶岛,文世昌等必是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围岛攻岛之上,那时我再设法用计退兵。”

众将问是何计,胡三笑道:

“此乃天机,不可泄露的。”

众人不信,纷纷摇头说:“被人逼到一个小岛上,就像缩头乌龟一般,只有挨打的份儿,并无还手的机会,老胡还说再设法用计,计从何来?哄鬼去吧!看来我们这辈子休想再回大陆了,家里还有老婆娃娃呢!”

小太监知是胡三已有妙计在胸,但是当着众将的面不便说破,遂说:

“好了好了,看你们这点眼光,你们才只有一个老婆,我还有几个老婆在王书贵的手心里攥着呢!你们耽心我就不耽心?如今说那些废话无用,到时你们只管战场上用命,排兵布阵是我和老胡老华子的事,大家且退下静等好消息吧!”

小太监在军中享有无尚崇高的威望,皆知大帅身经百战,而且枭勇善战,无坚不催,无攻不克,合朝之内,屡战屡胜,戎边、平叛、拓疆、荡倭,哪一场战役不是他的杰作?合朝之内,全国上下,还有出其右者?大家听小太监这样一说,似乎看到一丝光明,遂恭声言道:

“谨依大帅所言,我等誓死跟随大帅,不避刀枪水火,大帅说怎样就怎样。”

小太监笑道:“去吧去吧!”

众将散去之后,小太监问胡三想出了什么良策妙计,胡三正要开口,华世雄道:

“三哥你先别说,咱俩把各自的想法写在手上,看是否英雄所见略同否?”

小太监大喜,命人取来笔墨,两人各在自己的手心里写了俩字,展开一看,原来是“借兵”二字。

小太监方才明白,老胡为何要回兵荷叶岛,他原来是想要打一场持久战哩。若要保存现有的这一点实力,最好的守地当然属荷叶岛不可。至于向谁借兵,小太监虽然还想不太完全,但附近州县皆是王老贼的属下,他又失去大权,成了被缉拿的朝庭钦犯,谁肯谁敢把兵借给他?不过在此事上看来胡三已经是成竹在胸了。不知这个鬼家伙又打起了谁家的算盘?既然老胡和老华两人都有这个打算,必定是有兵可借,然而这到底是谁呢?想罢小太监问道:

“两位兄弟不知要向谁借兵,这个你们想好了吗?”

“哥呀,”胡三笑道,“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流血送命的差使,一般人会干吗?”

小太监恍然大悟,道:“兄弟莫非说的是你嫂嫂乌儿苏丹那儿?不过据我所知,她那儿无论如何也凑不够十万雄兵啊!除了守土守疆的,她至多借我一两万。”

“再无处可借了吗?”胡三卖起了关子。

“还有哪处可借?”小太监睁大了眼睛。

“你老丈人处呢?”

“老丈人?”小太监老丈人虽是不少,但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个握有像样军队的老丈人。

“阮嫂嫂她爹呀!”还是老华子的反应快些。

“啊!”小太监想起了大越国国主,他未曾谋面的老丈人。稍一犹豫,道,“不知他有多少空余人马,再说从没有见过面,不知人家肯不肯?”

胡三笑道:“所以这一处较难办些,才要你亲自出马去你老丈人处搬兵。”

“还有呢?”

“你大舅哥呀!”

“你是指布雷达?”

“除了他还有谁?”

“行,老雷子人仗义,让呼伦贝去办,估计没啥问题。”想了想小太监稍嫌不足,又说,“这三处可凑个四五万人马,再加点就好了。”

“还有啊!”

“还有谁?”

“双龙寨、莲塘镇两家可对付一万。”

计议一定,小太监连夜点兵。第一路由朱林宗带人去漠北寻乌儿苏丹,第二路天山雪带人去安西堡找布雷达,第三路上官雪去双龙寨求上官豹,第四路张发存、黄仁去莲塘镇搬兵,第五路则是小太监亲自出马去见他的老丈人,阮氏梅的父亲大越国主。以上共是五路人马分五路出发,因是事情紧急,不敢延搁,连夜便启程了。

并且约定:所借队伍到了之后,一并驻扎在海州城外五十里之地,然后会集一起,共同攻城。

第二天,由黑风达带替小太监出场应战。文世昌一见是个黑大个儿,不由打马上前两步,细着嗓音问道:

“大老黑,你出来干什么?你们的太监头儿呢?”

黑风达道:“我们大帅昨日着凉,正发高烧呢!所以让我来抵挡一阵。”

“屁!”文世昌叱道,“一个没把的东西,不男不女,称什么大帅?如今本部堂才是奉圣旨遵皇命,名正言顺的兵马大元帅呢。”

为了拖延时间,黑风达不厌其烦,啰哩啰嗦,和文世昌敷衍了半天,看看时候差不多了,也不亮家伙,打马便走。

众将要追,被文世昌拦住,叫道:

“千万不敢,这是小太监用的引鱼上勾之计,想让我等上当,门都没有。他说他感冒了,我还出天花了呢!”

大军驻足,又等了几个时辰,城中不见动静,文世昌令人去打探,回说:是座空城。

先锋大将魏孔训谏道:“大帅,此时不进城搜索,还待何时?”

文世昌摇头如同拨浪鼓,道:“你懂什么?这是小太监惯用的空城小计,想当年诸葛孔明胡弄司马父子的把戏,想耍我,哄鬼去吧!”

如此这般一直等了三天,仍旧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文世昌才大着胆子进城,此时太监的影儿都没有了。众将叹气,文世昌不以为然,令人书写奏凯战报,急送宰相:海城已克,小太监不日当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