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郁已经尽量将山竹中毒的消息压住了,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山竹中毒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成了整个百花馆谈论的主要话题。山竹居然中毒了!这怎么可能!

大夫问山竹从何时开始感觉不适的,回说就这两三日。再问最近几日都吃了些什么,山竹很努力的回想着说了出来,大都还是平日里吃的食物,尤其是最近一两日身体不适的症状明显,几乎就只吃些米粥,不曾进得多少饭菜。莫非是谁在食物里投了毒?可为何别人都没事,偏山竹就这样了呢?馥郁没放过任何疑点,还是派人去厨房里搜查了,可就如预料的一样,厨房里没有找到任何与“毒”有关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正在大夫因为不知中的是何毒,而无计可施时,山竹想起他这几日吃过几次冬虫夏草,是青莲送过来的。大夫拿过来剩余的半盒冬虫夏草,掂在手里,除了感觉稍重一些外,外表与他常见的冬虫夏草竟完全一致!可是,当剥开一根冬虫夏草的里面一看,在场的人无不震惊,里面居然包着一颗油菜籽大小的水银!

青莲马上就被控制了起来。就在馥郁问他是否下毒害山竹时,青莲矢口否认了。可就在馥郁拿出那冬虫夏草给他看时,青莲知道事情败露了,但还坚持推托说,并不知那冬虫夏草里有水银,定是商人为了赚昧心钱而如此做的。可问题是,馥郁给他看的只是一棵没被剥开的完整的冬虫夏草,青莲怎么会知道里面有水银呢?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铁一般的事实,让青莲无奈招供了,说只因怕山竹在龙虎轩的比试中胜过自己,便铤而走险,想了这么一招,在冬虫夏草里注入水银,原也只想让山竹无法参加今年的比试,并无意要害他性命。可馥郁说,“你都知道在冬虫夏草里注入水银害人了,怎还会不知水银吃入人体会有重大的危害?连大夫都说,幸亏发现及时,不然早就性命不保了!明明就是妒忌心太强,私心太重,一心想害山竹性命,却还在这里狡辩,百花馆里是绝不容许有你这样的恶毒之人存在的。”无论青莲如何求饶,馥郁只是不听,硬是把青莲送交了官府,一切由官府定夺吧!

还好发现的及时,山竹在大夫的帮助下,慢慢见好,但龙虎轩的比试是铁定不能参加的了。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怎么会出此一变呢?就这么告诉迎春楼的师娘吗?她得多么的担心和伤心!可还没等漫修做下决定,山竹就告诉他了,不许将此事告诉凤娥,只等过了腊月二十九,告诉她自己无用,没能在比试中争得第一也就罢了。显然,他是不想让凤娥担心。

就这样放弃吗?

这两日,漫修日夜都守在山竹师父的身边,精心的照料着,而山竹,则将自己平生所学倾囊相受。因为龙虎轩比试,只论技艺,凭漫修的实力,早已在百花馆里名列前茅,再加上此次比赛青莲和他都不能参加,漫修是完全有机会夺那花魁的,自己走不掉是命,漫修从来的那一刻便想走,何不搏一搏,他能走掉也是好的啊!

漫修没有辜负山竹所望,一举夺下了那花魁之位。那一刻,漫修都不敢相信,自己几年来的梦想就这样实现了!趁着元宵节看花灯时在人群中消失,然后就可以永远和百花馆说不见了!想着,漫修不觉心里激动。

可当馥郁问他有什么愿望时,他看到了病中还在为他庆贺的山竹的身影……“我想去趟迎春楼看看。”

“什么?”历来夺得花魁之位的不是提出要什么宝物,便是去看看百花馆外的大千世界,例如花灯。馥郁自是了解漫修,绝不会那般俗气,去要什么宝物,但提出元宵节看花灯还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可漫修又做了件出乎他意料的事,竟要利用这宝贵的机会去迎春楼?他本身不就是陪客的吗?难道还要去见识一下女人陪客的场景不成?

馥郁很不理解漫修,但毕竟有言在先,他既得了百花馆的花魁,这要求又并不过分,馥郁还是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正月十五,去逛迎春楼。

其实不只是馥郁,山竹对漫修的这一决定也大感意外,这是多么好的逃跑机会啊。去迎春楼,难道是为自己和凤娥创造见面的机会?山竹心里很是感动!可他哪里知道,漫修选择去迎春楼的目的远不止让山竹师父和凤娥师娘相见那么简单,他要让他们走,彻彻底底的走掉!

