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倒要看看,如果我从针线房找出那件被飞镖割破的衣袖,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叶子奇依旧不依不饶。

“随你便,如果,你能找得到的话。”漫修风轻云淡的一笑,有些费力的用左手从井里打上些水来,准备一日内的第二次洗澡了。

“啊,瞧我这脑子,差点忘了,针线房离厨房的后院儿不是很远吧。每日负责砍柴的人是你,烧火的人也是你,可今日清早你便在这里受罚,应该还没来得及烧火吧,你说,那衣袖有没有可能还没来得及烧呢?”

漫修再也没有词反驳了,居然,都被叶子奇说中了。时间紧迫,他只顾着设计如何瞒过搜查了,却着实没来得及将那真实的衣袖烧毁。幸好的是,那衣袖已被他撕扯烂,像普通布条一样,捆绑着柴火。只待今日点火时便可名正言顺的将那些布条烧为灰烬,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这么做,叶子奇已经猜到了。

“怎么,还要我去查证吗?”

“呵呵,我说过,如若你有证据,大可以去告发我。我已如此,不在乎更差。只不过,就不晓得到时那什么将军真会如你所愿,让你脱离这种奴隶的生活,甚至能够飞黄腾达,还是会将你看成是同伙儿,一并处罚?”

漫修没有否认,那可不可以就理解为他已经默认了呢?想到这里,叶子奇不禁微微一笑,有些得意的说道,“这样吗?那我还真得好好的考虑一番呢!”

“你想要什么?”

连叶子奇都不得不承认,漫修的反应果然够快,知道自己在这里与他摊牌的意思是想有交易的意思。正如漫修所说,他可不了解那什么将军的脾气,更何况,贼人的衣服又是他的,众人搜查时他又没在第一时间指证,搞不好便会连自己的小命儿也搭进去的,可就得不偿失了。倒不如赚些稳的,与漫修做个交易。

“呵呵,我现在才知道我哥为何那么偏袒你的原因。原来,你真是有过人之处!”

“我现在一无所有,就恐怕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你绝对办得到。我哥的笔迹你很清楚吧?模仿他的笔迹给我爹写封信,只要能恢复我叶家二公子的身份,我保证,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原来除了人,终还会有天和地知道,看来欲盖弥彰,无过于掩耳盗铃啊。”

“我没空在这儿听你胡扯,一句话,写,还是不写?”

“不写。”

“什么?”叶子奇知道漫修的性格倔强,却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还如此坚决的拒绝自己的交易,不由得他不吃惊了。

“叶子奇,过去的是是非非,我不想在这里与你做口舌之争。但你为何到了今日这般境地,我不清楚,你自己却应该是清楚的。莫不说叶老爷不会因为叶子廉的一封信恢复你叶家二公子的身份,就算真是如此,你这公子当得真会那样高枕无忧吗?何金兰,叶子廉,叶老爷,包括我,你真觉得这些恩怨情仇是单凭一封假的书信就能化解的了的吗?之所以还在这里与你好好的说话,是因为我感激你救了叶子廉一命,我觉得你还是念亲情的,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如果你真想恢复你叶家二公子的身份,真想过得踏实点的话,建议你还是为过去犯下的错误好好的反省一下,真心乞求叶家人的宽恕,我相信,对于真心悔改的你,他们会接受的。”

“我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做!你就不怕,你不配合的结果,是你自己先死得很惨?”

“我怕。但是我对我所作的一切都无怨无悔。至于眼下这件事,你无论如何做,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也绝不会怪你。因为,是我自己的疏忽,虽然有些惋惜,但毕竟我是尽力了……”

漫修最后的话显然有些惆怅的口气,惋惜之情也不言语表,叶子奇却莫名因这种淡淡的感伤而难过了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你这样做,为的到底是什么?”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知道什么是值得做的,什么是不值得做的。我做的,都是值得的。”

“包括今天被打成这样?”

“如果有其他的法子,我也一定不会选择这个。既选择了,也绝无后悔可言。”

“洗澡,换衣服吧!”

漫修看了看叶子奇,没再吭声,看来,叶子奇是放弃了他那所谓的交易,但又会不会因此而出卖他呢?……

叶子奇去针线房了,在这期间,漫修忍痛洗好了澡,清理好了伤口,并换好了衣服。

再见到叶子奇时,有些灰头土脸,还连连咳嗽,漫修微微一笑,看来,叶子奇是替自己把今晨未完成的工作都做完了。带血的衣袖被烧,可以说,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虽然,他不知道叶子奇为何会帮自己,但他总感觉,落魄的叶子奇好似比以前变了很多,他甚至开始有些喜欢叶子奇了,应该说,从他知道是叶子奇救了叶子廉开始,便有些喜欢他了。

而叶子奇回来看到眼前的一切时,脸上明显的掠过一丝惊讶,但随即又转回了平静。“我就说嘛,肯定有备用的钥匙……”

“好了没有?还要小姐等你许久吗?”王叔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出现在马厩之中,而显然,他没有听到叶子奇自言自语的那句话,但看到叶子奇手中的针线,和漫修完好的裤子时,倒是说了句,“看不出,你这小子针线活儿还挺利落的......”

