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对少年时便以断案闻名的叶子廉,漫修不再隐瞒。

“这次观音山大捷也抓了几个活的回来,不过我还没有审问。如果问的话,应该很快就知道答案了吧?你说,是我去审问他们呢?还是直接由你来告诉我比较好呢?”叶子廉也不客气,继续深一步的寻问着。

“是马海庆,范原峰,周欣然和我。”

“嗯,跟我想的一样。开始我还在猜会不会是你说的那个封在鸣,可后来却在洞口外发现了一些拖痕,还有两座新的坟墓。”

“你命人挖了坟墓?”漫修紧皱了一下眉头,问向叶子廉。

“抱歉,我必须这么做。巧的是,有人认出了范原峰,而我,也是识得马海庆的。”

“你今日来寻我,就是想知道他们的死因?”

“不,确切的说,是想知道凶手是谁。我检查了两具尸首,范原峰身上除了刑伤,却没有致命的伤痕,再根据你之前所提供的那药库都是慢性之毒的说法,他应该就是慢性之毒积郁而导致的死亡。而马海庆背后则有致命的一刀,虽然那伤口看起来很像是军刀所伤,很容易让人误会是范原峰杀了马海庆,然后自己也毒发身亡的,但是我猜,不是!当时你们四个人在场,死了两个,那另外两个即使不是凶手,也必然是知情者。周欣然现在我寻不到,自然就来寻你了。”

“你想从我口中听到什么答案?”

“很简单,真相。”

“真相?就是范原峰杀了马海庆,然后他又毒发身亡。你猜测的‘不是’是错误的。”或许是叶子廉的说辞提醒了漫修,既然对方已经彻底打破他一直准备好的没有见过周欣然的说辞,那能保住周欣然和自己的说法,就只有委屈死去的范原峰了。更何况,如果有机会,范原峰也会愿意杀死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马海庆吧。

听了漫修的回答,叶子廉瞬间眯起了双眼,仔细审视了对方许久。“这就是,你花了一日编出来的答案?”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叫编出来的答案。”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马海庆身后那致命的一刀是由一把墨血匕首所致的。而据我所知,周欣然恰有这么一把。”

“如果说拥有凶器的人就是杀人凶手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值得怀疑的人岂不是很多?”

“好,这个问题且先不论,那你为何不抓周欣然归案,你知道的,她也是朝廷的要犯之一。”

“抱歉,我当时因范原峰的死很是悲伤,根本无暇顾及她的事情。”

叶子廉沉默了半晌,才终于说出了一句他很不愿说出的话。“漫修,我拿你当兄弟,才跟你如此坦诚相待,可是你,真是让我失望啊!”

“哦?失望?那听到怎样的答案你才会不失望呢?”

“呵呵,的确,你很聪明,你也很了解我。为了真相,我是个什么都能做出来的人,甚至不惜名誉,不惜生命!你说是范原峰杀死的马海庆,然后他又毒发身亡,无疑,这听起来是个非常完美的答案。这样一来,无论是你,还是周欣然,都可以逃脱律法的制裁。可是你想没想过,你这样做是在纵容凶手,是在放虎归山!且不说你包庇凶手有多大的罪了,单是见到了凶案不报,还私自毁坏移动现场,掩埋尸首,就够你进大牢的资格了!”

“我很想知道,现在的你,究竟是叶大哥,还是叶大人。”

“我也很想知道,现在的你,究竟是我认识的那个不畏强权、为正义真相而执着不懈的秦漫修,还是,明暗不分、正邪混淆的糊涂的苏漫修!”

空气再次被窒息的沉默充斥,而沉默的最后是谁也没有退让。两人都知道,对于这件事上,他们的观点是截然不同的。叶子廉是吏部的大人,朝廷的官员,他要做的就是将恶人绳之于法,杀人犯自是更不能放过。此事虽没有十足的证据,但叶子廉心中有数,十有*是周欣然杀了人,漫修不愿说出,在替她隐藏。否则,马海庆的尸身上又怎会只伴随着一把军刀,而无实际致人于死的墨血匕首呢?

而漫修,则是一介平民,他只在坚持自己的诺言,坚持人性本善的所谓立场。他既相信周欣然会改好,就会给她这个机会。更何况,即使说杀,周欣然不过也只杀了个该杀之人而已。又何苦苦苦相逼,定要将她推向死亡呢?