到了十五那日,山竹早已大病初愈。一大清早,漫修便来找山竹,说自己要去迎春楼了,山竹让他帮着转达一声问候,可漫修说已经都安排好了,一会儿和玉夫人会来师父这儿,到时按她说的做就行,至于想说什么,还是亲自对着师娘说吧。山竹自然知道这是漫修给他创造的见面机会,便没再说什么。

话说馥郁安排了两个大汉随漫修坐着马车一路到了迎春楼。漫修今日一改往日的装扮,而是一身公子哥儿的服饰。迎春楼的妈妈见这人长相出众,又出手阔绰,当然奉为上宾。可漫修只自称姓徐,谁也不点,只点冬燕。

冬燕并没见过漫修,而此刻她的心早已在徐云生身上,因此待客时难免有几分怠慢。这倒让漫修想到了自己,不觉暗笑。只是旁边还有两个紧跟着的打手,说话十分不便,由下漫修便提出要进冬燕房间。这么堂堂的一位公子,来了连杯水酒都不喝,便要进房,也是难见。可漫修递与了妈妈一块儿金子,妈妈自是喜上眉梢,不由得冬燕不从。

进了房间,那两个大汉便又像木头一样紧守在了门口。冬燕让人摆上酒席,正要敬酒,却见漫修将酒杯轻轻一按,说道:“师娘可还记得与徐师父的年前之约?”听他提到徐师父,还有年前之约,凤娥便知道这是徐云生的人了,可听他又道师娘,不觉脸上发红。

“是他让你来的?”

“正是,学生桃花,给师娘见礼了。”这下,凤娥的脸更红了。

“他叫你来,可有话传与我?”

“今日无话相传!但师父今日会来接师娘走,一会儿见到一辆四角装饰奇特的马车前来,说声,“来接东城的徐公子了。”师娘便出去,上那马车,随师父远走高飞。”

“啊?”听漫修一说,凤娥不禁大惊,原是要逃。“可我这般,谁人不认得我,连门口都出不得,又如何能上得了马车?”

“师娘莫急,这不有我在吗?师娘您看,这是什么?”说着,漫修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袱,打开来一看,里面竟有一套和漫修今日所穿完全一样的服饰,另还有些化妆的用具。

“你让我假扮成你,逃出此地?”

“恩,正是此意!可还需师娘先帮个忙,门口那两个打手不好对付,师娘可否先请几个姐姐帮帮忙,缠他们离开一会儿呢?”

“这有何难?我去办就是。”

说着,凤娥便打开门来,两大汉正要相拦,一见漫修还在里面端坐,出来的是冬燕,便又站回了原处。过了不一会儿,便有几个长相甜美的姐妹拎着酒壶,半醉的来缠这两个身壮的大汉了。

美色当前,哪有不受诱惑之理,可是他们毕竟还有任务在身,万一没看住,让漫修逃了,回去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这时,漫修又打开门来,塞给其中一个大汉两块大银,说道:“平日里多亏哥哥们的照料,小弟才有今日风光。既来了,就不能只小弟一人享受,哥哥们不如也趁此机会风流一番,也不枉此行不是?哥哥们若不放心,只在下面厅门正对之屋寻欢便是。莫说小弟不会独走了,即使小弟走,两位哥哥也能看的清楚不是?再说了,小弟正当红之际,又怎会自毁前程,还连累两位哥哥呢?”

经漫修如此一说,再加上几位漂亮姐妹的诱惑,和这凭白得来的银子,何乐而不为呢?二人一对视,依漫修所言,到楼下正对的那屋里饮酒作乐去了。

漫修也想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如果凤娥能顺利坐上马车离开,这两个大汉又能被灌醉而不发现自己,到时他也能逃走的。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凤娥换好了漫修带来的衣服,漫修又替她化了一番妆,若不仔细看,这俨然就是相同的两个人。凤娥又装了些自己平日里积攒下的银两,要给漫修一些的,却被推辞掉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漫修和凤娥在屋里紧张地等待着马车的前来,和那声“来接东城的徐公子”。

没有让他们失望,马车如期而至,可当“来接东城的徐公子”此言一出,已经装扮成徐公子的凤娥下得楼来,那两个大汉也紧跟着出来了。万一那两个大汉把凤娥当作桃花,阻拦他上马车,势必会节外生枝,没办法,漫修只得也下楼来,率先向那两个大汉打了招呼,并又将他们推回了屋内,陪他们一起喝起酒来。

迎春楼门口,妈妈和另外几位姑娘笑着恭送“徐公子”上了马车,马车疾驰而去。同时笑的还有漫修,因为他知道,马车是和玉夫人的,而马车上的人却是山竹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