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封皮,只是一封没头缺尾的信。

马是谁?姓氏、名字、代号都有可能。信是给谁的,却又成了个迷。能确定的,是此事确实与陕西秦凤路军营有关,此玉坠儿也与西夏有关,而且,肯定是那军营中的某位大人为图自己的飞黄腾达,私下与外人合谋做的此事,不然,就不会有“混入”一词了。

“袁叔叔,这封信是写给谁的,您是否清楚呢?”众人把希望都投给了袁非,毕竟,这金簪是秦威所有的。既是拜把子兄弟,孟兴失了忆,若说可能知道真相的,唯有他袁非一人了。

“没有证据,我不能妄下定论。但若论陕西秦凤路军营中能有此能力的人,恐怕非当时的行营大人胡雍莫属。”

“胡雍?他不是周可的岳丈吗?”

“是,而当年,他先要把女儿许给的人却是三哥。”

“啊?”

“是的,只因三哥为人太过耿直,又一心报国,根本无意成家,便给拒绝了,却也因此更得罪了这位行营大人。”

“秦叔叔被害,这胡雍是否也有一份儿呢?”

“很难讲。即使没有诬陷,也肯定没起什么好作用。毕竟,通缉令就是他下的。”

“说起诬陷来,难道除了周可,当时就没有其他人在场吗?”

“有。还有两个守卫兵在场的。但一个死了,一个生死不明。”

“生死不明的最大可能性就是早就投胎做人了吧,以他们的狠毒,还会留活口?”

“这蛋形玉坠儿混入朝廷赐品中,到底能如何让行营大人飞黄腾达呢?”

“胡雍肯定与写信之人是狼狈为奸的,能查到这个落款的马是谁,不也就能知道他的目的了?”

“只是这个马字,究竟是姓氏名字,还是绰号代称呢?”

“若说马字,我倒是想起一个人。”

“是谁?”

“此人叫做马海庆。是陕西秦凤路的首富,为人极为和善,常常出资资助贫民,资助军队,因此得了个善名,叫做马大善人。”

“这不是个好人吗?”

“叫做大善人的不一定都是好人。他能资助军队,自会被奉为上宾,而胡雍身为正行营,岂会与他无有来往?他二人秘密所做之事,自不会与外人道的。”

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毕竟,这都是猜测。

“孟三嫂在就好了,她一定知道事情的真相。”孟兴自言自语式的说了一句。

“恩,我同意孟叔叔的想法。我记得当年漫修曾经提到过,说儿时被追杀时,母亲曾一再嘱托让他拿好金簪,说里面有秘密的。如若不是知情,又怎会如此?”

“说是说,秦漫修的母亲孟灵都失踪十五载了,到哪里去寻她?”

“袁叔叔,您记得孟婶子的长相吧?不如画出来,我们对画找人。漫修一直深信母亲平安无事,说不定,还就让我们寻着了呢?”

“这条路可行吗?十五载了!我记得三嫂对漫修是疼爱有嘉的,即使之前她寻不到漫修,那现在呢?自宫中盛宴后,秦漫修成为周家的奴隶一事几乎人人皆知,孟三嫂若还真活在世上,怎会不来相见?”

“或许她离得远呢?咱们东京城里的自然对这样的消息灵通,住在外地的,或者偏远山区的,哪保能立刻知道这样的消息?再说了,孟婶子就算是得知了消息,还得掂量掂量的,她的对手可是周可,仅凭一个弱女子,十五年前赢不了的人,十五年后就能赢了吗?以卵击石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我,也不会做的。”

“是啊,这消息才传出去几日啊,就算是来,也得要时间的不是?”

众人为孟灵的没有出现想了很多理由,唯独都藏在心底没敢说出口的便是,或许,她早已不在人世了呢?

“对了,咱们怎么忘了一个人,叶子廉!”

“对啊!他之前可是一直在查这件事的!可是,都失踪两年了,上哪里去找他呢?”

“金兰,我上次见到她的时候,记得她说过叶子廉经常给她去信的,难保里面没有什么线索。”

“金兰?是何金兰吗?”

“袁叔叔,是她。您要想见她,我现在就差人去请。昨夜里听牧兰之告诉我你们的关系,本该立刻去请的,可您正值危险时刻,一来无暇顾及,二来怕金兰姐姐来看也是徒增悲伤,因此,才这般拖着,直到现在也没说。”

“何苦让她再来一趟,我来东京的这几日听说不少关于她丈夫叶子廉的事情,因为漫修的案件,倒牵连他了。她也是个苦命的丫头,爹娘被那狗官害死,自己小小年纪却要独自过活,唉,我这当叔叔的,什么也没做,真是愧对哥哥嫂子啊!”

“袁叔叔,您不要多想了。多休息,恢复了身子,才能谈其他的事不是吗?”