叶子奇彻底失言了,这是什么眼神儿啊!他什么时候会过针线!

漫修被带走了,叶子奇站在原地许久,想起刚刚自己跑去厨房,主动帮忙烧火,更确切的应当说主动帮忙烧毁证据的情景时,不觉叹了口气,真不知究竟是傻还是呆!

隔了好几日,漫修再次跪在了周欣然的屋内。高高在上的她,依然是那样的雍容华贵,不可一世。

许久,周欣然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屋里,静得出奇。

腿跪的越来越麻了,可是心里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这是心理战吗?宁静下的漩涡,谁会是那主宰沉浮的使者?

“这衣服……”半晌,周欣然才说了三个字,漫修不知话中何意,只是心里由衷的紧张。莫非,这衣服有什么问题?不是王叔丢给自己的吗?难道露出已结成血块儿的胳膊,污了周欣然的眼睛不成?又莫非自己为了换下衣服,再次冒险打开锁链的时候被人瞧见了?那可是自己确认再三,没有旁人才敢做的啊!

种种猜测涌上心头,而漫修却选择了没有回话,只是双手撑地,乖乖的俯下了身子,算是赔罪,又好似是在等待周欣然的惩罚。

“从今日起,你就在这儿伺候着吧。”

听到许久后的这个声音后,漫修那贴近地面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惊愕,随即,眉头也跟着皱了又皱,周欣然这是唱的哪一出?是怀疑自己,却没有证据,才把自己捆在她的身边呢?还是另有他意?

一个未出嫁的小姐的闺房,这个小姐,还是当今二品马帅的千金,是他秦漫修名义上的主人,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下了如此的一个命令呢?

难道真的不把他当做是人了吗?可他,终归是个人,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留在小姐的闺房伺候,于她于己,恐怕都不是个明智之举吧。

“我的话,你没听懂?”看漫修依旧伏在地上,周欣然冷冷的说道。

“请主人开恩。”

“哦?”周欣然倒真没想到漫修会开口求她开恩,于是饶有兴致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漫修。“开恩?莫非你认为我留你在这里伺候不是开恩吗?”

“漫修知道自己在周府身份卑微,也千错万错,只请主人大人大量,放过漫修。”

“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不放过你了?”

“这里是小姐的闺房,漫修再是奴隶,也终归是个男子。古语云,男女授受不亲,又岂能因漫修的缘故毁坏了小姐的名声?”

“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会跟你有什么吧?”周欣然像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笑话一般,冷笑着说道。

“当然不会。小姐做事从来思量周全,因此,漫修只恐小姐会选择,后宫的办法……”

“哈哈哈哈……”过了良久,才从那高高的座位上传出了周欣然大笑的声音。“哈哈哈哈,这是我至今听你说的最可笑的一个笑话了!后宫的办法,哈哈!你以为,我要把你变成真正的太监吗?哈哈哈哈!”

以为?漫修并不以为如此,但如若不这么说,难免周欣然会下毒手,这叫做防患于未然。

“来人那!”

屋外沈云城走了进来,他显然不知道是何事逗得周欣然大笑不已,更不知周欣然和秦漫修之间,还会存在开怀大笑这个词。

“沈云城,你知道吗?他,居然怕我叫他来伺候,是为了要把他变成真正的太监!哈哈,太可笑了!不过,我怎么没想到呢?”

后面的半句话让漫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处,看到漫修紧张的样子,周欣然再次捧腹。

“去,去把锁链给他锁上……不行了,笑死我了。”

漫修这才注意到,沈云城手里拿着一条长长的锁链。

在周欣然下了命令后,只见沈云城凌空一跃,按下了墙上高处一个隐蔽的按钮,一面墙,居然会自动打开!而墙的后面,居然是一个密室!

沈云城走进了密室,将手中锁链的一头锁在了密室中一个铁笼的上面,另一头儿,则有些为难的锁在了漫修的脖颈上。长度,据目测,应该刚刚够漫修在这屋内走动的,最远,却触及不到床边,或者屋内门槛。

为了侮辱他,周欣然可谓煞费苦心啊!

而接下来,沈云城做的,却更让漫修大吃一惊。他居然把铅缓缓灌入了锁孔之中,这就代表,无论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打开这没有锁孔的锁链了。心,好凉,甚至,有些绝望!

“本来奴隶嘛,就是要留在身边使唤的,更何况,你还是这么个特殊的奴隶!以后,你不用睡马厩了,就睡那里面吧,怎样,我对你可是够开恩了吧?”周欣然手指的方向是那密室的铁笼,真把他当畜生了吗?周欣然,你不要后悔,这个仇,秦漫修终有一日会讨回来的!

“至于这铁链呢,纯是为了防患未然,我想,你不会介意的昂!”

防患未然?!