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医闻言几乎吓得瘫倒在地,却也只能强撑着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不待走到云素裳的榻前,便是双腿一软,竟结结实实地扑倒在了地上。

“哟,胡院首这是在做什么呢?娘娘虽然醒了,您老人家也不用激动成这个样子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件大喜事中没有您老人家的功劳,所以您才会这样愧悔无地呢!”秦念飞阴阳怪气地在一旁笑着,趁人不备忽然伸出手,将胡太医狠狠地扯了起来,一把甩到榻前云素裳的身边。

胡太医本来就未必十分灵光的脑子转了半天,始终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只好颤抖着身子侧身跪到塌下,本来是一个号称脉息极好的老手,此刻竟然颤抖得连病人的手腕在何处都找不到。

“回……回禀皇上,娘娘脉息虽弱,但已有恢复之相,只要调养得当,便有望痊愈……”

“哦,那倒奇了,一个‘五内不堪重负’的‘油尽灯枯’之人,如何能有望痊愈?胡太医莫不是开玩笑的吧?”在下首伺候的舒姑姑忽然冷笑一声,不顾尊卑地冲到前面来,指着胡院首的鼻子冷笑道。

“那是……是沐王爷医术高明,微臣……微臣汗颜无地!”胡院首跪伏到秦翰飞的面前,一边不停地叩头,一边嚎啕大哭起来。

秦翰飞厌恶地皱了皱眉,正要开口,那舒姑姑却又冷笑着讽刺道:“胡太医倒是谦逊得很,我们婉云轩的人对您的医术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呐!您能把好好的一个人在短短数日之间治死了,也算是老大的本事不是?”

胡院首一向自视甚高,平日这些宫中的内侍宫女们,哪个见到他不是恭恭敬敬地问候着?今日舒姑姑一词一句都带刺,只震得他老胳膊老腿都发麻起来,却无奈一个字都不敢多言,只得在秦翰飞面前用尽了全力伏下身去,只恨不能把整个人都贴在地面上。

秦翰飞握着云素裳渐渐有了些暖意的手,心中涌起无尽的欢喜和愧疚,想到她受的那些苦竟然是有人刻意为之,他便恨不能将罪魁祸首挫骨扬灰!

“交代出主使,朕可以考虑放过你的九族。”平静的声音里,蕴含着巨大的风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都不由得颤了几颤。

“皇上明鉴,皇上明鉴……臣真的不曾行那下毒害人之事啊!”砰砰砰的叩头声响彻殿中,听得每个人心头都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秦翰飞闻言,目光愈发冰冷:“冥顽不灵,便莫怪朕不曾给过你机会!舒雅,朕记得你当日曾说过,胡院首开的药,似乎颇有奇效啊?”

舒姑姑恭敬地俯身上前,看向胡院首时,那目光却变得极其冷厉起来:“确实如此!娘娘最初只是心中烦闷不思饮食而已,胡太医却说是病情凶险,若调养不当便是鬼神难救!后来娘娘病情越发沉重,汤药一概不能下肚,奴婢们只知用尽方法劝汤劝药,却仍是止不住病势凶险——如今想来,倒是不能服药的那几日,病情反而不像前几日那样沉重……”

秦翰飞默默地听着,唇角忽然勾起一个奇怪的笑容,慢慢扩大起来,最终自嘲地笑出声来:“听见了吗,胡太医?你应该很得意吧?就在朕的眼皮底下你都敢下毒害人,宫中上下却将你当做救命的神仙一样供奉着!”

“臣,并未……”

胡太医伏在地上连叩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本待出言辩解,那口中却连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桃儿,去取药渣来请沐王爷验看,好还胡太医一个清白啊!”舒姑姑恼怒地厉喝一声,指着胡太医的鼻子冷笑起来。

桃儿答应一声转身便往外走,那胡太医却已经沉不住气地哭叫起来:“臣罪该万死……”

“哼,万死?你若有一万条命,朕必定赐你万死!”秦翰飞咬着牙忍着满心的忿怒,冷笑着说道。

“皇上,”舒姑姑忽然回身跪倒在秦翰飞的面前,“一个太医不会有毒害娘娘的理由,此事必定有人指使,请皇上明察,莫使主子枉受了这番折磨!”

秦翰飞略一沉吟,正要吩咐,门外忽然响起嚎啕的哭声,却是先前偏殿养病的诗筠披头散发地闯了进来:“皇上明鉴,幕后指使之人必定是霞影殿的那位主子,再不会有别人!”

“胡闹!你可知胡言恶语中伤主子是何罪名?”秦翰飞的脸色瞬间铁青起来。

诗筠虽是一进门就跪在了地上,神色却满是倔强,毫无恭敬谦卑之意:“奴婢没有胡言乱语!娘娘养病期间,霞影殿主子三番五次前来挑衅,明知娘娘受不得气,偏要每日冷嘲热讽不止,每次都要气到娘娘吐血才肯罢休!她若非有意行凶,焉得狠心如此!”

秦翰飞沉吟片刻,冷着脸说:“芊芊是心直口快了些,朕自会惩处她。但她不是心底歹毒之人,下毒之事,应当与她无关。”

诗筠不甘心地抬起头来正要继续争辩,秦翰飞忽然感觉到手上握着的纤指微微动了一下,忙回头看时,却见云素裳不知何时已经微微睁开眼睛,迷蒙地看着他。

“云儿,你醒了!你可终于肯醒来了……”

虽然已知她会醒,但当真正看到这一刻的时候,秦翰飞还是激动得语无伦次起来。

云素裳缓缓动了动唇角,勾出一个意味莫名的笑容,接着便懒懒地再次闭上了眼睛。

“她怎么了?”秦翰飞霎时又是慌张起来。

秦念飞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冷笑道:“没事了,只是不想看到你而已。”

“胡说……”秦翰飞本能地想反驳,话到嘴边却又没了反驳的底气,只得冷着脸看向幸灾乐祸的秦念飞,那目光冷森森的,大有准备卸磨杀驴的意思。

“呵呵,剩下的就是皇兄的家务事了,臣弟不便打扰,皇兄,记住你今天欠了臣弟一个人情,改日臣弟会亲自来讨!告退了!”秦念飞很聪明地提起早已收拾好的箱子,在兄长发怒之前,夹着尾巴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