袁非默默点头,众人接连退出。袁非又独留下了孟兴和风熙梦,言简意赅的把他所知的一切告诉了对方。孟兴虽仍没寻回记忆,却将袁非所说牢记于心,因为,在昨夜以为袁非难过鬼门关的时候,他的悲伤难以语表。他,不想欺骗自己的感情。

“梦郎,孟兴,还是我的孟郎,看来真是天意。”从袁非房中出来后,梦郎与风熙梦并肩走了许久,风熙梦见梦郎口中一直念念有词,说的却都是袁非口中丹阳山上的人名儿,由此又想起了孟兴的真名,与她给起的梦郎还真是巧合的有缘,便也像孩子般撒了回娇,对孟兴说道。果然,此言一出,梦郎的脸上就露出了微微的笑容,风熙梦看在眼中,喜在心中。

“梦郎,你喜欢家的感觉,对吗?”

“哦?何出此言啊?”

“不然,你就不会自出门到现在,背了无数遍那些人名儿了。何老大,何老二,连二嫂,秦威,孟三嫂,秦漫修,何金兰……”

“人都说,医者却不能自医。我不知道我有生之年是否还能找回曾经的记忆了,只是,想跟着心走。”

“梦郎,跟着心走吧。我,会跟着你走。”

“熙梦……”孟兴很是幸福,有这样的一个爱人陪伴他左右,即使他做出了要与周可对抗到底的决定,风熙梦有的反应只是支持与兴奋,却无半分的惧怕与阻拦。

知他孟兴者,风熙梦是也。

“眼下怎么办?”此时,早已身处花园的牧兰之问众人道。

“郭于案件中还牵扯一个偷这蛋形玉坠儿的逃兵,叫做谢忠孝的,我去查查他。”雨清稳稳的说道。

“今晚万岁爷会驾临周府,虽说守卫更加森严了,但场面肯定也更加混乱,人员更加复杂。莫若就偷了周可的令牌,我再假扮那先生,去见漫修一回。”刚刚若不是还挂着袁非的毒,又怕节外生枝,祁天晴才不会那么容易放弃见漫修的机会呢。

“恩,我跟你一起去。”牧兰之附和着道。

“那沈韩可是个精明人,他被骗过了一次,还会屡次都被骗吗?兰之,不许去。”

“爹!”

“我说不许就不许。你脑子里成日就秦漫修一个人吗?爹这还伤着呢!”

“爹!”

“这次说什么也要听爹的,在这儿照顾我,哪儿也不许去。”牧峰虽没跟沈韩有过多的接触,但仅凭沈韩能设计陷阱,等他们自投罗网这一点来看,对方就不是好对付的主儿。强烈的预感告知他绝对不允许女儿今晚行动,因此,口气也十分强硬了起来。

牧兰之虽不情愿,但到底牧峰是受了伤的,作为女儿,她该尽孝道照顾一下的。

“好了,你在这儿照顾牧堂主吧,反正漫修交代让办的事情也没办全,不急于这一时见他,咱们改日再去便是。”祁天晴居然也服了软,一改刚才的坚持,决定改日再去见漫修了。

众人又商议一阵,决定还是让肖飞保护雪儿,芸萱去见何金兰,雨薇则留下来照顾爹娘和袁非。

众人皆有所忙,唯独祁天晴一人,眼珠子咕噜一转。嘿嘿,谁说她办事就一定要靠牧兰之了。不就是个绿色戒指和令牌吗?她祁天晴照样能搞定!与沈韩对了半日的话,不也照样没露一点马脚便要出解药来了吗?哪有这些人说的那么神,都是人而已!

想着,祁天晴便得意的一笑,改了妆,独自奔往了周府。

正如她所料,洗尘宴会因为万岁爷的到来,加强了守卫巡逻的同时,觥筹交错的场面也同样令人眼花缭乱。

先潜入了先生的住处,牧兰之还戒指时,她可清清楚楚的记住了先生住处的这个方位。真是天助她也,还没等她进门,便听里面传出声音道,“给我准备洗澡水,我要沐浴更衣。”

“先生,洗尘宴会您不去了吗?万岁爷可是也来了。”

“他来他的,去禀将军,就说我今日偶感不适,想早点休息了。”

“是。”

家仆退了出来,不久便送来了洗澡水,不大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阵阵的水声。

水声停止后,先生穿好衣服走了出来,斜眼往外面的桌上瞧时,那枚绿色的戒指早已不知了踪影,没有一丝的慌乱和紧张,反而,先生笑了。

轻而易举拿到先生绿色戒指的祁天晴再次得意起来,还有令牌是吧。周可现在正在洗尘宴会上招待众人,其他地方虽有守卫,但她现在可是周府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先生,谁敢管她?因此,令牌也出乎意料的轻易得手。祁天晴的嘴角翘得更加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