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朝臣们跪在殿上不肯离去,要求皇上临朝!”

“皇上,苏尚书带领满朝文武,在午门外跪请!”

“皇上,魏丞相以血研磨上本,请皇上御览!”

“皇上,苏尚书家中已送来棺木,声称若日落之前不见圣主临朝,将实行尸谏!”

“皇上……”

小豆子顾不得身上的伤,一趟一趟地在前朝和内宫之间这点地方来回跑着,每一次传递的都是足以将他吓得寸步难行的消息,却每次都不得不咬着牙坚持着,跟了主子这么久,他却是第一次体会到奴才有多难做!

那些可怕的消息,秦翰飞却充耳不闻。

他只是呆呆地坐在软榻旁边,神情木然如同雕塑,手上却一遍一遍将榻上那人露在外面的一只手握在掌心、贴在脸上,仿佛只要保住了那只手的温度,也就保住了他的唯一一线希望……

随便他们去好了。

满朝文武算什么?这沐德皇朝万里江山又算什么?失去了那个给了他全部快乐的女子,这天下,他要来何用?

“都别拦着我,我要见皇上!”门外传来一声尖叫,婉云轩内殿中连大气都不敢喘的舒姑姑等人闻声不禁心头一凛,那痴坐在榻前的秦翰飞却依旧是恍若未闻。

婉云轩的人哭倒的哭倒,吓昏的吓昏,早已经没有什么人管这些来来往往的事,殿外守着的都是秦翰飞带来的人,自然不会对任何人稍加辞色,只是这来人……

这来人身份特殊,没有人敢认真去拦,所以不过片刻,还是让那人直直地闯了进来。

“皇上,先帝尸骨未寒,天下根基未稳,你便当真要为了一个女子,弃这一切于不顾吗?”

义正词严的质问响彻婉云轩内殿,在场的内侍宫人无不心惊。

那雕塑般的男子依旧不为所动,来人终于忍耐不住,箭步向前死命地分开那两只紧紧相握的手:

“她已经死了!死了你知不知道?她不会回来的,你守着一个死人有意思吗?”

那雕塑终于有了些反应,慢慢地回过头来,那目光却是如同死人一般空洞无神。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中,他平静地朝着来人的方向问道:“你说谁死了?”

“你……”来人被他灰败的脸色吓得禁不住倒退了两步,却仍是坚持着站定了身形,咬着牙说:“……你守着的那个女人,婉云轩的祸国妖姬,她已经死了!”

“你胡说!”

秦翰飞忽然激动地站起身来,不知是不是因为久坐的原因,他的双腿竟然有些颤抖,踉跄着往前奔了两步才勉强站定身形,恰恰停在那个色厉内荏的闯入者身前。

那来人惊骇地连连后退,口中却依旧不肯示弱:“你醒醒吧,她今儿早上就死了,你准备守着她到什么时候?你宠一个女人到这个程度也够了,难道还真要为她赔上江山不成?”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大概是“江山”二字触动了心弦,秦翰飞忽然勾起唇角,冷冷一笑。

为她赔上江山吗?

若赔上江山可以将她唤回,那又有何不可?他曾经为了江山而视她为仇雠,直到她的猝然离去,才使他恍然惊觉,万里江山与她相比,根本是分文不值!

如今,有人竟然连悔恨的权利都不肯留给他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来人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满脸都是受伤的神情。

“不该你管的事,你最好不要管,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别让我再看到你。”秦翰飞冷冷地吩咐一句,便再也不肯看他,转身仍是坐回榻旁,深情地看着榻上之人那早已失却了生机的苍白面容,照旧牵过她的手握在掌中,如同呵护着一件稀世的珍宝。

“为什么不该我管?秦翰飞,我才是你的结发妻子,你应该爱的女人是我!现在你为了一个失德的野女人,连朝政都不管了,连江山都不要了,我为什么不能管!”

尖锐的叫声惊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除了当事人自己,所有人都知道,今日这事,显然会引发一场无人能够承受的风暴!

秦翰飞冷冷地回身,看向那个已经被狰狞的神色掩盖了娇美的女子,神色中有些无奈,更多的却是彻骨的冰凉:“芊芊,我以为你知道,我只当你是妹妹。”

“可我不是你的妹妹!”陆芊芊的眼角已经滚下泪来,却仍是坚定地站在当地佯装坚强。

“我自从九岁进入王府的那一天,就一直知道,我是你的妻子,是你唯一的王妃,等我长大了,我会和你一起并肩携手,站在这天下的最高处!你以前明明承诺过的,你说过会等我长大,会让我做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十四岁的这一年,等来的不是你兑现承诺,而是你的彻底忘却?”

“你的事与我没有关系,那什么才与我有关系?你告诉我,我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陆芊芊含泪的控诉字字锥心,在场众人却并没有多少同情。

情之一字,是没有道理的,若有道理,这一对阴阳两隔的苦命鸳鸯也不会背叛了世俗忘记了伦理,拼上性命也要相互折磨了!

这个女子毕竟还是太年轻,她若肯沉得住气,或许未必便会引来厌憎,可她此刻在另一个女人的尸身前,控诉着自己的悲哀,这样不合时宜的搅局,只会让那男子彻底厌弃!

果然,秦翰飞闻言并没有任何动容,神色反倒愈加不耐,冷冷地向站在一旁发呆的小豆子吩咐道:“送她回去,禁足霞影殿。”

“你不能这样对我!秦翰飞,你为了一个野女人这样对待我,全天下的人都不会答应的!那个女人本来就该死,你却为了她三番五次置朝政于不顾,必定会招致天下物议纷纷的!”

陆芊芊一路被小豆子拖行着,一路不甘心地叫嚷,但婉云轩所有的内侍宫人都只装着听不见,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多说一个字,甚至没有人指责小豆子这样对待一位贵人是否太过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