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你们只发现了我。”此时的漫修眼珠一转,顺着刚刚那老者的思路说了下去。果然,此言一出,便引来了对方强烈的警惕性反应。

“说!你是不是给朝廷通了风?来了多少人马?谁指挥?他们要从哪条路进攻?”之前假扮周可的人迫不及待的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看着对方白痴还又严肃紧张的样子,漫修笑了。真是生怕别人说他不是周可的人,表现得如此急躁,还如此轻易的便把自己的底牌都展示给了敌人,还真是……可爱,却不好玩那!可是,等等……莫非除了他,真有别的人马也到了这里?否则,对方怎会如此的紧张?

就在同时,老者也狠狠瞪了眼说话的周可替身。有这么问话的吗?一次性把想知道的都问出来!这不同时也暴露了他们的弱点吗?在自己的据点,居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入侵了进来,还不知入侵者是谁,岂不可笑?

而那替身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尴尬的缩了缩脖子。直到这时,漫修才深切的感受到,此人所谓的气质像周可,可能只是经过了多时训练一时装出来的,就此人本身而言,是绝没有周可独有的那份霸气的。

“你们还真是厉害,朝廷都明令封山了,你们居然还有办法回来!”漫修没有接着对方的那白痴的问题说下去,而是转了个话题。

“哈哈!朝廷?搜了几次山,收了几具尸体就以为结束了,再也不来管了,这就是大宋的朝廷!哈哈!”老者说着,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也得多亏你们到处撒播的关于周可下落的消息。还真是够手段,可以牵着朝廷的鼻子走。官兵被你们像猴儿一样的耍来耍去,一会儿去大名府,一会儿去辽宋边境,一会儿又去陕西,而你们却不费吹灰之力,在这观音山卷土重来,这么有魄力的想法和做法,实在是令人佩服。”

“呵呵,你若有心要加入我们,我不介意当引荐人。虽然,我还是很不信你。”

漫修与老者对视了半晌,沉默了好久,漫修才慢条斯理的张了口,“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陕西有名的马海庆,马大善人吧?”

说完,只见那老者的眼睛一亮,看来,猜对了。

“想不到秦威还有个聪明的儿子。”

“承蒙夸奖。只不过,我早该猜到是你的,这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

“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哈哈,如此高评我可不敢当,要找就找大宋的皇帝吧!”

“大宋的皇帝?”

“对。你说的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大宋的皇帝。”

看来原因就出在这里了,漫修饶有兴致的望了望对方。果然,对方似并无想要隐瞒他之意,继续开口道,“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我说这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大宋的皇帝吧?好,我就先说个故事给你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以这样通俗的开场白为开端,也在漫修的意料之中。

“曾经,有个天才少年,他五岁能诗,未冠便著书十卷。南唐时举进士,后数度为官。归宋后也一心只为朝廷。可是,朝廷,这个大宋的朝廷,却因为一个位高权重的王宰相,给他扣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让其客死他乡!”说着,马海庆便有些激动了起来。而漫修,则猜出了他说的这个人是谁,不就是前朝因为牵扯考场贿赂舞弊案而遭削籍流放,并卒于化州的大学者洪湛吗?人都道这是冤案,可是,当时人们因为忌惮那宰相王钦若的权势,无人为其开口叫屈。也都道,当时那洪湛是有一幼子偕行的,难不成……

“对!我就是他的儿子!洪家唯一的儿子洪源!只可惜,为了替父报仇,年过六旬的我却隐姓埋名了整整五十载!”也许是察言观色的能力太强,只看了看漫修的表情,马海庆便知对方已猜出了他的身份。

年过六旬?因为这个年龄,漫修倒是一怔。此人看起来不过才五旬上下,莫非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还是,也是用了什么易容之类的,为了隐藏身份?

“你不用猜了,我自有了钱后,便高价*了糜角散,想彭祖几百岁的人吃这都看似年轻,更况我这个才几十岁的凡人呢?只不过,这些年我太操心了,就算吃再多的灵丹妙药都换不来什么长生不老,我倒希望自己长生不老,至少可以为宋朝的灭亡多笑上几年!”

