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不要!”就在李王爷和秦漫修沉默的对面而立之时,世绫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映入眼帘的,便是秦漫修的上身未着寸缕,洁白的肌肤上布满了条条的血迹与伤痕,他的手中正拿着一只尖尖的烛台,对着叔叔……

世绫知道凭叔叔的功夫,莫说秦漫修受伤这般了,就算是有极好的武功修为,也很难是叔叔的对手的,更何况,他一个奴隶,无论是不是刺杀,他都极大限度的挑战了主人的底线,说杀,只是一个字的事了。

说到底,这事还是由她引起的。早知,今日就不用那么损的招了,既赔了自己的名声,又害的秦漫修如此,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秦漫修,你这是做什么?快把烛台放下!”世绫也不顾一旁一脸阴霾的叔叔,硬是过去把秦漫修手中的烛台夺了下来。

没有了战斗力量的支撑,漫修能站得住,纯是桌子的功劳了。

一时间屋内的三人谁也没言语,空气都有些令人窒息。

“那什么,我正找你呢,你跟我走!”说着,世绫便要拉秦漫修逃离这是非之地。

“慢!”王爷终于还是阻止了。这在世绫意料之中,虽然她极度不想在此刻听到这个字。

“叔叔,您可是自小看我长大的,我是什么人您还不了解吗?虽然有时做事是不懂事了些,是离谱了些,可绝不会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的!叔叔切莫听那些妄言啊!”

“好,世绫,既然你也知道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下午,你可是召他去了你的房里?”

“是,是世绫派人让他过去的。”

“房中可只有你二人?”

“是。可叔叔,我只是想谢谢他之前为我解围!”

“为你解围?”王爷的眉头一皱,一个奴隶,他能为世绫解什么围?

“叔叔还记得那日世绫跟您说我女扮男装随哥哥去逛观音庙会的事吗?”

王爷沉思了半晌,回过神来道,“你说的那人,就是他?”

“是,就是他!”

“那他就更该死!一个奴隶,逾越自己的身份,居然敢偷跑出去假扮什么贵公子!”

“叔叔!”世绫的口半晌都没有闭上,她万没有想到,自己想要为秦漫修开罪的,说出的理由却让他罪加一等,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欲加之罪吗?

“叔叔,您对他有偏见!”

“你这叫什么话!这里没你的事,先出去!”

“什么叫这里没我的事。叔叔打他罚他,不就是因为我与他的关系暧昧不清吗?叔叔是宁可相信小人之言,也不肯多听世绫解释一句啊!呜……卿娘娘,您在天有灵,您倒是睁眼看看那,叔叔……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疼世绫的叔叔了,卿娘娘……呜……”

抬出了卿娘娘,再加上世绫那珍贵的泪水,果然,就听李王爷道,“此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若是有人胆敢玷污世绫的清白,叔叔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这是真的吗?谢谢叔叔!”听到了叔叔对自己的承诺,世绫立刻破涕为笑了。可转而,她又看了看一旁的秦漫修,小心翼翼的对叔叔道,“叔叔,那他呢?我只是为了谢他,后来又逼着他跟我聊了会儿天,从始至终,他都对世绫毕恭毕敬的,没有逾越半分的……”

“世绫的言外之意,可是说叔叔打他打的错了?”

“这也不能怪叔叔,都是那些该死的小人,想陷害我,陷害叔叔。他虽挨些打,到底是个奴隶,自古主子打奴隶,不需要理由的。”

“哦?陷害你还能说的通,怎么凭白又扯到我的头上来了?”

“这怎么能算不是陷害叔叔!叔叔您想,这事儿起因是我。如若叔叔只是惩罚了秦漫修,而放过我,势必会让誓死效忠叔叔的将士心寒,给人留下口实,说叔叔包庇亲属,处事不公。而我李世绫,也绝不会坐以待毙,一定是头一个质疑真相的人,无论真相是否能够呈现于世人面前,我都不会原谅叔叔对我的否定,相信世峰哥哥也是如此,久而久之,势必造成亲情的疏离。众叛亲离,一个小小的谎言里面包藏的祸心可是不容小觑啊,这不是陷害叔叔,又是什么?”

“哈哈!好嘛!世绫可真是长大了。一句话能说成众叛亲离,的确不能小觑,的确不能啊!”

“那叔叔,他……”看到叔叔笑了,世绫适时的找机会在为秦漫修开脱。

“他?一个奴隶,却敢与主子并肩谈坐,敢拿利器威胁主人的生命,如此不知分寸,不守规矩的奴隶,依世绫说,我该如何处置呢?”