说起来,无烟的战争会在这两人之间展开是谁也没有想到的,而偏偏,两人又都是那么的倔强,谁也不肯为自己的信条后退一步。这样僵持下去的结果,这场无烟战争的结果到底会是怎样,连当事人都很迷茫吧?

而此刻,在饭厅之中,眼看众人已吃得七七八八,自己为漫修精心准备的食物却渐渐凉去,等待漫修许久的雪儿已有些着急了。“叶子廉到底找他什么事啊?就不能吃了东西再说?”

“哟,我还没瞧见呢,这里还有贤妻为未来夫君单独准备的食物呢。”风熙梦见雪儿时不时的掀开看旁边一直盖着的几碟清淡的小菜,如今也吃饱了,不禁有空打趣她道。

可是,雪儿现在可是对着门口望眼欲穿,根本无暇顾及风熙梦对她说了些什么。

“呵呵,以前都传说什么望夫石,望夫石的,我还全然不信,哪里有女子会盯着一个地方直变成石头这样夸张的说法,可现在一看啊,倒是真有几分信了。”

听到众人嬉笑,雪儿才回过神来,“什么?什么望夫石?”

雪儿这么一问,众人笑得更厉害了。雪儿有些异样的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众人,感觉的却是莫名其妙。这些人都疯了吗?去了一趟观音山,回来吃个饭都能笑成这样。就算观音山上有望夫石的传说,也该悲伤才是,哪里有这样没心没肺的笑法的?

“咦,怎么给漫修准备的都是这么清淡的东西啊?莫非漫修又得了什么武功秘诀?要清心寡欲的修炼?”风熙梦打开了那近乎凉透了的几碟小菜来看,却发出了如此疑问。

“哦,不是。他昨日里胃口不好,一直没怎么好好吃东西。雨薇说了,刚有胃口时不能吃太多东西的,而且还要务必清淡,所以,这绝对是我精心准备的一餐。做这个,费了我好长时间的。”雪儿不理会众人的取笑,倒是大方的承认了下来。可是,连一旁的丫头莲儿都不得不佩服这位雪儿小姐,还真是张口就来啊,胃口不好!应该在前面加上一个“人为的”才对吧。

且说众人在此嘻嘻哈哈,拿雪儿取笑,又谈天说地之时,雪儿却再也忍不住了,吩咐莲儿去把菜再热一下,自己则起身去寻漫修。

先去了漫修的房间,无人。又问了丫头惠儿,也不知漫修去了何处。所幸林府并不很大,雪儿又是轻车熟路。很快,便寻到了叶子廉和漫修所在的花园之地。

且说雪儿正要开口喊叫漫修,却先听到了假山后的谈话声。不是她故意偷听,实在是机缘巧合。

“好,既然你一定如此坚持,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他日公堂上见吧。如果,到时你在铁的证据下还能说出今日这番话的话。”是叶子廉的声音。怎么了?他和漫修之间发生了什么吗?怎么听起来声音会如此严肃且不愉快呢?还什么公堂上见?是对漫修说的吗?

“叶大哥,我还是想喊你一句大哥,无论你心里已认不认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是你,再次赐予我生命,让我重见人间的光明。可以说,没有当年的你,就没有如今的我。也许,今日,你觉得我这样做很愚蠢,可是,我并不这么认为。法律不外乎人情。更何况,这个结局是很好的,不是吗?马海庆就是洪源,整个这件事情都是他在暗中操纵的。为什么,围剿观音山时杀了人就可以理解成为朝廷效力,为国家除害。而此刻他的死就一定要追究杀人凶手是谁呢?没有他,就不会有胡雍拉拢周可,没有他,就不会有周可陷害我养父,而我,也早就在路上被那朱四,钱狗儿等人杀死,也不会有我们后来的相见了。虽然,他也有他的苦衷,他也是被逼出来的变态,可是,杀了那么多的人,甚至扰乱了朝廷的纲纪,难道不该说死有余辜吗?”是漫修,雪儿秀眉微蹙。

“好,你来告诉我,你凭什么标准去判断人是死有余辜,还是可以法外开恩?凭你的好恶吗?刘喜和兰夫人设计害死了你的亲生父母,他们就该死,马海庆杀了画家洪义和家丁小莫子,并企图动乱朝纲,也该死。周可诬陷杀死了你的养父,还挑头儿叛变,更该死。而周欣然,只是因为杀死了一个杀人的人,她就该被法外开恩吗?如果都是你这么想,那一个国家还要律法来做什么?还要官府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