漫修有时都在怀疑,这马海庆是否会传说中的读心术,怎么他想什么,对方都能猜的到呢?灵丹妙药!估计这马海庆也只是为了更好的隐藏他的身份,不让人将他与当年的洪源联系在一起,至于长生不老,他只要能成功的看到宋朝灭亡,估计他就会长笑九泉了,还多活什么呢?

“洪源?原来你是想为父报仇!”

“是!我倾一生之力,都在盼能亲手毁灭宋朝的这一天!这个梦想原在二十二年前就该完成的,可是,都是你那个不识时务的父亲,是他,偷走了我的心血,我苦心经营的心血!没有他,兵马分布图早就发挥了其该有的作用,这不堪一击的宋也早就成为历史了!”

漫修知道,对方指的是父亲拿走了装有兵马分布图的蛋形玉坠,害得他不得不重新他的计划。

“冤有头债有主,你找也该找王钦若吧。怎么能说始作俑者是大宋的皇帝呢?”漫修正打算劝劝对方,可是说话间话音却猛得一顿。因为,此时,他已发现了马海庆的脸上浮现出了近似于疯狂的嗜血表情,该不会,那大宋的先皇帝真也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吧?

“他?哈哈!他!若说王钦若是混蛋,那个该死的大宋皇帝就是混蛋中的混蛋!昏君!暴君!我恨不得现在就将他的尸首从地下挖起,抽到他永不超生!”马海庆的眼睛越来越红,看来,是恨宋朝的先皇帝到了极点了。也是,没到这个程度,谁会说出鞭尸的话来呢?漫修在脑中迅速的思考着,这件事情,该怎么办了。

“想当年……”马海庆收起了自己嗜血的表情,又恢复了之前善人的面孔,缓缓的说道,“我小小年纪便为父伸冤,结果却是处处碰壁。当时那些衙门里的所谓官员,看着出入衙门告状的我,就像在看耍猴儿一样,仿佛我去只是为了博取他们的一乐!后来,我长大了些,渐渐明白了些道理,他们是惧怕那宰相王钦若的权势,怕因为个无名小子丢了自己的乌纱帽和小命,这,我可以理解。于是,我便把希望寄托在了比王钦若官职更大的人身上,而这个最好的人选无疑就是皇帝。曾经,我也跟父亲一样,是那么的相信皇帝,相信他只是被一时蒙蔽了眼睛,一定会有看清楚的一天。可是,就在那昏君将告御状的我下狱,并对我残忍的实行了宫刑后,我就清醒了。以前的我,包括父亲,是多么的傻。被人卖了,还在帮人点银子!”

漫修的口半晌没有闭上,宫刑?!那这么说,马海庆已经是……漫修仔细的看了看对方,果然,六旬的人了,脸上还很白净,没有一丝的胡须。

这回,轮到漫修没的说了。

“怎么,直到这时,你还认为我错吗?如果说真有错的话,那也是我成长的太慢了,那该死的老皇帝死的太早了!既然他死了,就让他的儿子来还,我,并不介意。”

又是一个父债子还的理论家。而且,比沈云城不如的是,这个理论家已经彻底的钻了牛角尖,可能一辈子也出不来了。

“你没见现在四海升平,国泰民安,所有的百姓都在感恩皇帝的仁孝治国吗?你掀起战争,无论是借契丹、借西夏,还是内部的政变,都只会涂炭百姓,你真的这么想成为历史的罪人吗?”

“闭嘴!我不想听这些废话!告诉我,你来这里,朝廷派了多少兵跟来的?你们知道了我们多少?计划是什么?我希望,你不会跟你父亲一样,不识时务!”

“都告诉了你们,就算是识时务了吗?”

“至少,我可以保你不死。”

“才只有不死?”

“秦威毁了我的整个计划,我没现在杀了你就已经不错了,既答应了保你不死,你还想怎样?有的时候,人不能太贪心!”

“你也知道做人不能太贪心。那你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这谋划叛变就不怕遭报应吗?”

“哈哈!报应!报应我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得到了,不是吗?不是男人的惩罚!没有子嗣的惩罚!还有比这个报应更残忍的吗?大宋的皇帝给了我这么丰厚的一份礼物,我不还,能对得起他吗?礼尚往来,要还,就要还比这更大的,更别致的!还有什么比天下更适合做这份礼物的呢?”

疯了!这个人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