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骗为娘吗?”眼神中的杀意掠过,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失望。

“怎么会呢?我是绝不会,骗我的母亲的!”漫修特意把“我的母亲”四个字咬的很重。

“那为何要隐瞒玉坠儿的下落?只要玉坠儿一出,你的父亲就能昭雪了,你不想吗?”

“玉坠儿一出,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被诬陷父亲的人毁了,或者利用!”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为娘承诺你,绝对不会。”

“哦,是吗?母亲为何会有这般的把握?”

“事到如今,娘也不再瞒你了。是周将军,他承诺我的。”

“周将军?”

“哦,你还不知道吧。这周府的主人,周将军,曾是你父的副将,是他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生死与共的好兄弟……那还这般对我?”

对方看了看漫修的现况,的确有些惨不忍睹,“将军今夜就回来了,那周小姐应是不知父辈的关系,才如此对你的。”

“将军回来,便能给我解开这束缚了吗?”

“那是自然!”

“包括这没有锁孔的锁链?”

“将军武艺超凡,手下又有众员猛将,解开这锁链,还不是小事一桩?”

“如此说来,我还该感激他才是了。”

“所以,咱们要好好的配合周将军,为你父亲翻案。”

“那是自然,如果,他也是真心想为父亲翻案的话。”

“漫修,我发现十几年不见,你的疑心变重了。”

“时间在走,人自然也在变。母亲不也变了吗?连手上那么深的伤疤,现在不也没了?”

“伤疤?哦,这还多亏周将军的名药……秦漫修,你!”开始还试图解释的对方立刻冷下了脸。都不记得母亲长什么样子的秦漫修,如何又会记得母亲手上的伤疤?何况,从没听将军说起过孟灵手上有过什么深深的伤疤,不是秦漫修唬他又是什么?

“母亲,怎么了?”漫修的脸上露出了邪邪的笑容。

咳咳……漫修的话音还没有落,整个人便被脖子上的铁链紧紧的勒到了铁笼边上,看来,眼前这位并没有多少耐心。

“我儿,这般戏弄母亲,是要遭天谴的!”

“母亲,这般坑害孩儿,难道就不怕天谴吗?”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就算是为娘要你死,你也该心甘情愿才是!”

“原来母亲说的不是天谴,而是人祸!”

“你从何时知道我不是孟灵的?”

“先生易容之术巧夺天工,只可惜,演技差了点。”

“先生?你知道我就是先生?”

“或许不是,但一定是与先生有密切关联之人。”

“那你又知道先生是做什么的吗?”

“我只知书堂里的先生是教书的,却着实不知周府里的先生是做什么的。”

“好,哈哈!你很诚实!我喜欢跟诚实的人打交道!”

诚实的人未必愿意与你打交道……漫修如是想到。

“东西,到底在哪里?”

“好没诚意,问我要东西,至少先告知身份吧!”

“好!我就是先生!”

“你果真是先生……可是先生如何就笃定东西在我手上呢?”

“你莫不是想亲眼见到孟灵死于非命吧?”

“先生是在提醒我,母亲在你们的手上吗?”

“不然我又如何能易容的如此完美?”

“先生此言差矣,如果真的完美,如何又被我一句话就给骗过去了呢?可见,母亲是不在你们手上的。”

“你说那伤疤?我只顾观察面部,自没有注意过手。”

“十五载,先生都没注意过,那还真是大意。不过也难怪,头像上又怎会出现手的形状?”

对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似在审视着秦漫修。

“我说过,我喜欢与诚实的人打交道,但自作聪明的人,我却很是讨厌。”

“一个诚实又愚笨的人,在先生的面前,恐怕活不过第二日吧。”

“好,很好!你的确是个聪明的人,还懂得自保!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东西,在哪里?回答前一定要想清楚,我有的是法子让聪明的人开口,所以,最好在好言好语时,你能把握住机会!”

“可不可以理解为先生这是在疼惜漫修呢?漫修,可真是感激涕零啊!”

“不要考验我的耐心,秦,漫,修!”

“先生这是动怒要杀了我吗?那就敬请尊便!反正,活着的奴隶,倒不如一个死了的人,没了肉体的禁锢,想必可以活得更加逍遥自在。”

“白白长了副好皮囊,可惜了。”

“先生若要是也觉得我的这副皮囊还有些用处,不妨去劝劝周家的小姐,将我卖掉,兴许能换些银两,总比在这周府做苦力,或者什么都不做,只吃粮食赚得多些。”

跟预想的一样,先生松手了。他在试探他,看看他到底是怎样的品性。秦漫修没有给对方提供可以触及的底线,他只是个卑微的奴隶,死,对他来说,无所谓!卖身,对他来说,也无所谓!

