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周将军抬爱,想不到像老夫这样的一个乡野村夫也能入得了将军之眼,真是老夫三生有幸!”面对周可的诱惑,林义依旧平心静气的回答着。

“哦?林团练过谦了!”

“不过……将军不要忘了,老夫在担朝廷之任的同时,更要担家庭之任。”

“这好说,虽然令公子之前处处与我作对,不过,本将军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一定,也会给他安排个好归宿的,林团练这回可是放心了?”

“老夫的家人很多,当时辞官搬家也正是为了家人能有一个平定安全的生活。”

“哈哈,想不到林团练还是个这么幽默的人,只要林团练站到本将军这边,要荣华,要富贵,还不是本将军的一句话?”

“老夫年事已高,不敢贪求什么荣华富贵,只求平安即可。将军既看得起老夫,实在是老夫荣幸。只是,将军可是能承诺的起,保我家人性命,让他们都平安过活?”

“哈哈,这有何难?”

“将军可是一言九鼎?”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条件,是让我的家人先安全出城!”

“怎么,林团练还怕本将军输了,牵连你的家人不成?亦或是,怕本将军出尔反尔,过河拆桥?”

“都不是,也都是。将军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恐怕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好。本将军答应便是。来人那,去,安排林团练的家人出城!”

“等等!”

“林团练,有时候有要求是件好事,但要求太多,未免就贪了。”

“老夫一点也没贪。将军承诺的可是送我家人安全出城?”

“是,那又如何?”

“那就请将军信守承诺,放漫修和孟灵一同前去。”

“什么?”周可猛然间醒悟,有种自己被人当猴子耍了的感觉。

“周将军可能最近忙,没有查清事实,漫修本不姓秦,而是姓苏,正是内人亲妹之子。这,难道不算我的家人吗?论起来,他还喊我句姨父呢!”

一时间,周可的脸阴霾至极,猛回头瞪了沈韩一眼,沈韩却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确实,他不知道,叶子廉拥有铁证的事情只对西夏的王爷讲了,而西夏的王爷又没有说出这个事实来。以致于他知道的,还是西夏的王爷因为秦漫修救助自己有功,才派他去叶府办事的呢。

“林团练,你要他?可以!我要的东西一到手,你随时可以把他带走。”

“你要的东西在这儿!”杜雪儿还真准时,骑马来回,居然也按时拿回了兵马分布图,看来,秦漫修对她还是很重要的嘛!

“是真的?”

“你看好了!这上面可清清楚楚的写着宋各地兵马分布图!愿不愿拿随你!”

“不能给他!”孟灵一听兵马分布图这几个字,就像疯了一样冲了出来。以致在她身边看守的几个士兵一时间都愣住了,谁会想到,一个痴傻的女人居然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

“娘……”漫修侧脸看了过去,眼前的女子依旧如十五年前那样勇敢,坚强。是兴奋的泪水吗?一时间,漫修一点都不觉得断裂的手骨有多痛,也不顾自己被人束缚着的被动局面,硬是不顾形象的,像个小孩子似的任眼泪肆意纵横着。

“漫修,漫修!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真像啊,这眼睛,鼻子,嘴,俨然就是跟夫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夫人在天有灵,见到一定会高兴的哭个一塌糊涂的。”孟灵刚刚听到了林义的话,知道林义已认回漫修,她和秦威当时找了几年都不得结果的事情,由于上天因缘的安排,还是完成了,虽然她不知道这里面到底经历了多少的曲折,可是,内疚不安的心总算平静了一些。然而,在亲眼看到长大的漫修时,眼中的泪却再也忍不住了。

“娘……”

“漫修对不起,娘,哦,不,是灵儿造次了,灵儿居然让苏家的少爷管一个丫头叫娘,灵儿罪该万死!”

“娘!您不要这么说!在我心中,您永远都是最美丽,最善良,最勇敢的娘。”

“呵呵,夫人听了该嫉妒了。手,疼吗?”即使漫修现在被沈韩束缚着,孟灵还是想看看漫修折断的右手,毕竟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心疼啊。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将她拉开!”沈韩冷冷的扔下了一句,声音不高,却足以让负责看守孟灵的士兵胆战心寒了。

“不,你们不能伤害她!”漫修想挣扎,却再次被沈韩弄痛了手骨上的伤,且强行与母亲分离开了。

“好感人的母子……哦,不对,现在得说主仆情了。”周可哼笑了一下,头回向了杜雪儿,“杜小姐,现在麻烦你把图交过来吧?就你,一个人!”

