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也不是可以常呆的地方了。就在里正收税走后,秦威上市集买了匹马,当晚回来便和灵儿商量离开。今日若不是工头儿提前发放了年前的工钱,怎能如此容易的解围?但秦威出手打了里正身边那几个地痞,难保其中就没有人见过、或者会见过他的海捕文书,一旦他们告了官,想要脱身就是难上加难。所幸他们当时挑的只是一个小村子,这里没有城镇的繁华,消息也相对闭塞,看当天安然无事的样子,应该暂时还相对安全,但为以防万一,还是得赶快离开才是。

除此之外,秦威还在当晚对灵儿讲述了自己被通缉的真正原因,灵儿听后感慨万分,对眼前几次救过帮过自己的这个人是又怜又惜。秦威给灵儿看了他随身携带的玉坠和信件,灵儿反问道:“你不是说那华云夫人临死前曾嘱咐过你莫要相信身边的任何人吗?你为何还要给我看这些,就不怕我也像周可一样出卖你?”

秦威很平静的看了看灵儿,回答道:“我也是直到后来被周可出卖才想通华云夫人的真正用意,原来我只道她是好心提醒的一句客套话,原来竟是专有所指。可惜想明白也晚了,还是被周可抢先了一步!”

“这华云夫人竟对你用情如此之深,宁可牺牲自己性命,也想保得你周全!真是可敬可佩,令人感动至极啊!你该听她的,不要相信任何人,任何人都随时有可能害你的!”

“可你不同,只为了那苏老爷和夫人曾经对你的恩情,你竟能义无反顾的选择冒生命危险救一个与你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孩子出险境,这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毅力,还有正义感的支持的!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你对我说这些就是为了让我明白事情的真相?让我帮你?可我能帮你什么呢?”

“其实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没有你,我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就瞒过守兵的盘查。没有你,我不可能对外堂堂正正的说我有个家庭。所以,我要感谢你的很多了。”

“你这样拿着玉坠儿和信件,就不怕哪日他们真抓到你,把这些都轻而易举的搜了去?”

“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一点。所以明天咱们启程去杭州。我要找个稳妥的玉匠,再打造一个完全相同的假玉坠,信也要再模仿着写一封。可真正的玉坠和信放到哪里好呢?到开封后还要想办法交给圣上的。”

“杭州?你说咱们要去的下一个地方是杭州吗?”

“怎么?杭州不能去?”

“不,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此人叫做郭柏,原是京城有名的金匠,也是老爷生前的好友,这支金簪子便是出自他手,是他一手设计并打造的。曾听老爷提过,那郭柏原在京城做金匠,后来因家中老母病重,放心不下,便回到了故乡杭州,已经有几年了吧。”

“哦?这么说,那打造金簪的金匠有可能现在就在杭州喽?”

“是。”

“他为人如何?”

“我只是个小丫头,不曾见过老爷的这位朋友。但老爷为人最为正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相信他的这位朋友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灵儿,你可否借我那金簪一瞧?”

灵儿虽不知秦威要做什么,还是把金簪子递了过去。金簪通体浑厚,又有杯型做衬,造型十分别致。秦威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取过了那玉坠,往金簪的杯型装饰处一比量,竟也巧,居然正合适!“真是天助我也!”秦威当下就求灵儿一件事,金簪借他用一下,他要去找郭柏,将他的秘密都重新融入这金簪当中。

灵儿同意了。她虽只是个小丫头,可却深明大义,她知道秦威的事情是关乎整个大宋王朝的存亡,至关重要。而且又不是要牺牲掉这支金簪,只是找老爷的朋友再重新打造一番,如果老爷夫人在世,定也会同意这么做的。

次日一大清早,二人便带着漫修离开了绍兴的家,踏上了去杭州之路。在灵儿和漫修的掩护,以及秦威精心的装扮下,竟也顺利的进入了杭州城,但他却见到了城门上贴着的自己的海捕文书。

当日,灵儿替他向小二打听了郭柏的下落,因其是当地有名的金匠,小二详细的告诉了灵儿郭柏金店的地址。

于是,秦威带上金簪独自去寻郭柏。郭柏一见金簪,便是一惊。作为金匠,自然认得出自己的手艺。秦威将灵儿所言苏齐之事转达给了郭柏,郭柏听后泪流满面,想不到如此短的时间内竟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连连哀叹不已。

秦威见他重情重义,便继续说道:“今日来寻郭金匠,除了告知苏老爷家中变故以外,还有个不情之请!”

“哦?壮士所指是何事?”

“金匠能否将此玉坠和信件封存到这金簪之中?”

“我为何要这样做?”

“此事关系重大,我不便和金匠说明。并不是不相信郭金匠,只是怕给金匠惹来无谓的麻烦,甚至可能还是杀身之祸!”

郭柏听后心下一惊,究竟是何事竟还会牵扯到杀身之祸?

“郭金匠只答能或不能即可,能的话就请照做,不能的话我另找他人便是。”

“呵呵,这位壮士莫非是不相信我的本领?罢罢罢,你数次救得灵儿姑娘和小少爷,想必是苏齐在天上感恩,才把你送到我这里来。我郭柏岂是那贪生怕死之人?你既是陕西军营里出来的人,现在竟出现在杭州让我给你封藏玉坠,想必其中定有难言之隐。好,我不问,这个忙我帮了,却是看在我老友的份儿上!”

“你早就认出我是谁来了?”

“不,秦将军!我也是刚刚认出!杭州城里早就张贴出了你的海捕文书,也就是你今天找的是我,如若换做了其他人,说不定现在你要应对的就不是如何把玉坠放入金簪中的问题,而是如何逃生的问题了。”

“多谢!”

秦威又问他可有熟识的玉匠,需要再打造一个完全相同的玉坠。郭柏料定这玉坠中定有什么秘密,但既然秦威不愿说了连累他,他也就没问,自己亲自去找来了好友玉匠于男。

也没跟于男多解释,郭柏只是说朋友相托,急要一个样式、花样完全相同的玉坠!于男虽见过无数的玉,但一见到此玉,便是爱不释手,连连称赞,说必出自高人之手。因是朋友所托,便立刻照画下了样子,回家找玉摹刻。

于男走后,郭柏也连夜加工,竟把金簪重新打造了一番。而此时的金簪里面却不仅夹进了马海庆给胡雍的信件,原先镂空的金簪杯型中也由玉坠填实,再灌以金子覆盖。在郭柏精湛的手艺下,任何人也看不出金簪的破绽。

那玉坠却着实费了许多时日,但于男手工精巧,竟可以以假乱真。只不过因为时间紧迫,于男找到的只是块普通的玉,并不及原先的晶莹剔透。就这样,秦威成功的隐藏了玉坠和信件。拿着金簪和假玉坠儿回到客栈,秦威又让灵儿问小二借来笔墨,连夜把信件照抄了一份。其实秦威也知道这是徒劳,周可对书法可是颇有研究,只要他看了,定能发现出破绽,可是现在杭州城内早已有自己的海捕文书,又没有熟识的人,万一再因找人模仿字迹而因小失大就得不偿失了。只盼到东京面圣前一切平安无事,即使不幸真被周可搜到,也盼他只看看信封,因为信封却是原来的,能瞒天过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