“果然不愧是秦威的儿子,有几分胆色。”

“先生这是在夸奖我,还是在辱骂我?”

“你认为呢?”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先生还准许我认为,仅凭这点,漫修就该感激。”

“你的确是个聪明人。”

“先生喜欢打交道的,恐怕不是聪明人,也不是诚实的人,而是有利可图之人吧!”漫修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哈哈!有利可图之人!想不到跟我多年的人都有不了解我的,你我初次见面,便能一语中的!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被您喜欢,真不知是我的荣幸,还是悲哀了!”

“我们来次交易吧。”

“先生莫不是要说,我给先生想要的东西,先生就恢复我自由身?”

“说吧,东西在哪里?”

“自由身这样奢侈的东西,我要不起。”

“那就是拒绝交易的意思了?你可知道,拒绝的结果是什么?”

“我已如困兽,又何妨真当一次禽兽?”

“那如果我换个交易的条件,你会考虑吗?”

“还保我不死吗?保命这种东西,对我来说,也无甚意义。”

“你在戏耍我吗?你可知道,戏耍我,可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那先生倒是说说听,会给我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呢?”

“孟灵!如何?”

“先生刚说不喜欢被人戏耍,可知他人也是不喜被戏耍的?母亲明明就不在你们手中,你还偏偏拿她做交易对象,这场交易,对我来说,是否太不公平了些?”

“我若说,我知道她在哪里呢?”

“你说,母亲还活着?你知道她在哪儿?”漫修显然有些激动了,可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先生这般聪明的人,让他抓到软肋,可并非一件好事。

“怎样?这场交易,挺公平了吧?给我东西,我保你们母子平安。”

“然后呢?”

“然后?”

“是,然后呢?然后让我们死了都无颜面对父亲?”

“你当真拒绝交易?”

“我不能左右的事情,悉听尊便。但如果我能的话,没有人可以左右我的意志。”

“好,很好!”

先生消失在漫修的视线之中。漫修松了口气,静静的坐在铁笼之中,内心却汹涌澎湃,母亲,当真还活着!可惜的是,没问出母亲的所在,这样即使出去,也还是一样无法寻找母亲。关键是,他还能出的去吗?

一个时辰后,铁笼面前出现了一位老者。那白须,漫修记得昨晚见过的。只见那老者身材短小,浓眉下却生了一双厉眸,最让人不能忘却的,是那眸子,居然是黄色的。再看鼻子,漫修不觉有些紧张了起来,儿时听邻家的老人讲过,黄眼珠、鹰钩鼻的人最是难斗,而这人,恰恰占全了。

“你就是先生?”

“是,我儿。”

“恕漫修眼拙,初不知先生是公是母,现在一见,还是不辨。”

漫修隐隐能感觉到对方强压的气愤之意。至于为何要强压,估计还是因为那蛋形玉坠儿一事吧。可关键,什么蛋形玉坠儿,他根本就没有见过!

“有个人要见你。”

“哦?先生也成引路之人了?莫非,见我的那个,是周将军不成?”

“少废话,见了你就知道了!”

漫修听得出对方有些更加愤愤,这位先生,似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心思缜密,因为他几句话,就气成这般模样,实在不是个高明的对手。

这次,漫修见到的人,又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竟是杜芸萱!

“漫修,你怎么……”芸萱掩面而泣,漫修心下有些不忍了。

“林少夫人不是一直找机会进周府与秦漫修说话吗?好,我给你这个机会。但你也别忘了答应我的,我们之间的交易!”

先生走了,留下了芸萱与漫修。芸萱也与这先生有交易了,看来,要的就是那蛋形玉坠儿了。可是,交易的条件又是什么呢?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看来,又连累杜家和林家了。

“漫修!”芸萱泪眼汪汪的看着笼中的漫修,漫修的心再次疼了一次。

“你怎么来了?”

“我放心不下你。雪儿,被皇上禁了足,整日里想着你,却不能出来,也日日缠着让我来瞧瞧你。”

“唉,她,还好吗?”

“你觉得呢?你沦为奴,她表面再坚强,又能真正好过到哪里去呢?”

漫修很是内疚,可他现在,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刚那人跟你说什么交易,你答应他什么了?”

“漫修,我,对不起……”

“我怎么会怪你,到底是什么?”

“是雨清……”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