“别过来,他现在疯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漫修十分挂念雪儿的安危,这让雪儿感动万分。当下,微微的一笑,深吸一口气,大踏步的往山上周可这边走来。

“不要!那是秦大哥用命换来的,不能给他!不能!”孟灵看着雪儿要把图给周可,连哭带喊的叫着。

“你别过来,回去,赶快走!”漫修也喊着,毕竟,还有段距离的,雪儿这时回去,有那么多的高手保着她,还是可以平安的。可一旦到了周可的包围圈内,可就是砧板上的鱼了。

如果能的话,雪儿也不想把兵马分布图给出去的,可是,这关系到漫修的命啊!走了一半,雪儿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呢?

见到雪儿止步,周可的脸一沉,“你可想清楚,是图重要,还是人重要!”

“杜雪儿,你回去,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漫修无法了,只能以死相要。

可是,下一个瞬间,他就被沈韩点了穴,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了。

周可撇了一眼沈韩,早该如此的。

可是,此时意外却发生了。孟灵狠狠的咬了一口身边的守兵,并夺下了他的刀,举着刀冲向了周可。

漫修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睛中流的不是刚才的泪了,而是血。孟灵根本就没有机会近周可的身的,就在她举刀砍过去的时候,她的后背处被利索的砍了一刀,鲜红的血印渗出,映红了漫修的双眼。孟灵回头对漫修微微一笑,举刀的手却没停下的想继续再砍向周可,可前胸处又添了一刀。身子晃了晃,却又向前走了两三步,可最后周可迅速的一刀,在她瘦弱的脖颈处绽开了妖艳的花朵……

漫修突然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被冻结住了。自母亲冲过去,到倒下,前后不过瞬间的事情,却让他觉得过了整整几个世纪,眼泪,出乎意料的没有流出。也没有什么悲鸣,不仅是他被点了哑穴的事情,即使能说话,估计漫修也一个字说不出来的。压抑,就感觉无形的压抑感笼罩了他的全身,他,到底是没有保护好母亲。虽然决定和母亲一起死,可他没想先送走母亲的。也没有想到,会以这种形式送走母亲的。

与周可嫌恶的眼神不同的是,漫修看到母亲倒下时是眼中带笑的,同时,那笑中又有些悲凉、惋惜与自责,是想到父亲了吗?袁叔叔说母亲原就打算把自己交与林家后便跟随父亲漂泊的,现在,算是完成心愿了吗?惋惜什么,又自责什么?没有亲手杀死周可给父亲报仇?还是刚恢复了记忆,却不能与儿子再共享天伦之乐?

不只漫修,连雪儿等人也被这一变故震惊住了。

“三嫂!”袁非悲从心中来,提起兵器便飞身上山,其他几人也紧随其后。

这虽不在周可的计算范围之内,倒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当下,便一摆手,山中的士兵一涌而出,势要将这些准备救人的人杀个尸骨无存。

可是,还有件他没有预料到的事。正当他嫌恶的让人把孟灵的尸首抬走丢下山时,一个黑影出现,直取他的心脏而来。

周可一个措手不及,竟被对方伤了手腕。沈韩一见有人偷袭,当即也不顾秦漫修,一个跃身与对方对上了招。那个人,如沈韩一样,招招夺命。

漫修认得出来,他,就是儿时要取他性命的,杀手朱四。可是,眼下的他似乎在见到孟灵尸首的那一刻近乎了疯狂,杀手的本性显露无疑,可谁都知道,这次杀戮,他是没有报酬的。

雪儿见沈韩离开漫修身旁,赶忙挑了个时机过去为漫修解穴。因她身上有周可十分想要的兵马分布图,所以,没有人敢真的与她动手,刀剑无眼,杀了她不要紧,要是毁了兵马分布图,可是几百个脑袋也换不回来的。

于是,雪儿轻松的为漫修解开了穴道。漫修一改刚才的木讷,迅速的用能动的左手捡起地上一个尸首旁的军刀,又把雪儿手中的图一夺,对不远处已浑身血迹的林雨清说句,“照顾好她!”便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本来,周可正要过来找他的,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