“叔叔,与我并肩而坐是我逼他的……”

“那刚才他手里的烛台也莫非是你逼他拿的不成?”

“那是……”

“好了!今日之事我一定会彻查,刚才说过,如若发现有人异心,想陷害世绫与我,我一定不会放过。可是,如若让我查出此事他并不干净,世绫,到时可别怪叔叔心狠。至于他,从今儿起,就留在我身旁,怎么调教,我心中自然有数!”

“可是,叔叔……”

“哦,对了,这宋朝的太后再过五日要过寿诞,这宋朝的皇帝今日也一再盛情邀请,五日后前去赴宴。本没想到你也会偷偷跟来,这样,你去准备一下,穿着打扮要符合咱们西夏皇室的身份,莫要在这里失了颜面。”

好个李世峰,当时怎么问,他都只字不提来赴宫宴一事,反倒让自己好猜,以为他纯是好奇来看自己未来的娘子的。原来,是来结交宋朝皇帝高官的!

不对!要是来结交高官的话,那二品马帅周可应该是哥哥极该结交之人才是啊,可为何哥哥竟宁可让下人扮作自己,自己扮作仆从,进入那周府呢?如若这次宫宴上被那周可得知了真相,岂不等于凭白得罪了一个位高权重之人?虽然并不是在西夏,得罪了也无甚大碍,可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得多吧……哥哥到底是怎么想的,真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他了。

最终,世绫也没能改变叔叔对秦漫修的判决,但好在是,叔叔答应彻查,其实当晚就命人将告世绫的状的张管事给打了五十大板,扔出了驿馆门外,永不叙用。就这,还是看在王妃的面子上,否则,早就让其一命呜呼了。

对张管事诬陷的判决更确立了李世绫的地位。至于秦漫修,王爷虽说要放在身边调教,却也免除了他受辱的惩罚,总起来说,还是好的。

世绫因得了新的消息,又宫宴的事情,急急去寻哥哥。可是,几乎把驿馆哥哥能去的地方都翻了个遍,也没见着哥哥的踪影。最后还是丫头明玉告诉她说今儿见世峰少爷在见到一个影卫后,急匆匆的越墙出去了。

世绫想到了祁天晴。折腾了一天,光围着秦漫修转去了,却忘了哥哥的心思早就被那个见面才两三回的女子占去了。

“哼!为了个萍水相逢的女子,竟把亲妹妹丢在驿馆,也真够可以的了!”世绫酸溜溜的自言自语了一句,可脑海里却不自觉的浮现出祁天晴重伤,秦漫修给她喂血的场景。那伤,说到底是祁天晴为秦漫修所伤的,他们之间的经历,应该非常精彩吧……想着,不觉竟有些模糊的羡慕和嫉妒了。

“也不知她生死如何……对了明玉,你上次听哥哥说那女子在哪里来着?”

“小姐,您说是祁姑娘吧?上次少爷跟人说话时,说她在什么林家养伤的,那家里有个医术高明的姑娘,应该没问题的。”

“普通人家哪里来的医术高明之人?还是个女孩子家?我不信!走,咱也去瞧瞧!”

“小姐!”

“哦,不知道那林家在哪里是吧?没关系,我有法子!问问上次跟踪保护那祁姑娘的士兵不就知道了,再不行,出去打听打听……什么?你说是林家的姑娘?”

“是啊,小姐,你怎么了?”

世绫突然想起了观音庙中秦漫修曾给那骗人的夫妇指过去处,开封东街!没错,林家是在开封东街!

“没事,你去看看,秦漫修在做什么?”

“小姐,您可饶了我吧。现在谁敢接近他啊,他可是寸步不离的跟在王爷和王妃身后,光王妃娘娘那张阴沉到甚至要一口将人吞下的脸,和王爷那深不可测的表情,就足以令任何一个人都毛骨悚然了。还敢去找他?”

“这样啊……”

“不过小姐,那秦漫修在被打发去洗漱换衣时倒是偷偷递与了我样儿东西,几次嘱咐我要相托于您或少爷。刚见张管事受罚,您又一直在王爷身边,这会子说话才想起来。”

“你这丫头,快拿与我看!”

世绫打开秦漫修交托给明玉的东西后,一时间竟愣住了。那是一个用秦漫修被撕碎的破衣服包好的一个十分干净的袋子,袋中装的则是红红的**……祁天晴,你好幸福……

“你去,给新管事说,就说我的吩咐,给秦漫修多备点补血的药食……”世绫都没发觉,自己在说话时嗓音竟有些哽咽了。他今天受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肯流这么多的血,傻瓜!大傻瓜!这个世界上头号的大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